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岚姨娘则低垂着头继续做隐形人,静静地倾听着众人的话语,悄悄地将所有人脸上的神色收敛在眼里。
傅老夫人眼眸一冷,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那些翻腾不息的怒气,哀声道:“明锦,你还在怪罪祖母?”
不待傅明锦回话,一直作壁上观的傅霖翔突然上前一步,道:“二姐,不管怎么说,祖母是我们的长辈,我们身为小辈,不能每日都在祖母跟前尽孝也就罢了,怎能因为堂兄堂弟和堂姐堂妹们每日陪伴祖母,得了祖母的喜爱而生出不满,气愤之下就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再说了,就算祖母真得有什么不对,那也是因为你出言顶撞在前,否则祖母怎会含愤之下说出那些话语呢?可瞧瞧你,不仅没有跟祖母陪罪,反而还打算离家出走。你这样的做法,传扬出去,世人不会议论你,只会说父亲教女不严,才会生出这样一个忤逆不孝的女儿。这样,于你,于父亲,于左相均没有任何的好处。毕竟,安阳郡主嫁入了傅家,生是傅家人,死是傅家鬼,而你今日的行为相当于忤逆安阳郡主的想法,你觉得九泉之下的安阳郡主会安心吗?而陛下若知道这一切,又会如何看待左相和连将军?”
“我知道二姐是一个聪明人,定不会因为口舌之争图一时之快而将自己该背负的责任抛到一边去。”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傅霖翔一直维持着一种心痛、哀伤和不解的表情,一点指责的意思都没有。但话里话外均是浓浓的威胁和警告。
傅明锦双眼微眯,笑道:“傅少爷,众人皆以为执掌中馈之人精准地掌控了一个府里的情况,可如今瞧来却有很多不实之处。比如说,尚书府执掌中馈之人是于姨娘。可府里的一切事务都被你掌握在手里,每个院里发生的任何事都被你轻易地探知,若非如此。( ·~ )你又怎会知道落香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即使你这般含糊不清地指责我,也不能解释你为何会知道这一切。”
“你的威胁警告话语,我记住了。只是有些话说出来。可以当作是一时愤怒。口不择言,有些话却是烂在肚里都不能说出来的!”说到这儿,傅明锦特意看向傅老夫人,那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无比冰冷的双眼,令傅老夫人如同坠落万年寒潭般,从骨深处生出一股寒凉之意。
身体微微颤抖,脸上不自觉带上了一丝害怕恐惧神色的傅老夫人只顾着抵抗自己心里突然滋生出来的诡异的情绪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傅明锦的话外之意。唯有傅晨雨和岚姨娘两人眼眸一冷,看向傅霖翔的目光里充满了深思和疑虑。
傅明锦嘴角微翘,将所有人脸上的情绪收敛在眼内后。垂眸道:“如此,我就告辞了。”
话落。傅明锦就越过众人身旁,朝停放马车的方向行去。
被傅明锦当众戳穿心思的傅霖翔满脸的阴霾,看着傅明锦离去的身影,只觉得大脑一晕,再也忍不住地说道:“拦住她!”
这时,傅老夫人也醒悟过来,忙厉声尖叫道:“拦住她!”自己则挣脱钱嬷嬷和田嬷嬷两人,率先朝傅明锦跑去。
见状,于姨娘等人也跟着跑向傅明锦。
这主出动了,下人当然不能再像之前那般装出一幅欣赏风景,实则耳朵高高竖起,就怕错过了精彩内容的壁柱形象,也跟着跑动起来。
于是,只听得一连串不整齐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白莲疑惑之下,无意中的一个回眸,脸色瞬变:“二小姐,白莲掩护你,快跑!”
白莲的声音如同利刃划过坚硬的青砖地板般,尖锐得令安嬷嬷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顿住脚步,往后看去。[ ~]
这?安嬷嬷满脸的惊骇,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怎么也没想到成日装高贵端庄的尚书府众主会做出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奔跑追赶,嘴里也骂骂咧咧的行为。
傅明锦转过身,看着从两旁树木花丛后和房屋转角处悄悄走出来加入大部队的下人,只觉得今日这情景无比的荒唐——她什么时候成了人人喊打的害虫了?
