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馥及众人连连称是,慨叹不已。
此时又有一文士起身,容色激昂,慨然陈词:“大将军何其谬也!上仗天子威严,下掌中枢兵要,龙骧虎步,高下在心:诛杀宦官,不过易如反掌耳,若欲治其罪,当除元恶,但付一狱吏足矣,何必纷纷召外兵乎?且欲尽诛阉竖,事必败露,大事恐难成也!”正是河北广平人士,沮授,沮公与。陈寿曾有云,观田丰、沮授之谋。虽良、平何以过之?
沮授少有大志,善于谋略,敢言直谏,张文远早有耳闻,只是这脾气嘛,……
“天使在此,公与兄切莫多言。”荀谌乃冀州谋臣之首,与沮授平日交情甚厚,爱其才,怕主公见责,忙出声提点。
“得罪勿怪!”沮授也觉得有些唐突,躬身行了一礼,坐回一边。
经此一番,气氛稍有些尴尬,张文远倒不急着追问,厅堂内文武你一言我一语引经据典古往今来的说个滔滔不绝,却始终不说到点子上。
张文远其实也赞同沮授的观点,只是自己身为何进之使,总不好公然持有异议的。他静静观察堂上众人,不发一言。
韩馥见众人讨论不休,顺势道:“此事容后再议,文远远道而来,若无他事,就在邺城歇息一番,潘凤,与堂上摆下接风酒宴,汝引军中将校和文远畅饮一番,本官事繁,来日再请文远并诸公饮宴。”
“使君且慢!”张文远欠身拜曰:“在下此来,奉大将军令仍有一事需向韩公拜谒。”
“文远何事,慢慢讲来。”韩馥正容坐下,刚才的事被属下敷衍过去,韩馥总觉着对张文远有些亏欠。
“大将军密诏州兵入京,此为一也,又令在下等四出募兵,回京灭阉,密信在此,请使君验看。”张文远取出密信道
荀谌从张文远手中接过密信,韩馥看过,又交给一干文武查看,之后道:“原来如此,只是不知文远需募兵几何,有甚难处,本官忝为冀州刺史,必当给予方便。”,
“多谢韩公!”张文远躬身拜谢,接下来自然是谈生意的时间。
何进发给众人密令,鲍信,张杨等所募军士均在千余人之数,张文远不想那么早回洛阳,早已打定主意,改!咱要募兵三千!
“这……”一听这个数字,韩馥面有难色,要知道密信上写的明明白白,所募士兵所需的粮草辎重,刀枪弓箭,衣甲营帐,旗幡金鼓都由各地方州郡承担,否则,张杨鲍信之流何至于只得兵千余而返。
三千兵人吃马嚼,所费钱粮何止巨万,韩馥沉默不语,又是辛评出来打圆场,向张文远大倒一番苦水,说州府财政如何如何拮据,冀州兵备如何如何艰难,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硬是把一个钱粮广胜的冀州硬是说成恐怕连益州交州尚且不如的穷乡僻壤之地,最后狠狠杀价!兵?有,最多一千!
张文远不依不饶,凭借着刚才和众人之间融洽的气氛大打感情牌,颇有商人天分,主攻方向就是冀州刺史韩馥,毕竟他才是一州之主,况且之前又大话出口,实在不好食言。
张文远舌战冀州群豪,几个回合下来,韩馥眼看不敌就要答应下来,张文远话锋一转,道:“这样吧,三千士卒并非少数,仓促成军怕也济不得事,一千就一千,但还需使君许在下三事,如何?”,
谈判柳暗花明,韩馥不由大喜,沮授还没开口建言,他便已经忙不迭应允。
张文远心中暗喜,侃侃而谈道:“其一,虽只幕一千人,还望军器铠甲,一应所需供应足备,另先支予一年粮饷,如何?”
“可。”韩馥点头道,一千人一年所耗军资虽然不少,自己一州之主,麾下兵马数万,多出这一千人支应倒也容易。
“其二,一千可战军士之外,辽还想周游冀州各郡,招募两千流民为辎重队,这些人无须供应衣甲军器,只一日两餐足矣,且日后在下回转洛阳,所募人数越多,何大将军面前也显使君高义。,”
“可。”韩馥只想了想就点头道,流民,这年月灾荒连年,最不缺的就是流民,虽然多了两千张嘴吃饭,但是不用供给军资,只要管饭,也远远少于三千战兵的花费,且正如张文远所说,带回洛阳的兵士越多,他韩馥在大将军心里就越有分量不是。
张文远心中暗喜,周游诸郡,招募流民,最好再能遇上几股盗匪,这就让他有了不必尽快回转洛阳的借口,至于让韩馥在何大将军面前有光?韩馥可不知道,不出三个月,何进就会被十常侍诱杀于宫苑,身首分离。
不过相比前面二事,接下来要说的才是张文远最重视的,他偷眼看了看右手末座的张颌,没想到张颌此时也正看着他,心神一颤,强自镇定向韩馥再拜道:
“这其三吗,古人有良将强军之语,辽欲将此一千兵练成强军,还想向使君借用一人助我!”
