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你不听话。”他发了个生气的表情。
“哦,我是代练,不是本人。”周洛冰立刻回答。
“别装了,你的代练是妙妙。之前妙妙说了,你去外地了,一个账户不可能有两张钥匙卡的。别装了。”风餐露宿快速发过来一句话,连带了一个鄙视的表情。
萧芳芳这家伙居然什么底都漏光了。周洛冰扶额轻叹。这会儿谎言被戳穿,她只好装挂机,装死。而自己偷偷跑到二重天去练级。这天界一共分九重天,一境界。
目前,“三生石”级别最高的当属沧海无念,他一个人到达了“三境界”,他是一名“仙剑客”。当然,与“九重天”相对应的,冥界的“九幽泉”,也是九重境界;而魔界的则是“九阜山”。
这三界的“九”代表着九个相应的境界,而这九个境界就是九个练级的地方。一个境界是十级的区别。当级别达到之后,还要过一个副本考验、过一系列的任务才能打开下一下境界的门,也就是说光级别够,还不能去所在的境界练级,还得通过考验。
周洛冰在“渡劫飞升”之后,因为去京城周家老宅呆了一阵子,级别就落下了。不过,她的条件很好,做那些飞升任务,顺溜得很。所以,虽然落下了那么几天,却还算是在“三生石”的第一领军集团。
她不理会“风餐露宿”,连他发过来的组队邀请也不理会,假装挂机在二重天里。二重天里关押的是天帝为爱成魔的小女儿。传说中,天帝的小女儿统领百花,为爱成魔,被天帝关在二重天里反省,谁知道她以自己的意志力与法力在二重天创造出一个属于她的意志世界,遍布鲜花。可是每一夺鲜花都是夺心魄、吸取元魂的恶魔。
而到达一定级别的玩家,就可以到这里来清除这些邪恶的花妖幻影。当然,在这区域,如果能找对开发组留的方法来清空二重天的话,就会有一套沧海月明珠系列的耳环饰品。算是九重天之前,仙界系玩家比较极品的首饰了。只是。至今能拿到的人,全服不超过三十个,而这三十个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都对外宣称他们是误打误撞拿到的。并不知道具体的步骤。因为太繁琐。
周洛冰自然也想要这一对极品的耳环饰品,但运气这种东西是不好说的。
“我说,宝。装挂机是没用的。”风餐露宿见她久久没有说话,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周洛冰还是不回答,继续装挂机。然后召唤出六级的青龙,共同对付花妖幻影。不料才刷了两把,横斜里就闪过一个影子。周洛冰立马就知道这贰境界里有同行在。刚刚那个是同行的召唤影子。
“继续装挂机,继续——”风餐露宿的声音响起,然后他轻轻一跃,从远处腾空一点。落在她身旁。
周洛冰立刻就不动。“风餐露宿”打趣说:“哟,你打算装到底了?”
周洛冰自然不是打算装到底,但是一定要先装一会儿。等一下再说话,就可以说自己去做别的了,刚才确实在挂机。
“嘿嘿。你自己装的。”风餐露宿用当前频道说,很是流氓的语气。
周洛冰顿时觉得不祥,于是下一刻,他换了一个角度,用借位的手法。这个——,这个家伙居然能算得分毫不差,这会儿从周洛冰的角度看去,就是“风餐露宿”在亲吻“海棠微醉”,而是陶醉深吻的那种。
这人真狡猾!这可让周洛冰进退维谷。
“宝,喜欢么?”他厚颜地问,那语气那轻得很,微微的声音有挑逗的嫌疑。此君若做自己的夫君,必定是色狼级别的。哦,当然,这是从萧芳芳总结的经验来判断的。
她当然是有苦不能言,更不能挪动。若是一挪动,那还不是证明她之前的装死挂机都白费了么。坚决不能妥协,绝对不能。
“风餐露宿”又调了角度,做尽了暧昧的姿势。周洛冰竭力沉住气,暗想:你猖獗吧,猖獗,姐迟早会收拾你,变本加厉地讨回来的。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风餐露宿”似乎也觉得唱独角戏没意思,就换了个角度抱着“海棠微醉”,很温柔地说:“宝,跟我说说吧,刚刚不是困了么,现在怎么又上线了?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
那声音暖暖的,周洛冰唇角轻轻扬起,觉得这一刻的他像个孩子,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疼惜。只是电脑没给她这个机会,她还没对眼前的人说什么,她的电脑就死机了。
她想再开机上去,却听到对面有开门声。她立刻将台灯拧熄,侧耳倾听,便听到有人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就站在门外,像是在听这屋里的动静。
