墨锭拿在手中该怎么拿,与砚台的角度如何,推墨锭的方向、速度,按墨锭的力度等等等等全都是讲究,也全都有说法。
宋代的晁贯之《墨经》云:研,凡研磨不厌迟。古语云:研磨如病。
凡研墨,直研为上,也就是将墨锭与砚台保持垂直,直研乃见真色,不损墨。若圆磨,则假借重势,往来有风,以助颜色,乃非墨之真色也,惟售墨者圆研。若斜研,则水常损其半,而其半不及先所用者,惟俗人斜研。
苏白羽这个可怜的娃从小就被康熙这个不良老爹剥削劳动力,对于研墨这件事那可谓是熟能生巧了,再加上她心静的下来,身也稳得住,从来都是不急不忙的把研墨当成了静心的功夫来玩儿,那墨汁研出来细腻润滑,浓淡适当,向来颇得康熙喜爱。
结果,她在康熙身边从来都是政事没听进去多少,墨汁倒是研出来不少了。
“好了,歇歇吧。”康熙其实早就看出来苏白羽又在发呆了,此时见砚池已满,这丫头竟然还没注意到,不由得暗自磨了磨牙,出言提醒道。
书房中康熙专用的龙诞香余香然,御制朱砂墨香而不艳,苏白羽正玩儿的舒适惬意,听到康熙的话不由得微微一愣,再看时才发觉自己这砚堂中的墨汁若是也推入砚池,那墨汁非溢出来不可,脸颊微微一红,偷偷吐了吐小舌头,连忙放下半截墨锭起身下榻。
“羽儿,刚刚到的六百里急奏,云南地龙翻身了,你怎么说?”看着洗净了手再次进屋的苏白羽,康熙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挥了挥手中的一本一看就是**火烫的红皮折问道。
老康~你不至于吧~这么多大臣都在眼前边儿,太胤礽就在你身边儿坐着,你不问他们来问我?!
摊上这么个不良老爹,苏白羽又能说啥?
她只能是微微一笑。[ ~]扫视了一眼这书房中或坐或站的众位大臣,曼声道:“皇阿玛~羽儿想先听听诸位大人是怎么说的。”
好么~这一问可是热闹了。
有的人说这地龙翻身,是朝中有奸佞之臣,上天示警,这是天人感应说的拥趸,不敢说圣明神武的康熙皇帝,就改成说大臣了。
不过你打算指这书房中的谁是奸佞?
有人说是因为云南三十二家土司叛乱。才招致上天降下灾祸以责罚之,嗯,这滑头说的倒还不得罪人,也挺应景儿的。
还有的竟然说什么儒生不修德行,只重学问,使得苍天震怒,理应整肃官学,从新开孝廉举荐制。
屁话!
孝廉举荐制那在三国时期就已经废了!
一千多年了你竟然又提出来?!
这纯粹就是个胡说八道的家伙!
八成儿是想在苏白羽面前讨个好儿。谁让她找由头砍了戴饶戴梦醒这个年轻举人呢?
“陈大人,您的意见呢?”
苏白羽坐在康熙对面儿的绣墩上,是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看了看康熙,见他依旧一脸淡然微笑的看着自己,太胤礽则好像打定了主意今儿不开口似的,只是低头看折,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无奈的抿了抿嘴唇,耐着性等大家都不说话了,才问一直没有发言的吏部尚书陈廷敬道。
陈廷敬捻着胡沉吟了一下,半晌才摇了摇头说:“臣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想来户部只怕是……”
只怕是没粮也没钱了吧?
“呵呵。【叶*】【*】皇阿玛,羽儿看着陈大人,倒是觉得他是办这件差事最好的人选。”苏白羽嫣然一笑,扭头对康熙说。
康熙笑吟吟的上下打量了一眼有些愕然的陈廷敬,又瞟了一眼淡笑不语的胤礽,端起茶碗儿低头抿了口茶水。才慢的问道:“说说你的理由~若是有道理,朕有赏,若是没道理,朕可是要罚的。”
“首先,陈大人的吏部月结应该差不多了,离着年底年结还有些日,时间上陈大人腾得开手儿。
其次,您说过,陈大人清廉正直而不迂腐,严正刚毅又善心悯人,所以羽儿认为由他来办此事关百姓生死之事最为合适。”
苏白羽也不扭捏作态,更没理会康熙说的什么赏罚的,大大方方的将理由说了。
对!
这丫头一言点在了根儿上!
不管这地龙翻身是因为什么而引起,受苦受难的都是老百姓!
