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骑马亮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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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毛屠户下意识地答应。

    “你把她按在水里溺毙的?”

    “是。”

    “怎么按的?”

    “左手,按在她后脖子上,把她的脸浸在溪水中。”

    “你不用特意提左手,我知道你是左撇子。凶手也是,倒还真巧啊。”春荼蘼叹。这是杜家的运气,找个替罪羊,居然有同样的特征。但主动提出来,真有些欲盖弥彰啊。

    “所得来的财物呢?哪里去了?”她抛出关键的问题。

    毛屠户供认:他取了方宝儿带在身上的细软后就回家了。与其妻张氏,正是因为金银的事发生争执。而后他以为张氏上山采药,就寻了去,怕她采药后回娘家,把此事告诉其父兄。哪成想追上去后,却看到“方宝儿”在前方走。他一时鬼迷心窍,从后面将其头砍下。等人头落地,才发现是自己的妻子张氏,只是穿了方宝儿的衣服而已。

    连杀三人,大错铸成,他干脆也不多想了,拿了那些东西就直奔赌场,直到输个精光才回家。不久后,就听到案发的消息,他只装作不知。但饮酒误事,最后自己全说出来了。

    春荼蘼冷笑:这样拿口供也真容易,一顿酒,什么都招。衙门还要捕快和差役做什么,要刑具做什么?直接改成酒铺子,岂不是好。再者,杜东辰所说疑点之中,还包括一条张氏家人所做的噩梦。这也能算疑点吗?一点不科学。不过没办法,古代人特别崇信鬼神。

    那么,她有个想法……说不定能成为压倒巨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卷走的那些细软,都有什么?”春荼蘼问。

    “就是些金叶子,还有不少首饰。”毛屠户说。

    一边的杜东辰比较沉着,毕竟是提前约定好的细节,问不出什么的。

    果然,春荼蘼点了点头,并没有提出异议。只是抓了抓头上的幞头,有些不解,又有点请教似的问,“赌场中兑换钱币吗?还是什么东西都能拿来赌?”

    在场的男人,不管是看审的,还是审问的,或者是旁听的、以及差役,上过赌场的人实在不少。怪不得人家都说。赌场和妓院是两项最古老的职业场所。不过在公堂上,都装成很纯洁无辜的样子,不肯回答这个问题。

    最后只能由毛屠户道,“一般要兑换成银子和铜钱的,除非赌到脱裤子的时候……”

    “你从哪家柜房兑换的?还是直接进了寺库?”春荼蘼又问。

    杜东辰更安心了,因为这边也已经安排好。他早知道春六会找漏洞,所以尽量弥补。他就不相信,在他的细心安排下,还能出现纰漏。

    “陈记寺库。”毛屠户老实的,不。应该说胸有成竹的说。

    “赌场呢?”

    “岁岁发。”

    看到他这个样子,春荼蘼就知道杜东辰方方面面都安排好了。不得不说。他比她之前对阵的人都要严谨,也难对付。她若提议找陈记寺库和岁岁发赌场的人来作证,肯定有证人,而且说得与毛屠户半点不差。但对方越强大,她就越兴奋,越有斗志,没有好的对手。她会退化的。

    “我没去过赌场,也没有去过寺库,不熟悉那里面的情况。”春荼蘼微微一笑。

    每当她笑起来的时候。纯真无害的脸上,总带着些妩媚之气。但这一笑,杜东辰却莫名其妙的觉得寒意四射。就好像在战场上,对方骑马奔来,亮出了刀。

    “你卷走的那些金叶子和首饰共换了多少银子?其中有多少碎银,又有多少贯铜钱?你当时有没有抱怨给的少?有没有为此起争执?给你做兑换的伙计长得什么样?你去寺库时是什么时辰?有没有招待你茶水?你拿了银子后是不是直接去了赌场?当时迎客的是谁?进去后先赌的什么,后赌的什么?是谁与你对赌?你是如何输的,直到最后输到精光?输完了所有的钱时,大约是什么时辰?你回家了没有?怎么回的家?到家什么时辰,有没人看到?”她声音清脆,虽不高亢,还略有些低沉,但一串话说下来,中间没有半点滞涩,有如珠玉相撞,非常好听,却让人喘不过气来。

    第三次,今天的第三次,杜东辰变了脸色。

    春荼蘼暗道:小样儿的,跟我斗?经过几千年的明浸染,经过现代的律法完善和辩护的训练,她怎么会输给一个古人,而且是小看她的古人。她经常说,反复不断地说:魔鬼藏身于细节之中。而这个细节,不是像杜东辰理解的那样,只要面面俱到的准备好人证物证就行,而是指证据与证言之中,最微小的部分。也只有这部分,才最反应事实。

