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牧面上平静,但心却无法平静。
初见他的时候,他像个当时骑马倚斜桥如今吃饭都成问题的落难公子哥,满嘴仁义道德钱财为身外之物的假性方外之人,假性方外之人,也就是徒有其表,貌似出尘脱俗其实一肚子狼子野心的人。
后来跟他熟了之后,才现他骨子里有一半深不可测的野心一半超然物外之心。两者很奇葩的结合一个人身上,本来应该是水火不容的两种性格,但却如此对立统一的并存。
再后来,他像一团迷,而她像个拨开谜团的人,一层层剥去他身上的外衣,虽然至今她仍觉得他依然是团谜。而她,和别人不同的,是她超过所有人对他的了解。如果他有一层外衣,别人顶多只能剥开十层,而她,已经剥开了五十层!而且她有信心剥开他所有外衣,直到见到他**的本心,她有时候会想,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那她已经是他的什么人了?妻子?或者,仍然只是朋友?一切未知,一切尚未可知。
曾经,有人这么对陈决说过:你总是不愿意主动的去触碰自己喜欢的人,再想要,都会下意识的远远看着,非要别人先朝你走一步,然后你呢,才愿意朝别人走剩下的十步。也许你会觉得,你走了十步,比对方多了很多步,但你知道吗,这第一步,对很多人来说有多难吗?
这话杨牧没听陈决说过,但她也知道陈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孤傲固执的像头野狼。
方才那一刻,不崇尚武道的陈决罕见的用他独特的提神方式来振奋精神。杨牧回想起上次他这么做的时候。大约三四年前,那次是‘恒远’销售部人员大调动前夕,当时还是销售部层的陈决力求职场的硝烟胜出,剑锋直至部门高指挥官的位置。层面下暗流涌动,层面上局势纷繁杂乱。这场战役,用当时陈决的话来说就是:乱麻找主线,谁能先拿下主线谁就能胜出。
将近一个月的权力替,陈决几乎每天都只睡两三个小时,全身心投入到斗争。没有人流血,但牺牲全部家当的人不少数。连当时已经见惯了商场上博弈的杨牧也不禁出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感慨。多少人从高处摔下,破灭了被自己视作比生命还重要的梦想;多少人辛苦积攒起的各种资源瞬间失去,事业瞬间崩塌。
后一个星期的某一天,陈决由于长时间睡眠不足,双眼通红的来到公司。杨牧见他这么疲惫,就劝他说,谋事人成事天,你不用压力这么大,放松点。陈决则摇摇头,站到办公室的窗户边,看了会天空,然后抖抖肩膀,瞬间,双手交替击出拳。像一个拳击手上台后做的热身动作。
而后,一个星期,‘恒远’销售部渐渐尘埃落定,重洗牌后,陈决如愿以偿坐上了销售部高指挥官的位置。嫉妒他的人比羡慕他的人要多,眼红他的要比真心为他高兴的多。一将功成万骨枯,赢下这场堪称惨烈的大仗后,陈决十八楼的办公室里,长长的吐了口气。那也是杨牧第一次看到他像一个王子般,一身凛冽气的说话。
也许这世上有很多拥有帝王气诸侯气侠客气杀手气的男人,也许还会有很多拥有土匪气纨绔气君子气的男人,这些都是优秀的男人,都是足以让万千女人为之尖叫的男人。但杨牧眼,只有身边的这个男人才是优秀的,不管他有钱没钱有挣钱本事还是没挣钱本事都一样,一样的她眼和心都是值得崇拜的男人。
她不花痴,她只是一个认准了一位男人就不会放手的既普通又不普通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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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顿。
上午十点。
一辆法拉利停了门口的停车位上。从车里走下一男一女,男人表情平静,摘下墨镜递给旁边的女人,深吸一口气走入大门。
财务部经理携其助理。
