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不耿耿于怀,这可是一个得力的家仆啊!”周惠叹了口气。
昨天他在城东安顿下来,立刻前来府衙拜会元宝炬,同时送上三瓮“酴釄”新酒。原本他以为,必须要费上一番口舌,才能说服元宝炬撤换陆康,没想到他昨天就已经查明事实,将陆康送往廷尉寺收监。周惠在惊讶之余,连忙向元宝炬询问究竟,才知道是周怀洮甘冒风险,设谋潜入府衙内,在他面前揭穿了陆康。
得仆如此,周惠自然极为高兴,连忙在元宝炬面前替他通融,承诺赔偿府内的所有损失,并且甘愿缴纳罚金。可是,元宝炬却提出以棋局对赌,若周惠胜,便引“春秋决狱”之条赦免周怀洮;但是若周惠落败,则要将周怀洮送给他。
结果,周惠果断的输了,不得不依照赌约,将周怀洮送与元宝炬。
好不容易发现有这么一个人才,却在一局棋的时间内失去。周惠是真的很心痛。直到被元宝炬拉到后堂,他依然不能释怀,叹着气对元宝炬道:“唉,我原以为,自己见过不少经典棋局,能够把握住局势,没想到却是这么个结果……正可谓‘世事如棋局局新’。不能够套用之前的招数啊!”
“世事如棋局局新,允宣的说法很有禅理,”元宝炬点了点头。“说真的,当初你报恩弃官,将城门寺和自己的旧部交给子肃。我真的很佩服你的心胸。可是,像子肃那样的实诚之人毕竟少见,更多的却是陆康这种小人。允宣对他推心置腹,却是太过轻信,差点害得自己的忠仆命丧军中。”
周惠默然,郁闷的举起酒樽,喝了一大口闷酒,却不知道是为背信弃义的陆康,还是为昨晚输掉的周怀洮。
“事已至此,允宣有什么打算?”元宝炬含笑看着周惠。“可要改变之前的主意,赴征担任我的郡尉重新掌军?如果允宣有意的话,我将会在陛下面前竭力争取,绝不让允宣的才能埋没。”
“子炜兄,这件事就算了。”周惠摆了摆手,“不瞒子炜兄,先前我把族兄和家仆留在城卫军内,的确有借机起复的心思。但是现在却无所谓了,我近期并无出仕的打算;退一步说,即使我哪天要出仕。也不能一心指望这支旧部,或者绑在这支旧部身上,否则前途也不过是一军主而已。”
“允宣你倒是豁达,”元宝炬摇了摇头,“可是,这支军队刚由城卫军转为郡兵,地位和待遇大大下降,却又出了这种事情,主官和幢主全部去职……这个时候,正需要如允宣这样的旧日主官稳定军心啊!”
“此言甚有道理,”周惠点了点头,趁机将王建推销给元宝炬,“现任太府卿恒农杨宽,不知子炜兄是否认识?”
“恒农杨宽杨景仁么?倒是有些交往。”元宝炬点头应道。
周惠就知道是这样。杨宽那人,交游真不是一般的广阔,之前河北河南对峙时,无论是河南的元颢元子明,还是河北的元子攸,还有后来即位的孝武帝元脩元孝则,都和杨宽是布衣之交。
“既然这样,事情就好办了,”周惠微微一笑,“杨景仁有一名旧将王建,曾与我一同创建府户军,在军中也颇有威望。而且他目前担任从六品太府寺丞之职,正好与河南郡尉同阶,转任过来也正好合适。为子炜兄计,不妨前去知会杨景仁,请他将王建拨与河南府,料想他一定不会拒绝。”
“合适倒是合适,却不知这王建心性如何?”元宝炬略一沉吟,“允宣想必也清楚,河南郡尉是朝官,除府尹征辟外,还必须得到陛下或尚书吏部曹认可。而且陛下对这支军队不无期望,必须保证主官对陛下的忠诚。”
“子炜兄放心,王建重情重义,肯定会忠于陛下,忠于职责,不至于投靠尔朱一党。况且尔朱一党信任的,可都是河北人,河南诸将除了忠于陛下、跟随陛下,怎么可能还有其他的出路?”周惠反问道,“就说杨景仁吧,上党王对他那么看重,最后却转为闲职太府卿,除了他和陛下过从甚密外,不也是因为他是河南人么?”
“如此就没有问题了。”元宝炬笑着同意了周惠的推荐。
……,……
周怀洮归了元宝炬,也就接过了护卫其妹元明月的差使,将周忠等人解放了出来。元宝炬原本想让他们重新回到军中,但是却被周惠所拒绝。
正如之前对元宝炬所说的那样,他现在已经想通了,最近他很难得到元子攸的谅解,没必要将自己绑在那支旧部上面,还不如腾出人手,做些更紧要的事情。反正,以他在军中的影响力,只要他得到起复,多得是机会重新掌军;而太过执着的话,倒显得过于处心积虑,让陆康那种人都能有指责他的底气。
回到城东临时租下的院落,周惠令周忠等人准备了三瓮“酴釄”,送往廷尉卿杨机府上,以答谢他叔侄俩之前对他的照顾。然后他又带着周福,携三瓮酒前往景宁里杨宅。
对于周惠这种行为,周福内心颇感肉疼。他暗地想,二郎君毕竟没当过家,不知操持家计是多么艰难,要是大郎君,肯定不会这么大手大脚……可是周惠在家中威望日重,他不敢当面指责,只好旁敲侧击的给周惠算账:“二郎君,市面上的清酒,一斗值十斗粟米;醑酒一斗值粟三斗。咱们这‘酴釄’,是用清酒重酿,味道醇厚无比,恐怕一斗得值上好几匹绢布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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