“哦?文远想与我借调何人?”韩馥犹豫着看着麾下将官,他素轻武事,麾下诸将中只有心腹校尉潘凤一人,其余的往日里并不多在意。
事实上韩馥手下并非只有潘凤,麴义,张颌当时都在韩馥军中,
这种挖人墙角的缺德事,见韩馥并未一口回绝,张文远心中大喜,故作平静的在在场**个将官面前巡弋一番,最后停留在张颌身上,道:“张将军与辽年纪相若,又是本家,一见之下甚是投缘,就是此人了,多谢韩公成全,辽在此拜谢!”还没有说完,张文远便已经向韩馥拜倒,反正他年纪轻,和韩馥差着二十余岁,当着众人的面儿,也不计较丢了面皮。
韩馥笑着摆手道:“文远倒是有识人之明,张颌虽年少,却极善掌军,颇有大将风度,假以时日,前途必不可限量……”也不知道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韩馥并没有一口答允,张文远索性耍起了赖皮,一句一个“韩公英明,”“韩公高义”,马屁,糖衣炮弹不要钱的向韩馥拍去!
韩馥本是务虚名的人,否则也不会因为崇尚古人禅让之名,把大好冀州拱手让与袁绍,被张文远这几下拍的晕晕乎乎如在云里雾里,再加上张颌年纪尚轻,声名不显,当下美滋滋笑道:“好吧,好吧,隽义,你便随文远往大将军处效力,如何。”
张颌出班,看了看满怀笑意看着自己的张文远,想想他为了自己如此卑躬屈膝,咬了咬牙道:“末将……遵命!”
“不可!”此时沮授突然插了进来,道:“主公万万不可!张隽义乃我河北庭柱,舍之,主公如断一臂也!则冀州危矣,万望三思!”
高览,辛评等也出言相劝,几人情急之下把张颌夸得天上少有,地上绝无,说的韩馥也颇有些犹豫,奈何说出的话不好不算,况且张颌本人也已经答允,正左右为难间,却早忘了诸将之首潘凤还在这里,他老脸再厚,也不知置于何地,索性拂袖而去!
校尉潘凤冷哼一声,向韩馥拱了拱手转身而去。把一干人晾在那里。
“罢了罢了,此事已定,诸公不必再议,散了吧!”韩馥不悦的止住众议,又对张文远道:“文远待会多饮几杯,莫要生分了。”
“是,辽恭送使君!”张文远躬身送韩馥离席,。
讨要张颌告一段乱,接下来自然是官员间的宴饮,一场酒宴直吃到日落黄昏,张文远才在张颌的搀扶下走出刺史府门。
熟料刚出府门,早有一人等在路上,一把抓住张文远的袍袖喝道:“好你个张辽,张文远!小小年纪,果真人不可貌相也,汝居然将我家主公玩弄于鼓掌之间,欺吾河北无人耶?”
本来张文远醉眼婆娑的一时还没缓过劲来,听了这番话,酒劲顿时散了大半,看见来人正是冀州别驾、骑都尉沮授,忙道:“先生何出此言?我冤呐,比窦娥还冤!”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张辽小儿,你真是好计算啊,你这招以退为进,削兵借将之计,怕是见到我家主公之前便想好的吧,当我看不出来吗?”沮授慧眼如炬,大声呵斥道。
张文远无奈傻笑,他本来费尽心机,冥思苦想了一夜,今日终于大功告成把张颌挖了来,,席间心情大好多饮了几杯,此时被沮授说破的心思,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还有一招,就是年轻,就是装醉,就是耍赖,反正你沮授说破天,我张文远也不会把到手的张颌给放回来,他也学着韩馥麾下的一干文臣那样,忽忽悠悠的打起了太极拳。
倒是张颌必预料的想得开,他虽然慨叹,却拉住沮授相劝,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竟然压下了沮授大喊大叫的气焰,两个人一对怨妇似的在哪长吁短叹。
良久,沮授才拉着张颌回到张文远的面前,一旁还叮嘱道:“罢了罢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此番去洛阳,也要比呆在这冀州城里如意。”接着没好气的对张文远道:“张辽小儿,算你小子鬼主意多,平白多一大将,切记要善待下属,不可背弃隽义。”
张文远刚才还好似醉的晕头转向,此时脸上哪还有半分醉意。执张颌之手正容道:“隽义,吾兄也,从今往后必生死与共,福祸相惜,虽斧钺临身而不悔,何言背弃!?”
张颌听了不禁动容,虽纠纠男儿眼中也蕴满雾气,颤抖着就要拜倒下去,道:“张颌不才,拜见……”
张文远忙将张颌扶起,以手止之曰:“隽义兄何以至此,兄乃大才,辽岁不及兄长,官不过一都尉,兵不过十余人,上无片瓦遮阴,脚下更无立锥之地,辽安敢令吾兄以主事吾,此事休要再提!”
张颌执意要拜,张文远再三不允,张颌最后只得道:“敢不殚精竭虑,以死效力!”虽没正式拜文远为主,可知看那眼神的坚毅,便已九牛不回。
沮授在一旁看着,仰天叹曰:“呜呼!此子,非池中之物也!”说罢转身欲走,也不知道是为张颌高兴,还是为张文远感慨,亦或是为自己惋惜!
“公与先生留步!”张文远急追上前,拉住沮授的手,低声道:“先生雄才伟略,虽张良、陈平在世也未及先生也,奈何所侍非贤,他日若有不如意处,可使人送书信一封,辽虽刀山火海也必来为先生解忧,若辽能有飞黄腾达之日,先生若不吝来教,辽愿以师礼敬之,若何?”
“你……你……你,竖子好大胆!”沮授开始还没听出味来,到后来又惊又怒,指着文远喘着粗气,最后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拂袖而去!
张文远接过马缰,翻身上马,一路疾驰,离刺史府稍远后纵声大笑,仿佛要把胸中所有的快意一起宣泄出来!
张颌,我在这三国时代得到的第一员大将,第二位,那还会远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