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典型的是三国时的曹操,他在《让县自明本志令》中,很明白的阐述了自己的志向历程,“始举孝廉……欲为一郡守,好作政教,以建立名誉,使世士明知之”;“后征为都尉,迁典军校尉,意遂更欲为国家讨贼立功,**封侯作征西将军”;“后领兖州……遂平天下,身为宰相”,于是便有“人臣之贵已极,意望已过矣”之言,并退还天子加封的三县共两万户封邑。直到后来彻底统一北方,建立偌大基业,他才有了改朝换代之心,却也没有自己动手,而是暗示身边的近臣道,“若天命在吾,吾当为周文王”,从而把事情交给嗣子曹丕,自己依然保持着汉臣的身份离开人世。
那么,自己的志向又是什么呢?有如今的资历、人脉和名声,还有对历史脉络的把握,担任阳城太守不过是个开始,之后的南中郎将甚至一州刺史都不算困难。可是,这些不过是经营自身的名位罢了,自己若是汲汲于这些东西,扭曲了自己的心性和旨趣不说。与自己向来鄙薄的那些趋炎附势、争权夺利之人又有多大区别?
作为一个后世人,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到底要为什么而努力?要追求什么,要做些什么,才算是不负此生?
周惠想着这个问题,忍不住有些痴了。
……,……
略带恍惚的把夏侯敬送出门外。周惠定了定神,将长兄周恕请到了后堂,说起了捐献家财之事。不出他的意料。周恕立刻表示反对,并且举出大量事实,力陈这段时间来的种种艰辛。希望周惠不要意气用事,让一家人的努力付诸东流。
然而周惠却早有定计,还专门准备了一番说辞,自然不会被周恕劝服。他很恳切的对周恕说道:“阿兄,我知道你的辛苦,家中赚到这些资财,也大半都是靠着你的经营之力,因此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这些资财不会白捐,按照朝廷惯例。定然要赐下一个没有封邑的散爵,以示对咱家的褒扬。这个散爵,咱们俩都不领,留给伯父接受,让伯父的晚年增加几分光彩。身后也多几分荣耀,即等于是咱兄弟俩为他老人家尽一份孝心啊!”
周惠提到尽孝,周恕立刻无话可说了。尽孝乃是大义,他如何能够出言反对?更何况,他身为人子,也非常清楚自个父亲的心思。他那位老父亲。向来以名门之后自居,时刻想着光耀门楣,若是知道能换来一个散爵,别说是捐出家中的这些资财,恐怕连他老人家的残命也可以舍掉……
眼见周恕的态度有所松动,周惠趁热打铁,语重心长的劝道:“阿兄,钱财并不是积蓄和节省出来的,该花的还是要花。与其节流,不如开源……当初咱家遭到兵灾,铸钱作坊被毁,情形是何等的艰难?然而这酴釄酒一酿成,资财不就滚滚而来了么?”
事实上,当时家中遭难后,若非周惠请杨昱向元颢进言,免除河南府和荥阳郡的租赋,接着他本人又出仕南军,送回来一季禄米,恐怕家中就要闹起饥荒来。如今周惠虽然不提他自己的贡献,周恕却是了然于心。想到这堂弟智略出众,向来事事为家中着想,而自家能有今日之势,也多半是靠了这堂弟的经营,他尽管万分舍不得这两个多月来的心血,却也咬了咬牙说道:“一切听凭你安排就是!”
“好!有阿兄这句话,我就放手施为了!”周惠喜道,“不知家中现有多少资财?”
“大约有两千八百余匹绢布,其中有近两千匹已经换成新黍,计有一千七百余石。”周恕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居然这么多!”周惠有些惊讶。他向来不管账面上的事情,原本以为这两月工夫,最多能够积蓄千余石新粟,没想到酴釄酒这么好卖,这么好赚。不过,想想酴釄酒每斗近十匹的利润,他心中立刻释然了,很快在心中计算起来。一石新粟,也就是四钧,合一百二十斤。舂成粟米,以斛计量,一石大约可得米三斛,那家中这些新粟,也就相当于是五千余斛粟米,这么大一笔粮食捐献出去,已经能够换得一个散子爵,想必会让伯父非常高兴,并且支持他接下来的行动。
周家自己有舂米作坊,但是规模不大,也就刚够处理自家那三百余亩田地的收成。如今时间紧迫,他只能把这些新粟运到城东租场,直接从官坊换出黍米来。至于其中的高额费用,他也顾不了那么多。
毫无疑问,这些粟米捐献出去,不过是在司州仓曹账簿上记录一笔,然后就会全部拨给阳城郡,冲抵一部分应由州府下拨的钱粮。这笔钱粮,足够让周惠把那数百号郡兵安抚住,暂时渡过这个年关。
然而,如果司州牧、城阳王元徽扣住剩下的钱粮布帛,郡中依然难以支撑。毕竟郡中明年没有租赋可收,只靠郡中那些公廨田的收成,拖到明年新粟成熟的时候,也没办法补上缺额,即使算上他本人的十顷太守田也不够。更何况,他还想养一支精锐郡兵,应付明年即将到来的变乱呢!
好在周惠已经想到了主意,那就是招纳流民屯田。
根据周惠所知,阳城郡未设立时,境内原为颍阳、阳城两县,县中基本以府户为主,青壮常年随桓晖、桓叔兴兄弟俩征战南线,人口繁衍极慢,自落户以来的二三十年间,基本只维持在原有的水平。因此,这两县还有许多荒地,又地处颍水上游,足够开垦出不少良田来。
三年之前的孝昌二年,朝廷在颍阳、阳城置郡,又分阳城新置康城县,本来就是为了就近安置河南府流民,只可惜国家连年多事,原太守也十分废材,因而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如今正好由周惠来大展拳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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