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除了笛卡是西方来的游侠，这帮人里只有那名叫扎扎的年轻人会一点武艺，大约只有六七级的水准，以奈特现在的身手，三招之内就能放倒他。
队伍中多了三个不速之客，人们眼里的警惕之色就越发浓郁起来。
笛卡身上的伤势已经不能再耽搁，奈特也不想为难他们，原本他走进山谷来，只是为了避一避这风雪而已。
山洞温暖如春，洞里洞外，洞外洞里，根本就是两个世界。
坐在洞口，望着熊熊燃烧的篝火，望着窃窃私语的人们，望着这些人偶尔头来的不安的目光，奈特渐渐有了些困乏。他试着把脑袋伸向洞外，然而瑟瑟的寒风很快证明了他的举动有多愚蠢。
从洞里往外望去，只能看到一线依稀的天空，那是一道宽如短剑，蔓延悠长的灰色阴霾。阴霾之后有没有太阳？或许没有人对这个问题敢兴趣。
至少洞里的人不会。
人为什么会仰望，因为天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仰望的多了，也就成了习惯。
对于奈特来说，有太多的人需要他来仰望，而对于洞里的平民们而言。他们并不需要仰望什么。
因为天上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他们想要的，在地上，在雪中，在庄稼。在树木洞穴，还深深地埋在灰风领主的城堡里。当一个人连生存都无法保证的时候，他又怎么会有力气有时间有精力去抬头看看。
或许那里有一片别致的天空。
奈特的目光扫过这些人，篝火无声，人以沉默回报篝火，只能偶尔听得湿木柴发出的比伯声，才让山洞里有了一丝的生气。笛卡是一名热心人，他与灰风领地的人们无缘无故。只是偶尔遇见，便热心帮助他们对抗灰风领主。
他身上的伤势暂时处理完毕，因为条件不足，只能粗糙地包扎一下。他被的衣服被自己撕了下来，绑在伤口附近，试图止血，可是没过多久背后就变成了触目惊心的红。那层红色润的明透，在火光映照下显得别样的血腥。几枚箭簇被丢在了一边的雪地上，雪地映射着火光，白色和红色混成了一团，就好像笛卡的脸色一样。
而洞外的雪。越下越大，天色也越来越暗了。
卡尼娜抱着徒礼发呆。小东西这是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如果不是奈特严厉的目光时不时扫过。恐怕他早就忍不住要开口罗嗦了。海伦倒是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自从她跟随在奈特的身上，她还从来没有露出过对现状不满的表情。
她找出两块干酪，递了过去：“吃一点东西吧。”
卡尼娜从发呆的窘况中惊醒，尴尬地笑了笑：“谢谢，可是我不饿。”
奈特耸耸肩：“难道我没有份？”
“你如果饿了，自己会吃东西。”海伦的回答让他很是受伤。
卡尼娜不肯吃东西，海伦也没有露出多少懊恼的神色，只是把干酪收了回去。
两女各自不言。
只有奈特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不可名状的精光。
卡尼娜或许是不知道，或许是没察觉，海伦或许是不想让她知道，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但是这一切奈特看的很清楚。在船上就是这样，当海伦不再对奈特寸步不离的时候，奈特就察觉到了。
那一次是的原因是要去伊莉莎的房间看望她。当然，同房的还有卡尼娜。
想到这里，奈特不由一阵头痛。
他恍然想起海因里希借给海伦的那本爱情故事，对此心里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该对这种情况发表什么样的看法，最终只能长叹一声，闷头休息。
大约这一声叹息里，多少是有些可惜的意味。
大雪纷纷扬扬，一片更比一片厚，一刀更比一刀疾，风是徐徐的，但也是无法揣测的。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如果这个时候出山，恐怕还到男爵的城堡，一路上就要摔死不知道多少人。
奈特的眉头皱了起来。
笛卡握着长剑走了过来：“差不多是时候了。”
奈特挑了挑眉毛，淡淡地看着山洞外的大雪：“那么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知道的情报了么？”
笛卡认真的说：“虽然我相信你不是男爵的人，但是我依然不能告诉你。”
“好，”奈特点头，然后一指：“这风雪这么大，怎么攻打男爵城堡？”
笛卡踌躇了一会儿，然后回答说：“风雪越大，越有利我们的行动。大家都是灰风领地的领民，对这片土地是再熟悉也不过。灰风领一年二十四个月，大约有将近十八个月是雪期，其中更有三个月是终日不停的暴风雪，如何在雪中行走，这点并不难。而且男爵的城堡并不遥远，只要解决两个难点，这一次推翻男爵的统治，恐怕问题不是很大。”
