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天底下,狠心的父亲何其多也!
一番闲话说笑之后,眼看太阳日高,张茹便挽起袖站起身,因笑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在这儿等着,我下厨房给你们做几道好吃的!”
张琪原本就咬着嘴唇,想到张茹和自己几乎差不多的遭遇,此时顿时眉头一挑大为恼怒:“怎么,难道姐姐连家里的厨房都使唤不动?”
“如今我要使唤她们,她们自然不敢不听,可我不耐烦去看她们那副前倨后恭的嘴脸!我这院里的小厨房是娘当年特意拿出体己钱设的,并没有厨娘,常常是我和她亲自动手,顶多紫晴打打下手。如今派来的那几个小丫头我也懒得使唤她们,还不如自己来。”张茹说着便笑着握了握张琪的手道,“谢谢妹妹替我抱不平,没事,我都习惯了。”
也许是在自己家里,张茹显得比之前在隆福寺那一次要平淡镇定得多。而章晗闻听此言,也就跟着一块撩起袖笑道:“既然如此,今天我劳动你那丫头带着我丫头出门,索性我亲自给你打下手吧。你可别瞧不起我,我从小就跟着我娘下厨。就是当年在归德府衙也是常常进厨房炖煮,几道菜也是做得好些人赞不绝口的,不会给你帮倒忙!”
“那……那我就去一旁看着学!”
张琪无论是在归德府还是在京城都没有机会接触厨房,此时却不想一个人在屋里坐等,当即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而张茹不想今天请来的这两位自己真正愿意神交的朋友,竟然在自己亲下庖厨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只觉得心头暖意融融。[ ~]沉默片刻。她便点点头腼腆地笑道:“那好,你们不嫌那儿油烟气味大,就一块来吧!”
尽管不如那些大厨房灶上案上乃至于烧火都分派了一个个人。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小的一间屋里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张茹熟练得拿着帕包了头,又戴上了围裙。见章晗亦是娴熟得如法炮制,她便知道这一位真会做事,顿时生出更深的亲切感来,当即就笑着从竹萝中挑出了两个胡萝卜给了章晗,自己则去一旁取了几个鸡蛋一一打碎,用盖盖好了盛着蛋液的瓷碗,便从另一边的木盘中拿起了早起就收拾干净的芹菜和笋香菇等等,在案台上一一忙活了起来。一时之间,张琪就只见两把菜刀上下纷飞,却是连声音都有些一致。
章晗切完了那两个胡萝卜。便少不得帮了张茹忙活别的,又小心翼翼在灶下用刨花点着了火,又添上了柴,等到下油锅的时候,她却被张茹死活赶到了一边。这时候。张琪方才面带殷羡地说道:“要是我也像你们这样能干就好了。”
“什么能干,我当年也是没法,头一次下厨的时候,差点没把厨房给点着了。”张茹一边翻着锅铲,一边头也不回地说,“不过。等到宫中的姑姑过来,兴许我也就再不会干这个了。我才羡慕你们呢,我那些礼仪恐怕怎么也上不得台面,还不知道会被别人怎么笑话。”
“哪有那么夸张,旨意已经下了,别人再说闲话也是枉然。”
章晗才开口劝了一句,外头就传来了芳草的声音:“大小姐,晗姑娘,晚秋跟着紫晴姐姐回来了。”
章晗闻言一愣,还来不及出去,紫晴和晚秋就一前一后进了厨房来。紫晴甚至连喘口气都顾不上,径直开口说道:“大小姐,我们在回程的道上遇见了淄王殿下和赵王世,赵王世这会儿正在前头见世爷呢!”
此话一出,正小心翼翼摊蛋皮的张茹顿时一愣,手下一偏,右手一勺蛋液顿时一股脑儿全都倒入了锅里,耳听得那声音不对劲,她慌忙补救时,锅底却只剩下了一团不成形状的蛋块。【叶*】【*】心神不宁的她只能先擦了擦手转过身来,而章晗却已经冲着晚秋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都是奴婢不好,半道上被淄王殿下认了出来,问了两句后,得知是隆平侯大小姐请了大小姐和晗姑娘来做客,赵王世就突然提出要到府里逛逛,见一见隆平侯世。淄王殿下大吃一惊还要拦着,可赵王世说……”晚秋犹豫片刻,这才压低了声音说,“赵王世说,隆平侯大小姐在家里过得委屈,他替淄王殿下来给人撑撑腰。”
这个家伙……到底是真的是假的!