但康熙又哪里听不出自己这宝贝丫头是说了一大半儿留了一小半儿?他也不追问,点点头道:“嗯,说的有道理。廷敬啊~那你就辛苦些吧。”
“臣遵旨。只是臣虽未看户部账册,但想来北方战事未平,这钱粮之事只怕还需细细谋划。
且南方叛逆未清,走川藏入云南又道路难行,即便是筹得钱粮,又如何能运抵灾区?
更何况这受灾之地,乃是叛逆土司根本之地,如若叛匪顽固不化,不允许我救援之人前往,又当如何?”
好家伙!
陈廷敬接旨接的干脆,这问题问的也颇为犀利,哐哐哐就丢出来三个直指要害的问题,引得偌大书房中的众位大臣面面相觑间不断点头赞同。
众人窃窃私语间却全都没了主意,一个两个脸上都露出了愁容,最后没辙了,全都齐刷刷的看向了坐在最上首的康熙皇帝。
康熙在一众大臣那灼灼的目光下原本毫不在意,扭头看苏白羽时,却发现这丫头竟然在那里怡然自得的喝起了奶茶来,就仿佛根本没听见陈廷敬的话似的!
他顿时觉得这丫头是又把事儿翻出来就丢给他这个做阿玛的,自己跑一边儿等着看热闹去了,不由得老康牌儿醋海又开始咣当上了,愤愤然的冷声道:
“羽儿~你不是说陈廷敬适合办这差事么?现在他的问题来了,你说说该怎么解决吧~若是说不出来,哼哼~不仅刚才的赏赐没了,朕还要重罚!”
……
苏白羽顿时愕然无语,可怜巴巴的看看冷着一张脸的康熙,再看看站在那里低头暗笑的陈廷敬,最后求助一般望向一直坐在一旁笑眯眯沉默不语的太胤礽,只见胤礽紧抿着嘴儿憋笑憋得都快内伤了,却连点儿帮她出头的苗头都没有!
唉~真是个没义气的家伙!
“皇阿玛~祖制在前,后宫可是不能干政的啊~”苏白羽还想再做一次最后的挣扎。
康熙气的嗤笑一声,重重的将手中的茶碗儿往身边儿小几上一放,颇为鄙夷的冷哼道:“哼~你个小毛丫头干什么政?!这是阿玛在问你话!你答不答?!”
“答!羽儿当然答!”苏白羽见康熙真的不肯放过她,立刻坐直了身,干巴利落脆的应道。
太胤礽忍笑忍了半天了,此时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就笑出了声儿来,却被康熙和苏白羽两父女齐刷刷抛过来四枚眼镖,顿时整了脸儿不敢再笑了。
书房中的其他大臣们哪个不是点头知尾的厉害角色?谁又能瞧不出来这是这两父女在一搭一唱的堵言官们的口呢?此时见太笑了,他们也就呵呵呵的跟着笑了起来。
苏白羽见目的达到,也就不再拖延,不然老康就该真的发飙了,自顾自的起身走到门口,招手叫过钱嬷嬷,从荷包里取出一枚精巧的玉佩递给康熙道:“这是羽儿各店铺的总印信。
时值秋末,荣宝斋秋拍在即,可以加拍几场专门为云南百姓筹银、给参与救助的军民筹饷。
同仁堂中向来存的有防治瘟疫、疟疾的药材。两湖、江南今年大熟,各地的收成也都不错,余庆号里稻谷满仓。
羽儿手中没有多少现银了,就用这些来孝敬皇阿玛吧。在京城的总号里都有总账和各地的分账,您看着调派就是了。”
“你这点儿东西能值几个银?杯水车薪。但看在你一片孝心,阿玛就收下了。还有呢?”
康熙把玩着玉佩,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他嘴上说着杯水车薪,却也知道若是真的全部调用,光是药材、米粮,只怕几百万两都是少说的,而这些东西才是最要紧、筹备起来也最耗费时间的,心里不由得为自己这宝贝女儿的经商本事暗自骄傲。
苏白羽既然开始说了,就不会再藏着掖着,她笑意盈盈的看了一眼已然坐到位上的陈廷敬道:“这天下豪富,一在江南盐商,一在山西晋商。
盐商与晋商虽有争斗但也多有往来。陈大人身为山西人,想必有法能让晋商出出力,盐商就算是不为了百姓为了面,只怕也会搭把手儿的。”
哦~原来这丫头藏着的话在这儿等着呢!
不仅是康熙立时明了,就连一直在一旁看戏的太胤礽都有些恍然大悟了,而书房中的大臣们也一样,看向陈廷敬的目光都有些金光闪闪的了。
陈廷敬苦笑一声,点点头道:“公主所言臣倒是能够勉力一试,可即便是筹得了钱粮,又如何能运抵灾区?即便运抵,又如何能让那些叛逆之贼让开路途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