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一连几日的点卯别说无人敢迟到,甚至好些人为了表现殷勤恭谨,至少都提早一刻钟在这儿候着,章晗人没来,屋里炭火就已经烧得热了。此时此刻几个妈妈一一报过几件琐事之后,外头就传来了一个声音:“世妃,单妈妈来了。”
“快请进来。”
章晗发过话之后,自然有守在外头的小丫头打了帘让了单妈妈入内。谁都知道单妈妈是陈善昭身边最信赖的保母,章晗不开口,她们不敢乱巴结,但等到章晗笑着虚抬手示意单妈妈不用多礼,又吩咐看座,早有人抢在芳草前头去把锦墩端了过来,还用手绢轻轻擦抹了两下。而单妈妈斜签着身坐下之后,便又欠了欠身说道:“世妃,十一月十一是世爷的生辰,从前宫里照例赏赐长寿面,世爷多半是在长宁宫淑妃娘娘那儿过的,今年是如何一个章程,还请世妃示下。”
没错,那呆是说过,他的生日最好记,确实是十一月十一!
章晗一想到自己这两天一直在思量王府的内务,若不是今日单妈妈前来请示,险些忘了他的生日,而昨晚上他却也不提,顿时暗自一阵懊恼。然而,在别人面前。她略一思忖便含笑说道:“世爷怎么说?”
“世爷没说,是奴婢想着,此前此前世爷已经行了冠礼婚礼,今年总不能再麻烦淑妃娘娘。( ·~ )”
章晗想了一想。最后便点了点头:“既然是整寿生辰,不如这样,便办得热闹一些,回头我亲自去送帖给诸位长辈,请了大家来热闹热闹。
虽说那一日在长宁宫中已经拜见过一些长辈,但后来为赵王送行各色打点预备,送行当日又出了这么一件事。章晗至今还未能抽出空去见其他人,因而便有此意。单妈妈闻言立时笑着说道:“世妃这一说也着实没错,奴婢都险些忘了,世爷今年恰是二十整寿,是该好好热闹热闹办一场。非常文学只是世爷如今身体尚未痊愈,各府里又多半都是长辈,若一家家走动下来……”
“自然是我一人去,他重伤初愈。之前又险些被那一桩给气病了,连皇上都吩咐好生静养,他自然还是安心休息。等着做寿星翁的好。”章晗说着便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仿佛没注意面前站着十几个管事媳妇妈妈,径直说道,“否则,太殿下给了他那么一桩修书好差事,他也不至于还要再歇几日了。单妈妈回去再禀告一声世爷,听他怎么说。”
前几日的大雪之后便是数日晴天,赵王府门前的那条街上,中央早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只两旁的积雪尚未化尽。而其中正对着赵王府的一处雪堆处。隐约还能看到几处暗红的痕迹。亲自守在大门口的章晟每每把目光落在那儿,心里就总会有一丝说不出的悸动。
那时候妹妹还真的是果决狠辣,要是男人,上了战场肯定比他强!
“章大人!”
章晟乍然听到这一声,立时抬起头来。见是一个亲卫打着手势,他立时往街口的方向看去。眼见得一队前导仪仗就这么过来。他立时明白应当是哪边府里的贵人,待看清了前导牌上的字,他立时招来一个亲卫吩咐道:“速去通报世妃,就说是淄王妃来了!”
之前添箱之际,淄王妃张茹曾经见过章晟一次,因而今天特意过府,她透过窗帘瞧见章晟竟然亲自在外头守着,心里顿时想到之前淄王对自己提到的赵王府大动干戈之事。[]待到下了凤轿之际,眼见章晗快步迎上前来,盈盈行礼称了一声十七婶,她顿时脸上一红,慌忙把人扶了起来,又盯着其的额头看了好一会儿。
“宫里添油加醋什么传言都有,听得我一直心惊肉跳,可殿下说这几日赵王府必然忙碌的很,我只能今天才过来。”张茹一时忘了这是在不少外人面前,竟伸出手去摸了摸章晗额头上那已经淡了不少的青痕,随即满脸担忧地问道,“太医怎么说?”
“哪里这点小事就要请太医,皇上命人又赐了药膏下来,府里原本也有好药,再过几日就好了。”章晗微微一笑,也就拉着张茹的手往里走,径直到了自己起居的上房明间里,她亲自接了秋韵端来的茶送到张茹手中,她这才谢道,“就是这么一点小事,还让你这长辈亲自来探望我。”
“小事?外头都已经快翻天了,你还说小事!”张茹忍不住眉头紧皱,将茶盏往旁边一搁,就紧紧握住了章晗的手说,“若不是瑜妹妹身上有孝,这赵王府也不能轻易进来,她必然比我来得更早!太殿下亲自领衔追查此事,刑部尚书侍郎到司官几乎全都吃了挂落,刑部黄尚书更是直接求了致仕,两位侍郎据说是罚俸一年,大理寺主管天牢的少卿贬成了辽东一个知县,都察院的两个都御史都受了申斥!”
