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脸色难看,当年一个珠香不够,还要再弄几个来膈应他们,挥手道:“多谢老太太美意了,陪嫁丫鬟我们自会准备,不劳老太太费心,你领她们回去吧。”
她当然知道大户人家要给姑爷准备丫鬟,可就算是真的要准备,也不能要这些妖里妖气,一看就不安分的人。再说了,胡氏不一个劲的哭穷么,怎么准备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就财大气粗了,根本就是给她添堵!
丁香可是见识过徐夫人痛揍二太太胡氏时的勇猛的,她自问自己在老太太跟前再得脸,也比不过胡氏尊贵,徐夫人连胡氏都敢打,打她这个丫鬟也不在话下,见大太太撵人了,她也不敢多说,灰溜溜的领着人原路来原路回去了。
徐老太太没想到徐夫人把丫鬟给踢回来了,气的直喘粗气,跺着拐杖,满脸的恶毒,“你瞧瞧,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她闺女只是嫁了陆大人,这眼里都没我们一家了,若是嫁进宫里当贵人,我看这大楚都容不下她了!”
胡氏连忙上前给徐老太太顺气,笑道:“这也怪不得大嫂。这陪嫁丫头,谁见了心里都不爽快。”
徐老太太瞪了眼胡氏,哼道:“你倒是会帮着她说话,之前怎么尽惹她了?”
胡氏呵呵笑了笑。半天实在忍不住,开口说道:“我想着,总归是要送人到姑爷身边的。陆大人是那么贵气的人,这一般的丫鬟他肯定也看不上,不如……不如咱们的明蕊好,是吧?”
徐明蕊刚好从门外进来,母亲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大惊失色,跑进来叫道:“我不要!我才不要。我就是剃了头发做姑,也不会嫁给陆大人的!”她当然不是看不上陆灏,而是她压根不能接受明玉是个正妻而她是个妾!想起每天要给明玉磕头请安奉茶伺候……那真不如死了算了。( ·~ )
徐老太太也不愿意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儿屈居明玉之下,奈何陆灏看中的是明玉,不是明蕊。明蕊要是嫁过去,只能做妾,但要是有个一男半女,地位也就不同了。毕竟明玉和他们不亲,日后飞上了枝头,也不见得顾念亲情。
想了想,徐老太太不理会急的乱叫的徐明蕊,对胡氏沉声吩咐道:“这事先不要提,日后有机会再说。她……”徐老太太指了指大房的院。“如今正得意着,这会上肯定不能跟她说,那一点戏都没有了,等明玉嫁进去,知道难处了,再见机行事。”
胡氏连忙笑着应下了。
见丁香领着丫鬟们走了。梨香心惊胆战的捏住了明玉的衣袖,忐忑不安的问道:“小姐,真的要给你准备陪嫁丫鬟啊?那,那我怎么办啊?”
明玉捏了捏梨香的脸,笑道:“那你是愿意陪着我出嫁呢?还是想嫁人成家呢?”
梨香立刻说道:“我陪着小姐!”
明玉呵呵笑了起来,梨香都十七了,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了。梨香跟了她这么多年,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梨香又是这么个胆小本分的性,她原本想给梨香嫁个好人家的,可找不到她看的上眼的,又怕梨香嫁到外面去被夫家欺负,到时候她管不着。
私下里和徐夫人说起这事时,徐夫人也早有打算,说要把梨香许给徐明烨的小厮东元,东元前些年还有些不经事,不稳重,这些年长大了,长进不少,两个人又是从小一起长大,让梨香嫁了东元,一直待在徐家,有主们照看着两个人,也放心。
明玉忍不住撇嘴,在她眼里,把梨香交给谁都不放心,可又不能让梨香一直跟着她当个老姑娘。
徐长谦和徐明烨此时不过刚刚起身,等他们出来时,徐夫人已经把人给轰走了。徐长谦出来朝门口张望了一眼,问道:“怎么回事?大早上起来就闹哄哄的。”
徐夫人指着二房院的方向小声抱怨,“还不是那老太婆搞的幺蛾,当年弄出来个珠香不够,又送来一溜这样的丫鬟,我瞧着走路都扭着屁股,眼珠乱瞄,不像是个安分东西!”
