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妈妈,是太夫人差你去探望赵王世?”
“若是探望,怎么也轮不到我一个下人出面,昨儿个驸马已经亲自去过了。”楚妈妈把车帘打起一丁点答了一句,随即便嗤笑道,“赶你的车,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打听的?”
放下车帘后,她便拿出了怀里的信端详了片刻。这是昨儿个赵王世夹在给嘉兴公主佛经里的信,是章家的家书,因而,章晗央了太夫人送一封回信去,太夫人自然而然就答应了,这趟任务便落在了她的身上。要说章晗那姑娘家也着实是缜密人,信函并未封口,因而过了太夫人手的时候便略扫过一遍,见不过是些不要紧的家常关切话就交给了
谁能料到,当初不过是陪表小姐进京的一介民女,如今却是攀上了赵王府。父兄进了赵王中护卫,章晗也随之水涨船高,否则太夫人也不会这么爽快地让她亲自来送信。
到了赵王府,楚妈妈下车到门前道明了来意,立时就有门房入内通报,不一会儿,那门房就匆匆出来笑道:“今儿个世爷进宫谢恩去了,单妈妈说请妈妈到倒座厅奉茶,她就来。”
楚妈妈和单妈妈此前也见过一次,在倒座厅里相见略寒暄了几句之后,楚妈妈便拿出了章晗的家书。单妈妈自然笑容可掬地收了,奉茶之后又请楚妈妈捎带了一篓新鲜果回去,又亲自把人送到了门口。眼看人走了,她才低头扫了一眼手中的信·心里甚是纳罕。
居然连口都没封,那位章姑娘是没写什么要紧话不怕人偷窥,还是另有文章?可自家世爷一直都在悄悄和人通消息,各种各样的法全都用上了,没来由这次例外啊!
单妈妈若有所思地拿着信往回走,还没到二门,她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一侧头便发现是赵破军。【叶*】【*】尽管这位自告奋勇留在京城的百户才刚被自家世爷罚过禁足和抄书,可她知道世爷并不是真的厌弃了这人·因而少不得含笑点了点头。待发现对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中的信上,她不等其发问就主动笑着说道:“刚刚武宁侯府差了人来送信,是章姑娘给她父兄的家书。回头世爷若是往军前捎信,自然会一并带上她的。”
赵破军听说武宁侯府来人便忍不住赶了过来,得知果真是章晗给父兄的信·他不由得愣了一愣。尽管他自请留在京城,还对章锋和章晟拍了胸脯说一定护她周全,但她一入侯门深似海,他这个路人纵使千方百计也不能见到人,此刻这一丁点讯息便显得尤为珍贵。
此时此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正打算想个法探问探问,谁知道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那百页抄书都抄完了?”
乍然听见这个漫不经心的声音,赵破军一个飞快地旋身转了过来。见是赵王世陈善昭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自己背后不远处,他想起这一阵那暗无天日的日,一时竟是头皮发麻,竟连回答也忘记了。直到陈善昭摆了摆手示意单妈妈不用多礼·他方才恍然醒悟,行礼的同时又讷讷说道:“还有……还有五十页。”
“哦·你还说自己识字不多,看不出来你抄书倒是挺麻利的。”
“是卑职应该做的······啊,卑职这就回去继续抄!”
陈善昭笑吟吟地点了点头,接过单妈妈手中的信·还未听其禀报原委,眼见赵破军吞吞吐吐说了一句·竟是想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他立时干咳一声道:“咳·这么急干什么,我又不曾催你。( ·~ )跟我进来,我还有话对你说!”
眼见单妈妈裣衽行礼退下,赵破军只能忐忑不安地跟着陈善昭来到了书斋。然而,眼见陈善昭径直在书桌后头坐定,随即熟门熟路地从信封中取出了那轻飘飘的两张信笺,就这么展开看了起来,他一时眼睛瞪得老大,可阻止的话到了嘴边,却全都堵在了那儿。直到陈善昭从书案上的一个小匣里取出了一个盒,倒过来小心翼翼地均匀在信笺上洒了一层,用软毛刷轻轻刷了刷,他才终于忍不住了。
“世,您这是……”
“当然是看信啊。”陈善昭头也不抬地答了一句,见刚刚字里行间的空白处,呈现出了和自己之前如出一辙的字迹,他的嘴角便露出了一丝笑容,随即仲手在上头若无其事地抹了抹,“到底是聪人,现学现用,立时三刻便识破了不说,而且竟是用上
这是章晗给陈善昭捎来的信?看样这位赵王世对此已经很娴熟了,那上一次兴许也被他找到了信,如此一来,他的推托之词···…
“你也过来瞧瞧吧!”
