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曲了拳头凑近嘴边咳了咳,看向李欣道:“关止承走前就没说他去哪儿?”
李欣摇头:“外子与他一向不睦,且他也并不是黄口小儿,不需要外子时刻盯着,他去哪里,外子和民妇实在不知。 ”
淳于的眉头便又皱了起来,和房中站着的另外几名身着简易兵服的人对视了眼,望向姜寒道:“苏廷,你怎么看?”
姜寒平平地说道:“淳于大人要是想再细究,自然可以等关回来了以后再问问他。关家此时都是写老弱妇孺,即便是问,想来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这也是淳于心中思量的地方,在他这样做官的人的心中,为难妇人始终跌份儿。
淳于饮了口茶,想了想道;“如此,我便不多留了。”
李欣顿时松了口气,正考虑要不要婉转地打探一下这位淳于大人找上门来询问关家三样宝贝的原因,淳于却道:“不过你这位公爹,我可是要带走的。”
李欣愣了下,立马道:“淳于大人这是何意?”
“关夫人无须紧张,我只带他回去问问话罢了。”淳于道:“夫人在家中静候消息,若是关回来了,还请夫人转达一声。我两日后再来,到时候令公爹我也会将他送回来。”
淳于下了首座,对李欣拱了拱手,便大步流星地带着人朝前走了。
姜寒跟在后边,经过李欣身边的时候对她点了点头,正要跨步出去,阿妹却鼓足勇气上前拦住他问道:“姜师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大哥和大嫂不会出什么事吧?”
阿妹离他很近,双手微微张开做出一种拦截的姿态,让姜寒心中顿时软乎乎的。
他沉默了片刻后边答道:“具体的事情我不能多说·总之如今你们家是摊上了麻烦。以后不要和关止承扯上关系。
姜寒低声说完这话,然后无声地点头,抬步上前去追淳于一行人。
李欣等见到人都走没了,方才瘫坐下去·双拳不由拽紧。
“夫人。”青丫担忧地看向她道:“曹管事方才已经叫人去通知老爷了,偏院那位……”
关明直接被淳于的人带走了,李欣连句话都不能说。而关明兴许是被看牢在偏院里觉得憋得难受,竟然是主动地跟着淳于出去的。
反正淳于说了,两日后他再来时会把关明再送回来。
李欣伸手按了按额角,青丫见机赶紧上前来接手,不轻不重地帮李欣揉着太阳穴。
“叫曹管事和曹妈妈来。”李欣吩咐道。
很快曹管事和曹妈妈便站在了李欣面前·经过今日之事,两人都显得颇为紧张。若是主家能与官府的人有往来关系,那自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今后万事如意;可耳朵是与官府的人结怨,得罪了官府的人,那他们这些签了死契的人可怎么办……
李欣微微坐直了身体,以严厉的口吻命令道:“今日发生的事情,你们交代下去·让家中的人都把嘴给我闭紧了,私下谈论也不行。要让人听到只言片语,我只管找你们·下边儿谁坏了规矩,由你们自己去抓出来。这是第一。其二,家中诸事一向都有章可循,平日里是怎么回事,现在还是怎么回事,以后也还是怎么回事,让人都认真地给我将工作做好。听到了吗?”
曹氏夫妇顿时点头道:“听到了,夫人。”
李欣挥挥手:“下去办事吧。”
曹氏夫妇领命而去,李欣扶了青丫的手道:“我躺一会儿,没醒就别叫我。要是老爷回来了我还没醒再叫我起来。”
青丫忧虑地看着她:“夫人要不要先进一碗红枣莲子羹······”
李欣摇摇头:“我先躺一会儿……”
李欣这一躺就躺到了晚间·关还没回来,扬儿却已经下学了,知道李欣在休息也不来打扰,只陪着悠悠说话。
崔姨娘和暮春也没回他们的院子里去,事情出得突然,伺候她和暮春的丫鬟被临时抽去做事了·李欣也没说让他们回去,暮春难得见到跟自己同龄的玩伴,赖在悠悠身边就不肯走。悠悠也不是小气的孩子,拉着暮春一起玩,果子也不敢说什么。
扬儿正教悠悠念《诗经》中形容女子美好的句子“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悠悠鹦鹉学舌地跟着扬儿念,暮春也在一边嘀嘀咕咕地学着,场面看上去倒是显得无比温馨。
李欣扶着门框,怔了半晌后方才低咳一声:“扬儿回来了?可曾用饭了?”