一个小时后,李良和助理从大门里走出了,面色有些凝重的上车,离开。
上午十一点。
宣传部经理携其助理走进大门。一个小时后,经理钱有路和助理面色如常的走了出来。旁边的助理没有忍住,问了一句:经理,周总…钱有路摇摇头,给年轻助理一个很有底气的微笑道:没什么,我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其他的不用担心。
午十二点。
策划部经理携其助理。依然是一个小时后,经理叶心和助理从大门走出来,回头看了眼仿佛一眼望不到头的希尔顿,还有隐约可以看见魁梧保镖的包厢门口,叶心长叹一声后便和助理离开了。
下午一点。
公关人事部经理卫晴观携其助理。
下午两点。
设计研部经理林磊携其助理。
下午三点。
后一批是七大部门的工程部经理王天宇携其助理。四点一刻,王天宇从大门内出来,走到自己的车旁,点燃了一根烟,抽到一半的时候就把烟扔掉了,然后抬头看看天空,像只孤鹰般冷笑了几声,便和助理离开了。
‘恒远’外事七大部门同一天,轮番和**周总进行了密谈。具体内容外人无从知晓,除了十四位高管和周总本人之外没有人知道。
此后的日子风平浪静,整整一个月之后。秋深了,h市的温开始骤降,而雨也不停的下,一场秋雨一层凉,这座繁华的城市已经完全与夏天决裂,不留给任何人一丝一毫夏天的念想。
季节的替就是如此的无常,容不得任何人插手,大自然一如既往的遵循着它自己的法则,无人可挡。
这天。
距离那个秘密会谈的一天刚刚满三十天。
一大早,早间闻便爆出了商界的惊天消息。‘恒远’总裁、大持股人周恒远被捕,锒铛入狱!
大街小巷,大闻小闻,都报道着这件事。受理此事的是h市市公安局的商业犯罪科。
据说是凌晨三点钟,当时周恒远正其位于龙涎河畔h市贵的富豪别墅区的家陪老婆孩子,相关人员手持逮捕令敲开了门。反常的不只是周恒远的淡定,连他的老婆和仅仅十岁的小儿子也均很淡定,面对这样的变故,外界无法平静,但周恒远的家人却很平静。所幸的是警察只逮捕了周恒远一人,他的家人和他家的一切都没有动。
陈决肯定不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早晨点他被杨牧的电话喊醒,电话杨牧没有多说,只说了一句:周总被捕了。电话这头的陈决沉默了十秒钟,冷静的吐出几个字:去总部。
点四十。
陈决和杨牧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恒远’总部。
总部大的会议室,聚满了‘恒远’各方面的高层。一如上次紧急召开的会议,但这次人数明显比上次多了二三十位高管。约莫有十多人。人很多,但不喧闹,诺大的会议室反而很安静。没有外界所说的那样,‘恒远’恐怕已经乱作一锅粥了。相反的,不仅仅是这些高层没有乱,甚至连层都没有生任何骚乱,大家该工作还是照常工作,也没有人去谈论飞满大街小巷的闻和消息。仿佛一切如常,恒远还是那个恒远,起码表面上是如此。
一路上,陈决的脑子都飞速的转着,他相信如此情况下,任何一位高管的脑子都以光速转着。事情生的突然,但还没到让他们惊慌失措的地步。显然,周总一个月前先内部和重大分量的高官逐个密谈,再与外事七大部门的高管逐个密谈后,效果出来了。事实上,当时的高管们都隐约能猜到些。像陈决这样的,对于周总万年一见的反常表现,都有各自的猜测。猜测过后就是着手准备,就像听了天气预报后,提前准备面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虽然众高管不清楚这场暴风雨有多大,但至少能做到心有数,不慌不忙。
先上台言的周总的秘书部。这个直属于周总管辖的大本营内部部门。
说话的自然是才上位不久的秘书长杨牧。今天她穿了一身黑色装束,浑身散着一种看不清的光芒,如同深秋的暗夜,半轮明月的光亮。不暗淡、不刺眼,但很清晰很冰凉,甚至,很摄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