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幼常啊,这么早就来了!”看到马谡来了,刘备也是着实感到有些意外。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刘备也是感慨不已地道:“幼常,此番全亏你设奇计打破陈仓,否则的话三弟他们肯定是难以脱身了!”
“主公言重了,当时那情况,我也是狗急跳墙了!”马谡倒不是客套,事实上这种事情他还真不敢再来一次。刘备自然知晓这其中的关键,不过还是连连点头道:“话虽如此,不过你们也不容易啊。要不是你们在关中胜了一场,曹孟德只怕是没有这么容易就撤军。此战过后,我军下一步该当如何,你怎么看?”
马谡想了想,这才开口道:“此战我军未能获得尺寸之地,倒是孙权趁着这个便宜,居然拿下了寿春,中原为之震动。如今孙权尽占江淮之地,徐豫二州尽数暴露在孙权的兵锋之下,我想曹操不会坐视不理的,他要是再不给孙权点颜色看看,只怕东南之地就再不归他所有。我的意思是,咱们还是先暂且休养生息之后,只等孙权和曹操掐起来,就趁机兵出祁山,夺取雍凉!”说到这里马谡也不禁有些庆幸,万幸这个一向喜欢见风使舵的大舅子。这个时候没有在荆州插上一手,否则的话两面受敌,恐怕刘备这次就没这么容易过关了。
刘备听得连连点头,略有几分感慨地道:“只要雍凉在手。日后光复汉室夺取中原,也只是水到渠成之势。想我刘备年过半百,虽然虚度前半生,但是自从赤壁一战之后,这几年基业越来越大。原本遥不可及的目标,如今倒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五年,最多再过五年,我就可以和曹孟德一较高下。”说到这里刘备忽然话锋一转。转了一个话题问道:“封儿一向性情急躁,我一直担心他会年轻气盛误事,没想到此番有你指点,居然屡建奇功。当真难得啊。”
听刘备突然提到刘封,马谡心中一凛,脸上却是不动半点声色地道:“大公子乃是性情中人,只是略显急躁,颇似三将军。只要和他把道理说明白。他不会不顾大局的。相信日后年纪渐长,性子沉稳,就会好多了。”
“哦,是吗?”刘备不置可否地一笑。随即忽然问道:“有人和我说,昔日袁本初和刘景升废长立幼。乃是自取祸乱之根本。因此如今我舍封儿而立阿斗为嗣,实属不智。此事你怎么看?”
听刘备突然问这种问题,马谡恨不得自己立即变身聋子,对此置之不理。不过看刘备高深莫测的样子,只得硬着头皮答道:“此乃主公的家事,谡一个外人岂可多嘴!”他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今天刘备找他来,不止是为了汇报工作而已。是为了摸清自己的底细,还是别的什么算盘,现在还不好说啊。
“家事,事到如今,我难道还有家事吗?幼常,什么时候就连你,都和我这么见外了?”刘备似乎有些失望,但是叹了口气,也不说什么。
看刘备这个架势,再想起之前刘封和自己说过的话,马谡也不禁感慨,这碗饭是越来越难吃了。当下斟酌了一下,这才开口道:“主公,既然您这么说,那么谡就直言了。大公子乃是性情中人,但是并不适合继承嗣位。”
“哦,说说看!”刘备不置可否地问道。
“脑子直,性子冲,不会转弯,手段不够圆滑老练。像他这样的人只适合冲锋陷阵,却不适合当一方之主。”马谡一咬牙,把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
听了他的话,刘备也是愣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这才开口道:“难得你如此有心啊,如你所言,封儿确实不是适合继承嗣位,唉……”
看马谡有些不解,刘备这才把事情的原委全部都告诉了他。原来当日刘备入川之后,为了迅速稳固人心,加上甘夫人因病去世,在法正的建议下,就娶了吴懿的妹子。这位吴夫人刚刚给他生了个儿子,就是历史上的刘理。和他相比,阿斗同学虽然年龄稍长,但是一样既不是长子,也不是嫡子,因此吴懿和他身后的政治团体,看到有机可乘,未免就有些按捺不住了。最近,以法正为首的一些出身关陇的官僚,就开始给刘备聒噪造势,这些人都是刘备的股肱之臣,平定西川也是立下大功,对于他们的意见,刘备还真不方便立即驳回。就连刚刚投奔不久的马超,也逐渐参与其中。
听刘备这么一说,马谡也算是明白他为什么这么为难了。看刘备这么一副身心俱疲的架势,马谡灵机一动,突然开口道:“主公,若不想左右为难的话,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将此事消除于无形之中。”
马谡是在赌博,也是在投资。刘备不是糊涂蛋,眼下最合适的继承人就是阿斗同学,现在他还没老糊涂,这一点不会看不明白。只要刘备在,阿斗同学继承嗣位是跑不了的。自己要是帮他落实了这一点,不止是刘备,就连日后刘禅上台之后,也少不了自己的好处。刘备毕竟是年过半百时日无多,参照历史,阿斗却是很有长寿的命,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内恐怕都要在他手下混饭吃。提前埋下这一手伏笔,就算日后诸葛亮真的和自己不是一路的,也可早作准备。和历史上不一样,现在诸葛亮虽然也是刘备麾下的重臣,但是比起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还是要有明显的差距的。
听马谡这一说,刘备也是有些意外,随即开口问道:“幼常不妨说来听听。”
马谡早已经想好了。当下开口道:“眼下甘夫人已经过世了,阿斗公子生母不在,大王又要忙于政务,难免有些照顾不周。而另一方面,糜夫人膝下虽有二女,但是女儿终究是要出嫁的。一旦女儿出嫁,糜夫人岂不是无人赡养?既然如此,何不让将阿斗世子过继给糜夫人呢?”
