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灵巫师的心却没有亮。
外患尚且未除,而内忧又来。
绿袍已死,但想害自己的,仅仅只是一个绿袍吗?
如果处置不当,激起恶魔路西法的眼线全部动作起来,如何是好?
花蕊走来,一袭黑色大氅给邪灵巫师披上。
“你来干什么?”邪灵巫师很烦。
“我是你的小妾,当然要照顾你的起居。”
“你可以走了,走得越远越好。”邪灵巫师将大手一挥,决绝地扭过头去。
花蕊含泪,怆然离去,那段词一直在心头涌动:
“
问君可知否?
一曲哀怨愁思出我心。
恨有几多种?
为何从不真心真情?
万水千山,
总很难与你相知。
你侬我侬,
为何从不真实可见?
……
”
邪灵巫师伫立不动,他心中已是悲苦万分,又何必让花蕊陪着自己受罪呢?
一阵凉风袭来,好冷啊!
数不尽的阴谋诡计,道不完的明枪暗箭,他这个城主的心也是肉长的,怎禁得住左一剐,右一割?
何况这种争斗,永无止境???
“报——”一军士急速而入,跪倒在邪灵巫师脚下,“少将军并紫袍将军,已到了殿外。”
“让他们进来!”邪灵巫师端坐在大殿的帅椅上,迎候他的两位心腹。
葫芦娃一进大殿,登时就被眼前的情景所惊住。
偌大的宫殿里,竟只有邪灵巫师、紫袍将军和自己三人,和一群矗立四周的牌位。
这哪里是议大事的大殿,分明是一座灵堂。
紫袍将军实在绷不住了,“城主,您这是……”
“这些牌位,都是从有死者之城起,战死的英雄。”邪灵巫师的声音低沉有力,“他们虽然死了,但都是在为死者之城抵御外侮而死。包括亚瑟王,他虽然用兵不当,却也不愧是英雄豪杰。而你呢,紫袍?”
紫袍一怔,随即尽量自然地微笑道:“不是按您的吩咐,我来处理绿袍造反之事吗?”
葫芦娃瞥见了紫袍将军紧握的双手,一股凛然的杀气袭来,葫芦娃知道,紫袍的暗器已经随时可发了。
但葫芦娃没有过多的本事,他只能等,等待情势发生变化。葫芦娃现在最大的仰仗,就是邪灵巫师身上的那半件太虚神甲了,无论何物,皆不能伤得太虚神甲分毫。
邪灵巫师缓缓站起,好似不经意地转身,却已将穿太虚神甲的半个身子对准了紫袍,显然让紫袍的所有暗器无机可乘。
“外患既来,同室的兄弟,又何必互伤呢?”邪灵巫师没有看着紫袍,紫袍却觉得有无数的眼睛在看着自己,使自己无处可逃。
“城主,我没听明白。”汗顺着紫袍的脸颊流下,他举得邪灵巫师好像洞悉了一切,而且早就洞悉了一切。
“很多事情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做得好就更难了。”邪灵巫师慢慢地向紫袍走来,“没有身处我这个位置的人,很难真正明白什么叫做隐忍,什么叫做假糊涂,什么叫做不得已。”
葫芦娃感到紫袍的身体在抖。
此时,邪灵巫师离紫袍只有一丈之遥,早已到了自己万蛾扑火绝杀的作用范围,显然,邪灵巫师一直掌握着全局。
“哎——”一声叹息自邪灵巫师的口中发出,“‘恶魔眼线,衣紫为大’,这句话我早就听说过了。”
邪灵巫师说“紫”字的时候,紫袍将军“扑通”一声跪在那里,不住地磕头,连额头都磕出了血。
“紫袍有罪,身为邪灵巫师府的将军,其实早已是恶魔路西法的人。”
“这些我早知道。”邪灵巫师的表情很平淡。
“恶魔虽在此城安排眼线,却从无让我们僭越造反之意。绿袍造反之事,末将确实不知。”
“你能说些我不知道的吗?”邪灵巫师语气上扬,故意显露出不耐烦。
“末将与其他恶魔之人,必将倾心辅佐城主,共御外侮。”
邪灵巫师没有说话。他好像在等这句话,又好像不完全是。
紫袍再次下跪,用滴血的额头继续触地,“但只求城主勿要轻信求和之言,我死者之城但有战死的将军,绝无投降的孬种。咱就是死,也要死得像个英雄。”
葫芦娃这才明白个中道理,赶忙说道:“可是战事一起,无辜的可是百姓……”
“哎——”邪灵巫师大手一挥,阻止了葫芦娃的说话,“侄儿,你只需要留下两只耳朵即可。”
“城主”,紫袍抬起他那满是鲜血的脸颊,凛然道:“属下该死,背着城主与恶魔来往。但属下一片真心,决不允许死者之城成一片屈膝求饶之地。倘若城主坚持要求和,属下宁愿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之上,慰藉冥界之灵,冥界之威。”
邪灵巫师赶忙伸手将紫袍扶起,“碎千仞啊,你纵有千错万错,也是我的好兄弟,也毕竟曾经救过我的命。绿袍,也不是我不能容他,只是他犯下了天大的过错,甚至连我也要杀。目下死者之城陷于危局,我们必须同舟共济,共赴大难。”
“城主”,紫袍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叫,“从此以后,我碎千仞如对您有半点二心,犹如此指!!!”
说罢,碎千仞将右手一伸,一把小刀自腕部蹿出,随后用力一切,将左手的无名指生生地给切割下来。
这一惨烈之状,连一旁的葫芦娃都不忍心看下去。
葫芦娃也杀过无数之人,却从未自残如此。
“你这又是何苦?”邪灵巫师想起历历往事,尤其是碎千仞曾救过自己一命,心甚不忍。
“城主,末将告辞了。城主今后有何吩咐,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吧,磕着头离去,几乎要把头骨磕破。
半响,葫芦娃才回过神来。
“叔叔,您是不是……”
“不错,之前我曾慎重考虑过你求和的意见。”
“您不会就为了一个碎千仞就……”
“碎千仞他不是一个人,他代表了很多。”邪灵巫师忧郁地看着自己的侄儿,“紫袍他这么这么地对不起我,还尚且坚持力战拒敌,那其他的人呢?就算我支持求和,开城迎敌,那众叛亲离下的苟且偷生,还有什么意思?一个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精神没有灵魂的躯体,不要也罢。”
“那百姓……”
邪灵巫师再次打断葫芦娃的话,扭头向殿外走去,“很多事情,我无法改变,也来不及改变啦!——”
看着邪灵巫师那沧桑的背影,葫芦娃心道:看来城主确实有难言之隐,这一仗必然要打起来,只是时间问题。这么算来,我真的只能按照原来的计划,暗地里把邪灵巫师弄出城去。蝶妖啊蝶妖,你那里,都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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