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中渚之事及魏子建的生平,周惠又想起了李苗。李苗曾在魏子建手下担任过统军,中渚宇文莫纥起事时担任守将,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呢?
元整很快回答了周惠的话:“李将军因阵前立义,重修河桥,已经被陛下赦免,并且加了一级,由尚书左丞转为太府少卿。”
太府即是汉代的少府,由孝文帝改为现名,掌财称库藏和器物营造。听说李苗无事,周惠心下安定了许多。看来,元子攸虽然对中渚之事心怀不满,但并未到置他于死地的地步。否则的话,大可以引孝明帝时处死高道穆之兄高谦之的先例,于赦令发布前另诏判决。
如今赦令既然已经发布,元子攸绝不会因他一人而废朝廷信望,便是要处置他,也不会太过严重,顶多是一年半年的徒刑而已。
……,……
正如周惠所预料,魏子建回到洛阳后,虽然继续担任卫尉卿,却由于严重中风,没有办法理事。不得不上书辞去了职务。然而,周惠也由卫尉寺监牢转到了廷尉寺监牢。这说明朝廷已经不再把他当作渎职自首的卫尉寺官员,而是犯事待罪的一般囚犯。
廷尉寺掌天下刑狱,和卫尉寺监牢相比,监牢的条件自然要差了很多。好在周惠并不是养尊处优的人,倒不至于无法忍受。另外,卫尉寺掌管宫室和城门关防,职责机密,只允许如假城门校尉元整那样的寺内相应职官探监;而廷尉寺则不同,允许犯人的家属探视。才转入监牢不久,依然担任军副的周忠。奉家主周植之命的周禄。就先后入监探视他,而他甚至还苦中作乐,托周忠给他带了一本《春秋公羊传》,朝夕诵读,和当日以经义断狱的判例互相印证。进一步对其中阐释的微言大义加以理解。
到了第四日,元整和长孙毅也过来探监,并告诉了他两个好消息:
“新任廷尉卿,乃是前任河南尹杨显略杨公。杨公一向不畏权势,又对允宣兄颇为欣赏,由他来判决,想来必定能够顶住陛下的意见,给允宣兄一个公道。”
“公道不公道且不谈。杨公新任廷尉,有许多事情需要交接。想要正式履职判案,恐怕得需要好些时日,”周惠苦笑着扬了扬手中的《春秋公羊传》,“看来我这书,可要读上好一阵子了!”
结果,周惠这书一读就是半个月。他本人知道原委。心里并不如何惊慌,然而家中的人见他关押了这么久,却以为他的事情十分严重,连向来颇有主见的周植都大感焦急,再次派周禄前来洛阳,一则为周惠送两件秋衣,二来也问问周惠自己的意见。
收到周禄送来的衣服,周惠这才意识到,时间已是闰七月的月末,按照阳历是九月中旬,天气马上就要转凉了。而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也有了整整半年的时间,如今想起监牢外面的情形,居然不是现代的高楼大厦,而是洛阳的宫室朝堂,门巷阊阖,以及那青槐荫陌、绿树垂庭的优美景致;还有伊水河畔家门前的那十几株垂柳,也经常出现在他的回忆之中。
看来自己是渐渐融入了这个时代啊!而这洛阳帝都的秋景,又是怎样的动人呢?周惠出神的想道。
这样一想,他忽然很想看看外面的景致,也对长久的关押生出了几分厌倦之心。不过,他并不后悔自己这半年来的作为,甚至包括那场让元子攸对他大生怨念的中渚之战。毕竟以一个寒门子弟的身份,能够在两月内升到从五品高位,能够在天子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成绩。况且,他执掌洛阳近半个月,清理积累的政务,维持城内的治安,让元整和平的移交给河北军,都很好的维护了这座帝都名城,比历史上的情形要理想很多。仅从这一点来看,他就已经凭着自己的影响力做了一些有价值的事情,而关于这点,他相信整个洛阳的民众自有公论。
送走周禄才三四天,周忠的弟弟周财却又来了。周惠在感动家里的关心之余,却也觉得没有必要如此殷勤。毕竟每次探监,照例都要送上一笔关照的,家里就算薄有资财,也不用如此空耗在那些胥吏和狱卒身上。
周惠叹了口气:“前天阿禄来探监,我不是说明了缘由、让他转告家主不用担心吗?连你的兄长允恭那里,也已经托阿禄带话,让他继续协助元校尉掌握好府户军……你现在又来做什么呢?”
“禀二郎君,今天是您成亲的日子,”周财的语气略有些结巴,“小人奉……奉二房娘子之命,一同前来探望!”
成亲的日子?周惠一愣,这才想起当初他让周植推迟婚期的事情。显然,周植把婚期推了一个半月,定在八月的月初,也就是现在这个时候。不过,如今他这新郎身陷囹囵,即使如期结亲,也是无法亲自出面迎亲的,倒是委屈了他那位从没见过的“二房娘子”。
然而,紧接着周惠忽然回过神来:“一同前来探望?你的意思是说,张家娘子也来了?!”
“是的。”周财连忙回答道,然后快步走出牢室,从外面过道带着一位少女过来。少女头上梳着垂鬟分肖髻,身着红色的交领襦裙,怀中抱着一个深蓝色的包袱。看她的年龄,大约有十七八岁的模样,容貌颇为清秀,脸上却是一副惴惴不安的神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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