章晗只觉得难以置信,失神片刻再看张茹时,却只见人轻轻咬着嘴唇,脸上甚是怔忡。而张琪在最初的惊愕过后,当即喜笑颜开地说:“赵王世还真是热心人,想当初……”
这想当初后头的话,她却还没出口就赶紧吞了回去。不管是赵王世在隆福寺救过章晗,还是他在六安侯府当面硬顶滕青,事后保下了六安侯太夫人和其幼,这都是不能拿出来说的。但是,这却不影响对其的钦敬,最后只能又感慨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谁有这福气!”
谁有这福气嫁给那个最会装模作样的皇孙?
章晗闻言气结,暗想陈善昭是好人不错,可这样奸猾的好人,寻常女可是消受不起的。因而,她上前抚慰了张茹两句,见人总算是定下心来继续做菜,她便冲着晚秋打了个手势,叫上人到了外头。见院里起头那几个鬼鬼祟祟的小丫头都不见了,十有**是因为来了赵王世这么一位尊贵的皇孙而去看热闹了,她顿时庆幸说话更方便了不少。
“今天你出去之后的事情,原原本本都给我说一遍。”
等到晚秋将去见万福的经过,以及路上怎么偶遇淄王陈榕和赵王世陈善昭的经过一一道来,章晗不得不感慨这就是无巧不成书。然而,尽管陈善昭一直以来表现出的确实是个热心的好人,可她怎么也难以认为这家伙就是单纯到隆平侯府给异日的十七婶来撑腰的,站在那儿不禁陷入了沉思。直到听到晚秋在旁边轻咳了一声,她这才回过了神。
“晗姑娘,隆平侯大小姐的饭菜都做好了。”
章晗醒悟到自己这一发呆竟是这么久,一时有些赧颜。等到饭菜都端进了屋,张琪自是不停地笑着打趣张茹贤惠能干,把人说了一个大红脸,而章晗虽知道几道菜色都是花足了心思,可眼下她精神并不在这儿,入口即便也是赞口不绝,可那心不在焉的模样须臾就被张茹和张琪察觉了出来,张琪更是问了两句。好在她反应终究是快,当即岔开了过去。
不用她去刻意打听,满心兴奋激动的紫晴便频频来回打探消息。什么赵王世强拉隆平侯世讨论诗经,什么赵王世直截了当说要留下来用饭,什么赵王世在书房鉴出老侯爷当初高价买来的一幅字是赝品……总而言之,陈善昭便仿佛留在张家不愿意走了。尽管具体和隆平侯世是不是还说了些什么别的打探不着,可这边厢的人听了仍不免啧啧称奇。
午饭后张茹又留着章晗和张琪说笑了好一会儿,张琪眼见时辰不早,这才怏怏不乐地提出告辞。知道张茹接下来便要预备学礼仪和备嫁,她明白再约时间相见恐怕难之又难,当即忍不住握着张茹的手依依惜别。而章晗则是含笑说道:“前头磨难已去,日后你的日一定会越过越好。”
“那就承两位妹妹吉言了!”
“只是,你那五月初四的生辰怕不能好好过了!”
一个不舍得送,一个不舍得走,章晗心中百感交集,一路上的步也就走得极慢。等到了二门口,顾家车马还没来,却恰逢隆平侯世在甬道上送陈善昭。这一打照面,章晗的目光只在又高又瘦的隆平侯世身上停留了片刻,就径直看向了陈善昭。
那一刻,仿佛是她的错觉似的,她依稀觉得那马背上坐着的人冲自己挤了挤眼睛。还不等她有所反应,陈善昭竟是径直策马过来了。
“见过赵王世。”
章晗连忙和张茹张琪一样行下礼去,等到起身之际,看见陈善昭颔首之后,笑容可掬地和慌忙追上来的隆平侯世称赞隆平侯府治家严谨云云,她忍不住对其说鬼话的功底叹为观止。眼看陈善昭对张茹草草打过招呼拨马欲走,她不由得为之一愣,暗想其特意过来,难道就为了打这么个招呼?她心头正有些异样,下一刻,却眼睁睁看着他又勒马转过身来。
“哦,章姑娘,你做的那些军袍和护心甲我都已经命人快马送去保定府了,到时候会转运军前。我府里几个针线上的妈妈都称赞你的针脚细密,下一回若还有这样的事,少不得劳动你。”
真当我是针线上人了?
章晗一时气苦,当即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您过奖了,我的针线功夫上不得台面,不过是被逼上梁山罢了。”
“章姑娘何必谦逊?”陈善昭嘴角一挑,笑吟吟地说道,“将来大军告捷之日,你这飞针走线的人,功劳不下于沙场拼杀擒获敌首的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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