“咱们不要他们的东西。[]”徐长谦皱眉,他最清楚徐老太太的做派,送来点东西,借这点情分,恨不得日后什么事都来找你,要钱要帮忙,她送来的东西不十倍百倍的要回去,那就不是她徐老太了。
明玉若真的嫁给了陆灏,那就是高嫁了,又有个和离的身份,肯定在婆家人跟前要矮上一头,要是徐老太再三天两头的过去,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要这要那,叫明玉怎么做人?也是,徐长谦冷笑,她才不管明玉怎么做人,她只管自己能从明玉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瞧见墙角边站着的明玉,徐夫人也不知道刚才的话被她听去了多少,只笑着安慰她道:“别理会那边的人,一窝黄鼠狼不安好心,咱们只当没这门亲戚。”
明玉抿嘴笑了笑,拉了徐夫人的手低声道:“娘,还是跟他们说清楚吧,我不嫁陆大人。”
徐夫人神色一滞,张了张嘴,几次都没说出话来,最后轻叹一声,说道:“那陆大人有什么不好?人品好又不计较你之前的事,你再好好想想,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过两天再给娘答复。”
陆灏有前途有作为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真正叫徐夫人满意的是陆灏的人品。救过明玉,对明玉上心,着实叫她舍不得错过。错过陆灏,只怕明玉再也找不到比陆灏更好的夫婿了。她也不想让明玉蹉跎了岁月,加上又有个和离的身份,等年纪大了只能给丧妻的鳏夫做填房。
母亲神色恳切。全然是为了自己着想,从头到尾,都是一家人围着她操心,明玉心头猛的一酸,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任性了,就凭司马宏的一句话,她就要等着。拖着全家人操心,等到中秋他回来,万一他是骗她,消遣着玩的呢?可明玉又觉得不可能,她所认识的司马宏不是那样的人。
怀着这样反复的心情。明玉忍着眼角的酸意,低声说道:“好,我听娘的,再好好想想。”母亲说的对,错过了陆灏,恐怕再也找不到比陆灏更好的人了。
吃过早饭,明玉回房练字,却心浮气躁,连写了两张都不满意。静不下心来。人生最怕做的就是选择题,永远不知道哪个选择才是正确的,不管选择哪个,都带着赌运气的意味。而她,好像运气向来都不怎么好。
这会上,家里有人敲门。东元跑去开门,过了一会儿给明玉拿过来一张请柬,是礼亲王府送来的,请柬上说王府荷塘的花都开了,办了芙蓉会,邀请明玉六月十二那天过去。
明玉翻来覆去看着烫金的请柬,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去年秋天的时候去过一次礼亲王府赏菊,但想来那次是沾了徐明烨的光,才去的,这次礼亲王府独独给她下了请柬,倒叫她有些受宠若惊了。
六月十二,也就是明天。明玉有些诧异礼亲王府的帖下的急,一般邀请人家来赴宴,不都是要提前几天的么。不去的话又有些不大合适,徐家连礼亲王府的帖都敢拒,也太自大了点。
第二天,明玉到礼亲王府门口的时候,太阳已经跃上头顶了,马车密不透风,明玉戴着帏帽的脸上微微有些汗湿。等下了马车,给门房递了请柬,明玉进了礼亲王府后,就摘下了帏帽,递给了跟着的梨香。
丫鬟领着明玉刚到花厅门口,明玉便听到熟悉的声音,“明玉!”转头就瞧见了傅乐梅一身藕粉色的罗裙,头上斜插着一支牡丹绢花的钗,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朝她招手。
“你也来了!”明玉又惊又喜。
傅乐梅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拉着明玉的手亲亲热热的并肩走进了花厅,花厅正中,几个贵妇人围成一团说笑,最中间的那位头戴着明晃晃的全套金饰头面,涂了粉面娥眉,额心还画了一个芙蓉样式的彩色花样儿,大红色的丝裙上绣着金丝盘成的精致花纹,正亲热的和她面前的一个矮个妇人说笑。
“那个带金头面的,是敏华公主。”傅乐梅见明玉望向了那边,在明玉耳边小声说道。
明玉心思一动,敏华公主不就是秦郡王的母亲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敏华公主脸上的粉涂的极白,妆也上的浓,看不出年纪来。
傅乐梅的大嫂杨氏陪坐在一旁,看到明玉和傅乐梅过来了,同旁边一个四十上下的夫人使了个眼色,便笑着朝两人招了招手,笑道:“明玉也来了!”