章晗听得心中一凛,第一时间想到的,却不是这分外严厉的处分,而是张茹这淄王妃都知道了这些,赵王府却没听到半点风声。陈善昭绝不会明明知道而故意隐瞒她,想到他从前就曾经说过,赵王府对北边的消息渠道,和对京城这边的消息渠道是完全不相重叠的,为的就是不至于被人盯着这边而动了那边,她不禁心中一凛。那种措置固然减低了北边受影响的风险,却让陈善昭和她很容易便成为瞎聋。
而张茹见章晗愣住了,以为她也是震惊于这样的雷霆处置,松开了手之后便一字一句地说道:“而且,你入宫为世爷陈情,之后更是整肃赵王府的事,外头说什么的都有。那些说你好的,我知道你也不在乎听这些,但那些说你不好的……有说你不教而诛的,有说你手段苛虐的,也有说你狂妄跋扈的……我听殿下说了之后担心得不得了,本来殿下也要和我同来,却因为今日东宫召见而分身不得,就让我一个人过来了。听说世这几天一直卧床静养,我带了些血燕、天麻,还有一支从前淑妃娘娘赐给殿下的老山参!”
“十七婶,谢谢你!”
章晗心情激荡,一时间只吐出了这么几个字。想当初她不过是因为心中不平帮了张茹一把,可这样的善缘却让对方一直记在心里,不止是那一次秋韵去应天府官廨联络万福,而且还有她的添箱礼,如今又这样第一时间来通风报信,自然是一片诚挚之心。
见张茹笑着摇了摇头,她微微一思忖便开口说道:“那些说我不好的随他们去,我只求所作所为对得起本心,对得起父王和世爷,对得起赐婚的皇上。你回去之后万望转告淄王殿下,多谢关切,我一定会好好照料世爷的。”
张茹轻叹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章晗又探问了一番外头的情形,随即便和张茹说起了闲话。得知隆平侯夫人如今虽是打叠精神开始料理家务,但一时间并未有太大的进展,而张茹陪嫁虽不少,但和她一样,更多的都是金银首饰摆设器物绫罗绸缎等等,可什么田地铺之类的产业却几乎都没有。想到赵王府名下那些每年进项不了几个的铺和田庄,她微微一思忖便开口说道:“你手头可有用不着的活络钱?倘若愿意,我们不如合伙看看能开个什么铺,让你娘出面,咱们赚点脂粉钱,也好让你娘在府里更有底气些?”
“那自然好!”张茹一时眼睛大亮,连忙点点头道,“我身边只有个杜姑姑,别的丫头都是派不上用场的,殿下虽也只是开府没几个月,可上上下下的人我却不敢妄动,如今只是在一点一点地摸着石头过河。每月说是拨二百两银开销,但出去的更多,哪怕当初我那嗣兄咬着牙给了我五千两银的压箱钱,各种金银首饰也多,可总不能这么过日。”
知道张茹这淄王妃过得更不容易,即便淄王对她还敬爱有加,可两人毕竟婚前并不熟悉,总不能事事诉苦,章晗自是少不了又安慰了张茹一番。两人各自商量了一回,便约定各拿两千银作为本钱,找准了门路再看看开什么铺,雇什么样的人,相对于还有一大笔压箱钱的张茹,章晗却是已经打起了质押首饰的主意。然而,两人商量到最后,章晗刚刚提起陈善昭的生辰宴,外头就传来了碧茵的声音。
“世妃,淄王妃,太妃殿下突然来了,说是来探望咱们世爷!”
闻听此言,章晗顿时愕然。须知张茹身为淄王妃,又是长辈,亲自来看她还能说是因为从前的情分,外人不好说什么,如今太妃亲自来,这就着实太不同寻常了。于是,她和张张茹对视了一眼,两人齐齐站起身来。
“快开中门迎接!”章晗吩咐了这一句之后,却又叫了沈姑姑来,额外又嘱咐了一句,“去西屋看看世爷,是在看书还是歇在床上了?”
言下之意自然清清楚楚,不管陈善昭在干什么,都赶紧上床歇着去,横竖如今有皇帝勒令他静养的尚方宝剑当做护身符,太妃这种麻烦人士由她应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