扬儿站起身道:“娘,青丫姐姐说你一直睡着也没吃······儿子陪你一起吃。”
李欣笑了声,点了点头,吩咐青丫传饭。
“娘是身子不适吗?瞧着脸色有些不大好。”扬儿不清楚家中今日发生的事李欣下了进口令,自然也不敢有人跟小主子说。见李欣神情憔悴,扬儿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她身子不适了。
李欣便也含糊地点点头,问了问他在学馆中的情形,听他说一切皆好,便又闲扯了两句,方才让扬儿下去休息。
睡了那么长时间,李欣也没了困意,用过饭后哄了悠悠说话,等悠悠也睡了后她便倚在床头看灯光。
青丫给她挪了挪披着的衣裳,有些不忍心地道:“夫人别多想了,偏院那位被带走,也不是夫人能阻止得了的,那是官儿啊······想必老爷回来也不会责怪夫人的。明日老爷便回来了,夫人可别让老爷担心这事儿的时候,还要担心夫人的身子。”
李欣笑了笑:“你这丫头,越发会说话了。我还记得那会儿刚来村里,你话少得很。”
青丫一边给她掖被角,一边笑着道:“那会儿怕跟了个心里不痛快便责打奴婢的主子,所以一直对夫人敬畏着,也是刚来一个地方,四处的人事物都不熟悉,待人处事上难免清冷了些。后来见夫人却是个菩萨心肠的主子,奴婢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李欣弯唇道:“你如今这般挺好,担得住事。到你嫁人的时候我可怎么舍得放你走……”
这大概是对为奴做婢的人最大的赞赏了吧?做主子的舍不得你,证明主子对你放心,离不开你,换言之,你就是你主子的心腹。
青丫一直知道夫人器重自己,心中感念李欣从来不曾对她打骂,还让她吃好喝好,过得比贫苦人家的姑娘还要舒服。此时得了李欣这般的感慨,青丫心中更是感激涕零,忙跪下对李欣表忠心:“夫人,青丫这辈子都不嫁,只伺候夫人。”
李欣笑了笑,拍拍她的手,绕过这个话题接起前一个:“你说得对,我也要好好休息,不能让你们老爷焦躁旁的事儿的时候还要分心出来应付我。”
只是白日睡多了,晚间这会儿实在是没睡意,李欣让青丫点了烛台,自己拿了经书就着烛台在纸上一笔一划慢腾腾地写着。
青丫只略微认识几个大字,如今正在慢慢学字,瞧见李欣字写得秀气端庄的,十个字中有五个字是不认得的,便有些沮丧。
李欣在抄心经,这是她闲来无事找来消遣的,一为消磨时间,二为平复心情。
抄了一个多时辰,她才停了手,让青丫伺候着洗漱了去安寝。心中却仍旧在想,为何已经派人去告知了关家中出的变故,关今日却没有回来?
她很笃定关听说家中有事是一定会回来的。
第二日下午时分关才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到了门前便下马,把马缰丢给门房,大踏步直直地朝着内院行来。
李欣哄了悠悠吃好饭,正打算带着悠悠去散散步消食,抬眼却见关从门外匆匆行来,担心了一夜一天的心霎时回归原地,迎上前去声音里都带了点儿哭腔:“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关仲手搂住她,拍拍她的背:“我没事,别担心,我们进去说。”
李欣让青丫打水给关净了手,又给关盛了饭,见关三碗饭下肚停了筷子,方才问他道:“昨日应该就有人给你递消息去了,你昨日怎么不回来?就算村里有事耽误了,也该让人回来给我个信儿···…”
关道:“不是我不回来,是薛爷派人通知我,让我一定不能急匆匆往回赶。”
李欣一愣,关顿了顿叹道:“这次,我们又欠薛爷一份情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李欣很是糊涂:“他们官家的人到底是在查什么?薛爷怎么也参与到其中来了?”
关摇头:“薛爷没有跟我明说,我也无从得知,但相比薛爷不会害我们,我便也只能按照他说的做,将果林子的事情处理好了才回来。”关摸摸李欣的脸:“家中来报信的人也没说个清楚,你具体跟我说说,昨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李欣便一五一十地将昨日发生的事重复了一遍,同时有些凝重地道:“明日那位淳于大人还会来,也不知道他带了你爹去到底是要问什么。”
关皱了皱眉:“他有提到爷爷留下的那三样宝贝?”
李欣点头。
关眉头皱的更深:“这事我也是直到爷爷临终前那次发病才知道的,知道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那位淳于大人又问了那三样宝贝,又问了关止承的下落,还将我爹给提去单独问了······会不会是他们果真拿走了三样宝贝,却是惹了什么祸,所以才会把官府的人给牵连进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