马谡所说的糜夫人。自然就是刘备的正室夫人,糜竺的妹子了。这位糜夫人自从徐州跟着刘备,这些年陆陆续续生过两个女儿,但是一直没有生过儿子。现在这位糜夫人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刘备更是年过半百,他们两个人要想联手生个儿子,基本上只剩下理论上的可能性了。
马谡这是强强联合了,一个没娘的过继给一个没儿子的,这一来的话阿斗就算是嫡子。继承嗣位理所当然,法正等人再唧唧歪歪也不顶用。而阿斗本就是糜夫人和甘夫人抚养长大的,等他登基,自然也亏待不了糜夫人。这可谓是一举三得的好事。时至今日,马谡和稀泥的本事也是与日俱增。一个办法。就让阿斗同学、刘备、糜夫人全部都受益无穷,马谡自己都不禁暗暗得意。当然。这必然要损害到法正等人的利益。但是法正本就和自己没什么利益往来,况且这件事做得滴水不漏,他就算怪,也只能怪自己入伙实在是太晚了。
刘备闻言也不禁眼前一亮,以他的眼光,稍一思索自然就知道这其中的好处了,这一下可真是彻底放下了心中的大包袱,连连点头道:“幼常所言甚是,阿贞膝下一直无子,又对阿斗视若己出,我看就成全他们母子吧!”叹了口气,刘备忽然开口道:“幼常啊,你果然是足智多谋。只是世间万事,未必都能如人所愿。我送你一句话,希望你能谨记。”
“主公请讲!”马谡知道刘备不会无的放矢,连忙问道。
“君子固然坦荡荡,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刘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完这句话,随即轻叹一口气道:“此时不可对外声张,你刚刚回来,回去陪陪妻子吧!”
“多谢主公体谅!”马谡当即告辞,走出王府之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居然是湿了一大片。奶奶的,这种事当真是比在沙场征战出谋划策都要来的累啊。
马谡不知道的是,自己刚刚离开,刘封立即求见。刘备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下令召见。不想刘封进得厅中之后,直接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刘备这可就摸不着头脑了,连忙亲自上前扶起他道:“封儿,快快起来,你我父子有什么事但讲无妨!”
刘封抽抽哽哽地道:“孩儿本为寇氏旁支,双亲早亡,不为寇氏所容,不得不寄寓舅父家中。五年前在新野,幸得遇父亲,才得一享天伦之乐。只是如今父亲已经进位为汉中王,百年之后大业亦有阿斗接任。孩儿身为义子,虽不是多余之人,却也已经是可有可无。如今听闻寇氏一族已然凋零,因此恳请父亲,允许孩儿改回寇姓,以继承宗族香火!”
刘封这话可就着实有些出乎刘备意料之外了,眼珠子稍微一转,刘备这才开口问道:“这话是谁教你的?”
“无人教授,只是孩儿前日见到曹真,这才有感而发!”刘封答道。天大地大,把所有责任推给曹真这个阶下囚。刘备虽然知道他的话并不很可信,不过也知道不好再问下去。当下稍一沉吟,这才开口道:“封儿无须太过忧心,只要你我父子同心,其他人的一些风言风语,又能如何?”
“多谢父亲,只是正所谓三人成虎。昔日刘琦公子无心嗣位,却还是被蔡氏蒯氏视为眼中钉。孩儿性情粗疏,长此以往,只怕下场还不如刘琦公子,恳请父亲成全!”刘封寸步不让,一力强求。
刘封一力坚持,刘备再三劝说也不肯改变态度,最后刘备也只好长叹一声点头道:“既然如此,也罢,明日我就宣布此事!”
“多谢父亲!”刘封长出一口气逊谢道,二人又聊了几句话,刘封这才告辞离去。看着自己干儿子如释重负的样子,刘备一时间都不禁有些恍惚,苦笑了半晌之后,这才开口自言自语道:“孤家寡人,孤家寡人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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