赵破军正觉得心里五味杂陈,突然只听得耳畔又传来了陈善昭的吩咐。尽管不免担心这位赵王世借此消遣自己,可他着实很想知道章晗究竟捎了什么消息出来。然而,上去在陈善昭身旁站定,他伸长脖去看那两张信笺上随着粉末显露出来的字迹,虽是大多数都认识,可也有极少数的字抑或词句,他却得仔细斟酌才能大略猜出意思,这一看不免异常吃力。
“看明白了没有?”
陈善昭侧头看了赵破军一眼,见其慌忙点头,他这才淡淡地说道:“你之前既然是去小心翼翼地跟踪过张昌邕,那这一次的事情我就交给你去做了。去查访一下那个叫樱草的丫头的家人,查清楚人在哪里,究竟在干什么。想来你能乔装打扮到武宁侯府后门去给人家送消息,这点轻而易举的事还是能办到的。”
“是,卑职遵命。”赵破军一口答应下来之后,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可那张昌邕……”
“不用管张昌邕,章姑娘说她有办法,那咱们就要相信她的能耐!”陈善昭抱着手往太师椅的靠背上重重一靠,随即含笑说道,“她可不是凡事求人的性。你也看到了,除了我吩咐你去做的事情,她只让我请单妈妈去让她做护心甲,其他的可提都没提。”
见赵破军欲言又止,好半晌才低头领命而去的样,陈善昭忍不住嘿然一笑。等人出了门,他先是抖了那一层粉末,随即用软毛刷将残留的那一层煤灰小心翼翼刷掉,又用竹刀轻轻刮下了那一个个蜡字,等到这些都做完,信笺看似仍然是从前的信笺,却再也没有之前那痕迹。
于是,他把信笺原样放进信封中,又用油蜡封了口,这才若有所思地往后一靠,把头枕在了荷叶托首上。
他这一次的运气很不错,祖父皇帝的赏赐深合他心意。当然,最好的消息是就在今天早上,礼部尚书和左右侍郎一个致仕,一个病退,一个因故贬官,想来打他主意的人应该能消停一会儿。倒是昨日那匹惊马……
洛川郡王陈善聪的反应固然很快,也很符合想求一门好姻亲的心思,可结果这个黑锅背得冤枉!即便不会明显查到其身上,可祖父皇帝认准的事,那还能跑得了,以后日可难混了。所以说,一山还有一山高,他怎么就没想到放匹惊马这样好的一石二鸟之计?说起来,他还是太老实了,老实得只知道把一应人等聚在一块,旁的却什么都没做!
真是希望,这次的事情能换得祖父皇帝给他选个好媳妇!想到这里,陈善昭的目光不禁再次落在了那封信上—聪明如她,真的是一点就透!
武宁侯府前院,养性馆的演武场中,顾铭正在那儿舞动着那一杆白蜡杆大枪。他原本是十日方才轮假一天,但父亲再次出征在外,皇帝念他素来当值勤勉,便特许他五日一假,昨日去隆福寺亦是特恩给假,今天竟是又休沐在家。此时此刻,他一面舞枪,一面想着之前和章晟交手时,竟是轻轻巧巧就被人突破了近身,突然枪法一乱,随即就停了下来。
“生死之间才能磨练出那样的本事么······”
“少爷,四少爷!”
顾铭抬头一看,见是自己的小厮阴符领着一个丫头过来,认出那仿佛是章晗身边的丫头,他不禁愣了一愣。等到两人上了前,阴符便行礼说道:“少爷,赵王府来人,请晗姑娘缝制几件护心甲,晗姑娘只知道护心甲是个什么式样,却不知道平素穿戴在身上有什么要留意的地方,所以禀了老太太,让芳草姐姐来向您请教请教。”
得知是这么一桩,顾铭这才释然。然而,他想到一直都只能远远望上张琪一眼,却没法说话,今次好容易有这机会,他就打发了阴符去房中把自己的护心甲找出来。然而,还不等他开口问芳草,后者却抢先开了口。
“四少爷,事情紧急,奴婢不得不长话短说。敢问您昨日可送过表小姐一支银簪?”
见顾铭为之一愣,随即脸色倏然冷了下来,芳草虽心中有些害怕,但还是屈了屈膝问道,“就是那一支刻着字的簪?”
“你说什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