    果然,一口气说完,她看到所有人的脸都绿了。毛屠户是吓的,杜东辰是恼火,包县令以及其他人是干脆听晕了。再看书吏,手中毛笔生生按断了,根本跟不上她的节奏。

    所谓一张一弛,武之道。见堂上堂下这番情景,春荼蘼立即缓了一缓,对公座略施了一礼道,“包大人,这些问题不是一时片刻能回答得了的。毕竟,事隔多日,也需要当事人都想想。我看不如休庭……呃,休堂,大人歇一歇,旁听席的诸位起来走动走动,差役哥哥们站了半天,也松松腿。来看审的各位乡亲,可到县衙的院子里透口气。在这段时间里,书吏大人要辛苦些,由他在后堂纪录犯罪嫌疑人的详细回答。另一方面,请包大人派差役到陈记寺库和岁岁发赌场去,问明证人以上的问题。记得,一定要把相关人等分开来问,然后证词汇总。他们所说不要求完全一致,但只要有个**不离十,就可以判断毛屠户所言是真。如果相差很远的话……证人证言是否属实,就不需要我说了吧。”

    “春状师也说事隔多天,这些证人怎么可能记得这样清楚?”杜东辰拦道,同时几不可见的打了个眼色给某角落。他那存在感很低的贴身护卫立即会意,悄悄向外挤去。

    “说是事隔多天,可也没久到记不住这些情况。毕竟。不是每天都有肥羊让人宰的。”春荼蘼知道杜东辰是拖延时间,也看到了那个侍卫的去向,但她并不在意,“不信的话请问问堂下各位,如果某天突然赚上一大笔,会不会连最小的细节也会记很久?”

    她先是扔出让人头晕脑胀的问题,之后提议休堂,让大家歇会儿。早博得了除杜家人以外的所有人的好感,因为话一问出,就七嘴八舌的道:那自然是记得的。连做梦都要笑醒的大好事,怎么会忘记?

    包县令也表示赞同,当即宣布照春荼蘼所说去做。他考虑的更深一层,墙壁后面那位九五至尊也会疲劳。今天搞不好要从早审到晚上,还是先休息一下比较好。

    “大人,还请叫人守住县衙门口。”春荼蘼最后提议,说着,向杜东辰有意无意的瞄了一眼。“提防有人借机跑出去,和重要证人串供。还有。出去询问的差役哥哥,请两人一组,抽签组队,这是提防有人陷害你们的。”其实,是怕差役收受了贿赂,给杜家放水。

    之前差役发画像时,就是提前得了她的好处。才故意挡在各证人之间。

    她想得这样周到,包县令自然答允。其实他这回的差事做得比平时要简单,一来春荼蘼太有能耐。完全不用他操心案件的事。二来大唐的两位国公对上了,反倒不会有人来找他,因为知道找也没有。他官小位卑,顶不住压过来的大山。

    这时,那个溜出去的侍卫又回来了。杜东辰背转过身,假意望向别处,可眼神一扫间,看到那侍卫无奈的轻轻摇头,心中登时一紧。

    出不去县衙吗?看来春六早有准备,事先叫人堵住了出口,跟包县令做此要求,只是明面儿上的手段。想来,能帮她的肯定是韩无畏和康正源。若是康正源就麻烦了,那意味着皇上也插手了这件事。

    登时,他心里凉透了。因为明知道,毛屠户的这番话会被证实得漏洞百出,最后不会被公堂采信。春荼蘼的目的是什么,扳倒杜家,还是给那个方宝儿申冤?

    他目光闪闪,望向春荼蘼,却见她施施然走向公堂侧门,带着两个丫头去后面休息了。再看向白相,神情疏淡,儒雅而平静。而自己的祖父虽然也面无表情,但他看得出他老人家的疲惫和备受打击。

    这一刻,他突然憎恨春荼蘼,更憎恨自己。她的花样百出,她的手段,让他领教之后又谁教,那层出不穷的花样,让他的精心准备成了笑话。但他再厌憎,却不得不心悦诚服,甘拜下风。只是,下面要怎么办?他就是搞不清楚春荼蘼的目的!可这时候,他无法退缩,必须咬牙齿坚持下去。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各方证言都采集到了。果不其然,不但没有几分相同,简直算是驴唇不对马嘴。那么,此证人证言的说服力度就低到可笑的程度。杜东辰知道自己很不要脸,却还是硬着头皮道,“虽然大多数人不会忘记特别重要的事,可说不定是一群糊涂人凑一块儿去了呢?”

    这下,连包县令都没办法帮他说话了。

    倒是春荼蘼笑道,“杜世子出言狡辩,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好吧,我再拿出一个证据!”

    还有啊?杜东辰一个头变成两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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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今天有活动,不知道会到几点,为了安全起见,明天还是晚上八点更新。

    另:寺库:就是指当铺,南北朝时期就有了。最早,是寺庙的贡献,所以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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