杨氏一贯是和气低调的,然而这次招呼明玉的声音却不小,让周围的人都听了个清楚,正在说话的敏华公主也停了下来,微微转头看向了明玉,浓妆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有那一双凌厉的眼眸,上上下下来回在明玉身上打量着。
敏华公主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她贵为公主,她的儿贵为郡王,肯屈尊纳她一个和离过的女为妾,已经是天大的荣耀了,可她没想到,这女居然不领情,嫌做妾委屈了她,看不上他们公主府。
她本来就不是个宽容大度的人,之所以没有跟明玉过不去,一是不想把丢面的事闹的人尽皆知,二是皇后含蓄的提醒过她,徐明玉很得她的眼缘,叫她贵为公主,不要和一个小丫头过不去。
即便她贵为公主,也只得暗自咽下这份心头的不爽快,等着看心高气傲的徐明玉能嫁个什么人家,她想象中不过是丧妻的中老年鳏夫,或者是身有残疾或隐疾而不得不将就娶妻的人,可她没想到,这小姑娘要嫁的,是陆灏,那个青云直上,前途大好的陆灏。
敏华公主心里那一口气憋的,这几天叫她颇为不爽快,怪不得徐明玉看不上自己这个公主府,原来人家是有更高的枝头要攀!
听到杨氏叫明玉,原本站在敏华公主跟前,背对着门口的矮个妇人也迅速转过了身,看向了明玉,细细的打量着。
敏华公主看了眼身前的矮个妇人,嘴角翘了起来,笑着问道:“可是徐长谦徐大人的爱女明玉?”
明玉抬头看了眼她涂的血红的嘴唇,低头谨慎的答道:“回公主的话,徐长谦正是家父。”
公主捂着嘴笑了起来,亲热的拉着矮个妇人的手,笑道:“哎,这模样长的好,连说话声音都好听!乖孩,这位是陆灏陆大人的母亲,快来给陆夫人行个礼!”
陆夫人?!明玉心头一惊,抬起头来看向了那个矮个妇人。浅褐色绣暗福字的细绸布裙,腰带上系着一个暗红色的银质镂空香球,上身比起满屋细皮嫩肉,保养得宜的贵妇来说,陆夫人面相已经不年轻了,按理说她不过四十上下,然而看起来五十有余,虽然脸上着了妆,头上也带了时下贵妇人中流行的首饰,但脸上还是能看得出岁月留下的风霜印记,能猜得到陆夫人年轻时是干过活遭过罪的。
明玉想起陆灏小时候便家道中落,父亲早亡,是母亲支撑着他一路读书考中进士做了官,这些年来陆夫人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
早在杨氏喊出明玉的那刻起,陆夫人就目不转睛的打量起了明玉,荷绿色的罗裙,简单的坠马髻,明眸皓齿,白皙清丽,窈窕纤细,低头时露出了一段细白的脖颈,发髻簪上的玉坠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看的她有一瞬间的恍神。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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