“难点？其中一个是魔法师吧？”奈特沉吟说，“其实我很想知道，如果你们推翻了男爵的统治，那么如何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笛卡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奈特：“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么？昔日伟大的布兰德之剑掌控者曾经有句名言：每一个平民都必须效忠他的领主，每一位受压迫的领民也有推翻他领主的权力！这件事结束之后，只需要向王都报备一声，然后推选出一名代领主就行了。”
奈特哑然无语。在他看来最难过的一关，在布兰德位面竟然是如此的简单。
他初来乍到，对这个次级位面的确是不怎么了解。笛卡口中的布兰德之剑掌控者，似乎是个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奈特对于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多少很好奇，不过为了隐瞒自己来自主物质界的身份，他还是淡淡地说：“我的意思是，男爵的亲人朋友呢？”
笛卡望向奈特的目光越来越奇怪：“我真的很好奇你是哪里来的人，灰风领自从第一代领主起就从未和外界有过交流，就连王国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块贫瘠的土地，灰风男爵的亲人朋友大约都在城堡里，一旦他被推翻。还有谁有能力帮他。”
奈特咳嗽一声，耸耸肩：“我只是对附近不大了解罢了，对于这个世界，我知道的可比你要多的多。”
笛卡一脸狐疑。在他眼里，奈特大约是个家里有些钱财的少爷，带着两名训练有素的保镖兼侍女就到处瞎晃荡，可能是迷了路就跑到了雪山里。
“对这个世界了解得更多？不过是在吹牛罢了。”笛卡心里不由泛起一丝鄙夷，如果不是那两名女子的实力实在太过惊人。他根本不会看奈特一眼。
想到那两名侍女的实力，笛卡心里忽然有燃烧起了一线希望。以这两女杀手的能力，如果奈特能够允许她们出手的话，那么这一次攻打灰风领地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奈特先生。”有求于人，笛卡也不好意思摆出什么姿态。有些恳求地问：“既然您之前说要加入我们对付灰风男爵，那么能否让这两位女士出手帮忙呢？”
奈特眼珠一转。立刻就知道笛卡打得什么主意。
海伦是13级的杀手，卡尼娜大约也有将近13级的实力，再加上她们各自师承的秘术，在布兰德位面也算不错的强者。估计那名男爵手下除了那名魔法师也没有什么厉害的强者了，如果能让海伦和卡尼娜出手，搞定那名法师，那名其他的问题就好说的多。
毕竟刺客这个职业，几乎就是魔法师的天敌。
想到这里奈特不由懒懒地一笑，心里有了些许得意：刚才不骄傲地跟什么似的，西方的游侠，很厉害么？
他脸上则是露出了遗憾而尴尬的神色，搓了搓手：“游侠先生，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们，如果要打仗，我肯定冲在第一个。可是这两个姑奶奶，我可指使不了呐。如果她们自己不乐意，我也没办法的。”
笛卡立刻露出了失望之色，皱眉问：“真的不行么？”
奈特耸耸肩：“我倒是可以帮你问问。”
笛卡叹了一口气，看了卡尼娜和海伦一眼，最终丢下一句：“我们十五分钟以后出发。”
在笛卡心里，奈特的说法无疑是非常恶心的推托之词。
她们明明就是你的侍女，怎么可能不听你的话？
至于打仗你冲第一个，你冲第一个有什么用？笛卡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经验丰富，一看奈特的走路姿态，各种动作，就知道他根本没有受过一丝武艺训练。
甚至他都有些恶毒地揣测：“这个富家少爷说不定是想凑凑热闹，又怕两名侍女被我借去杀法师，自己没了保护。嗯，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笛卡也不由有些黯然，只能招呼那些洞中的男人们，准备好武器。
无须任何动员，每一个成年男子眼里都燃着仇恨的火焰。
他们默默擦拭着自己的武器，有残破的铁剑，也有干瘪的木棒，甚至有的人抗着锄头。
看到这一幕，奈特也不由有些感慨——
那名灰风领主，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才让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不得不拿起农具推翻他的统治啊！
十五分钟后，篝火被熄灭了。
山谷越发的无声，大雪似乎也渐渐停了下来。黑夜下，无数黑影踟蹰，他们迈着坚定而沉默地步伐，抗拒着心里的本分和恐惧，往灰风城堡悄然摸去。(未完待续。。)
p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