手指.97ks.nt微动,一大片无色无味的麻药顺风袭向尚书府众人,看着被突然定住,一幅张牙舞爪模样的傅老夫人等人,傅明锦笑着吩咐道:“嬷嬷,你和白莲速回兰倚院,我一个人去马车停放处即可。另外,等下让傅大总管找人给老夫人掸掸雪,免得冻病了,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这时,白莲也察觉到了那些突然停下追赶的尚书府众人。见识过暗一点穴功夫的白莲,只以为又是暗一在暗中点了这些人的穴道,遂拍了拍胸口,深吸一口气,满脸的庆幸。
安嬷嬷点点头,唤了白莲一同回了兰倚院。
这天,尚书府众人均吃足了苦头,尤其是傅老夫人等一向养尊处优的主们,被傅明锦抛出来的麻药定在雪地里足有一个时辰才活动开手脚。若非傅明锦临走之前的吩咐,还不知今日过后尚书府里会有多少人生病……
傅明锦乘坐的马车才驶离尚书府不久,就再次遇见了一波刺杀她的暗卫。
只不过,这次,这些暗卫没有一个讨了好,在离马车还有两尺左右的距离处,一阵风吹过,骑着高头大马的众暗卫就像一尊石像般挺立在路上,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能转动,惊骇交加地看着傅明锦乘坐的马车远去。
待到后面一辆马车驶来时,马车的主人就发现这些人全部保持着那坐立的姿势死了,吓得屁滚尿流地钻进了马车,然后让车夫快点离开这儿。
京兆尹郑瑞晨很快就抵达了现场,待到他看见这些人被风吹起的下摆里露出来的黑色武士装的衣摆,和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刻着“宁”字的三指长宽的玉牌时,不由得长叹了口气……
另一边,马车直接驶入左相府,一下马车,傅明锦就以袖掩面,提着裙奔向连老夫人的房间。
风中传来隐约的哭泣声,只听得左相府的下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彼此都觉得有点疑惑和奇怪,议论纷纷。
“二小姐这是被谁欺负了?”
“依我看,定是尚书府那些莫名其妙的人。”
“这不太可能吧,尚书府那些人一向沽名钓誉,可以往二小姐都没有哭得这般伤心。”
“这次和往常可不相同,听说尚书府众人去宁王府赴宴……”
傅明锦嘴角微翘,眼眸深处掠过一丝狡黠,待到看见正在房间品茶的连老夫人时,哀哀痛哭着扑向了连老夫人:“外婆……”
一旁的孙嬷嬷悄悄地离开,守在门口,以免被其它的下人打扰到了连老夫人和傅明锦两人的叙话。
“这是怎么了?”连老夫人压下心里的惊慌,伸出颤抖的右手,强自镇定地拍着傅明锦的后背,另外一只手则取出一方绣帕,想要抬起傅明锦的脸颊为她擦拭脸上的泪水,嘴里也同时说道:“明锦,外婆的乖孙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傅明锦抓着连老夫人的衣襟,避开连老夫人的手指.97ks.nt,在连老夫人怀里蹭来蹭去,嘴里则嚷道:“外婆,我不住尚书府了。”
傅明锦还从没有哪次像今日这般和连老夫人亲近,再兼之刚才连老夫人无意中摸到了傅明锦那湿润的面颊,一颗心都揪得紧紧的,如今听得傅明锦这样的话语,顾不上询问究竟,只迭声地应道:“好,好,那就住左相府,上次你住过的房间还给你留着,房里的物品摆设全部没有动,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那我住一辈呢?”
“好。”连老夫人依然应得干脆。
“外婆,我是说真的。”
“嗯,这么一件小事,就值得你哭成这样?”
傅明锦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连老夫人,眼睛眨动间,一串又一串晶莹的泪水滑落脸颊:“外婆,你能不能带我入宫跟太后求旨,让我离开尚书府,到左相府里来居住?”
连老夫人眼眸一凝,定定地看着傅明锦:“昨夜你们回府后发生了什么事?”
傅明锦扁扁嘴,满脸的委屈和愤怒:“宁王府里,我逃脱了安阳郡主设下的陷阱,可大姐、三妹和四妹却未能逃脱。大姐和杜小姐**给了蒲世,三妹和四妹则**给了太殿下。回府后,祖母说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若非我招惹到玲兰郡主,大姐、三妹和四妹定不会中了玲兰郡主设下的陷阱,尚未及笄就失了清白,所以让我将当年外公从尚书府里收回的那五十台嫁妆分给大姐、三妹和四妹,以作补偿。”
“昨夜有四十多个黑衣蒙面人跑到尚书府里来,想要杀死大姐、三妹、四妹和我,未想到这些人的武功并不高,反被林世派在身旁保护我的暗卫发现了。之所以没有处理尸体,只想让大家引起重视。而我今日早上带着这个暗卫到落香院见祖母,就是想告诉祖母这件事情,免得陛下疑惑为何尚书府的普通护卫竟然能杀死那么多人,从而对父亲生疑,可未想到祖母看见我带着一个护卫进了落香院,无论我怎么解释都是一番夹枪带棒的话,然后又说当年不该一时心软让父亲娶了母亲,生下我这个灾星,否则尚书府也就不会出现这一连串的祸事……”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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