周洛冰借着清幽的月光,扫了一眼周围,只看到只带来的那把水果刀。虽然,对于她来说,若要结果人性命,只需要一张纸或者一片草叶子足矣。但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她向来谨慎。
屏住呼吸,蓄势待发。若对方有所行动,她会快速出手,先发制人。但屋外没有声响,仿若那人在她门口站定,成了一座雕塑。
她亦没挪动步子。只保持另一种静默的姿势。窗外的月光清幽,落了一室清凉的柔美。
山中小镇,夜里天气微凉,窗户缝隙里透进来山里的空气微凉。
周洛冰就这样站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得门外的人轻轻叹息一声,然后轻轻往回走,尔后是轻微的开关门的声音。
周洛冰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觉得这形势太诡异,要提高警惕才行。看来不能再开电脑上线了。于是,她去洗手间洗了脸,继续回床上躺着。
这里的月光真是美好,半拉的窗帘透进的月光明净如水。让她无端地想起那一句“青石板上的月光,照进这山城,我一路地跟,你轮回声,我对你用情极深”,那时,“汐风无痕”唱给她听。他唱得认真,不过唱得实在不怎么样。
那一天,他唱完歌,说是第一次唱歌给人听。其时,草原上日头落下,清辉洒下,远处的河流流淌,如同星星密布的银河,像是一条流动的玉带,银光万点。
他站起身站到一块高地上,看着那一切,低声说:“宝,你知道么,我最喜欢的是月光。”
她没有说话,只是陪在他身边。那一刻,她很明白地知道:这个男人需要倾诉,而她会认真地倾听,与他并肩看这一场虽然看起来虚幻的月光漫步。
那一天,他破天荒地说了很多话。
他说了什么?周洛冰其实一字一句都记得很清楚。只是在过去的三年里,她将这里记忆统统都尘封起来,这是属于她的方法。
从少女时代开始,陈汐华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她所有的憧憬里全是他,当他那样坚决地拒绝她后。她对他的喜欢怎么可以说停止就停止?
那是怎样一种疼痛?她匮乏的言语形容不出来。但她当时觉得就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喘不过起来,好不容易轻轻呼吸一下,胸口都疼。
她虽然不哭不闹,面色平静。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只要想起这个人,听见这个人的名字,看到与之相关的东西,都会勾起无尽的疼痛,让她觉得四周有看不见的高墙,让她无处遁逃;又让她觉得像是一场冗长的梦魇,想要醒来,怎么都醒不来。
那段时间,她依旧惯性地上课、做翻译稿件,但再也写不出激越清秀的字。她十分清醒地知道:若没法跳出这种情绪的牢笼,她会被毁。
于是,她竭力去遗忘陈汐华,遗忘与他相关的一切。将他对她的好全都封存起来,将彼此之间最美好、最珍贵的记忆都封在心底不再想起,连同这将近一年的“最神话”旅程。她让自己变得更忙碌。她兼修心理学、做社会调查、跑新闻散稿、跟着自己的导师一起承担各种项目。
她就是这样强大的,将那些全部封存在心底的深渊,即便生活起波澜,也涌不起半点的浪花。
只是,时间是最强大的东西,可以抹平很多很多的意难平,剔除很多的冲动与不甘,剩下的就是淡淡的记忆,连当初的伤痛似乎都很遥远了,只有偶尔的隐隐作痛。
三年之后,她更加淡然。关于陈汐华,她已不再盲目,到底是可以控制自己五六分。
后来,知道当初自己在游戏里错认了他人,心里免不得唏嘘,才容许了那段游戏里的携手的江湖岁月从心底慢慢浮现出来。
这一晚的月光,如同当天在“最神话”的草原上看的那一场。
她便是想起那首《醉赤壁》,以及他讲的那些话。
她记得,真的清楚地记得。那时,他的语气很轻,很放松,声音很清澈。他告诉她:他最喜欢月光。他小时候,爸妈去世得早,外公担心他,就亲自照顾他。外公家在湘州,大宅子里有一处竹楼,每年翻新。据说那竹楼是他妈妈在少女时代安静读书的地方。
他说他喜欢那一处竹楼,觉得那竹楼里到处都有妈妈的影子。他听爷爷说,妈妈喜欢在有月光的晚上吹笛子,弹钢琴,或者放昆曲。他说他的妈妈尤其喜欢《牡丹亭》《桃花扇》《长生殿》,是一个典雅深沉而又不乏大气的女子。
他说他对妈妈的记忆其实很模糊,对父亲的记忆更模糊。只是外公和爷爷都说他长得很像他的父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