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老马家的热闹开怀,大佬这边可就没趣多了。【叶*】【*】
“爱屋及乌”一楼依然如往日般喧嚣、人声鼎沸。男人们尽管大多在这玩了一夜,但一个个仍然精神饱满的拍桌胡牌,嚷嚷着对方给钱给钱。
赢的人气势高昂,想借着好运再来赢几把大的;输的振奋精神,希望能够抓到点好牌,把本捞回来,最好还能捡点儿。抱着这种心思,何愁这牌打得没劲?
陈算亲自端着一盆洗脸水跨过中堂大厅,上得楼来。径直走到二楼最靠头一间,敲响了面前的门。
里面咳嗽了一声,示意让他进去。
大佬席元龙已经起来了,此时正站在床边整理自己的衣衫。陈算把手中端着的洗脸水轻放到屋角的三脚架上,替席元龙拿过锦裘,然后站在一旁。
席元龙接过陈算递过来的锦裘,匆匆穿在身上。接着走到三脚架,用双手捧了两捧水到脸上,用干布巾轻轻擦拭着。
楼里的小厮举着托盘进了来,放下席元龙的早点,躬身退了出去。
席元龙来到桌前,打量了一眼饭桌上的菜色,没说什么,坐下端着碗静静吃饭。
陈算犹豫了会儿,才小心地问:“大佬,这菜的口味不知你是否满意?若是不满意,我这就叫厨房掌勺的师傅再做一份送过来——”
席元龙点点头。
“尚可!”
说完,夹起一粒青豆送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嚼起来。
“陈少爷、王少爷他们走了吗?”席元龙忽然问。
“我刚上来的时候。还看到他们在与崔少爷打牌。看情形两位少爷输了不少,怕是要坐不住了——”
席元龙一个利眼扫过来。[ ~]吓了陈算一跳,“是属下多嘴了。”
席元龙淡淡收回眼神,“无碍,你在我面前无需太过拘谨。”
“多谢大佬。”陈算并未因此而松了一口气。事实上,这两个月以来,大佬性情大变。虽说大佬以前就有些喜怒难定、处事严苛,但令人内心直觉得煞的情况倒还真不多见。
“一会儿你给两位少爷一人送一万两银过去,务必让两人玩得尽兴。”
陈算不敢问为什么,“是!”
“另外。苏京海澜织锻坊的大少爷今晚要过来这儿跟我谈事,你把二楼靠西的那间房收拾出来。让他晚上在这歇下。”
“是……可是大佬,那间房上回不是闹过耗,让客人住在那一间会不会……”陈算小心翼翼地提醒他。
“闹耗?”席元龙显然是忘了有这么一桩事了。
“是的。那屋里的床是高粱床,底下铺的全是稻草。不知怎么的进了耗,扰得客人整夜没睡着一个好觉。你第二天就派人将床给撤了,但那屋里的耗似乎仍没断过——”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记不清了。每天要忙的事那么多,这点事还真记不得了。
“二楼还有几间空房?”
“就两间。靠西一间。靠东一间……”靠西一间因为闹耗空置了有段时间了。靠东那间屋倒是少有的好屋。只是…………
以前财财姑娘每次来都会歇在那间房,后来大佬干脆吩咐他们将那间屋留下来,不住人了。想必也是为了财财姑娘下次再来的时候。不至于没了住处。
“就靠西那间吧——”席元龙沉默良久,启口说道。“把那间房好好收拾收拾,去玉红轩让人尽快打一张新床出来,今天晚上之前就要。[]其他的事你也要多费点心,切不可怠慢了贵客——”
“是,我记下了。”
“没事就先忙自己的去吧——”席元龙说了声,低下头安静的吃着早饭。
陈算没有迈步,似乎是有什么事。
席元龙轻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眉宇间暗含一丝不耐,“还有事?”
陈算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道:“大佬,老爷今早又来信了,说再过不久就是老夫人的忌日,让你回家一趟——”
“老夫人的忌日?”转眼间,竟然过去这么些时候了。
不知,数月不见,她过得可好?
好!想来她过得定是极好的。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亏待自己的人。凭着她的本事,一定将自己还有一家老老小小照应得好好的,根本就无需他担心。况且——
她不是已经有了心仪的丈夫了吗?二月初八……二月初八……算起来她成亲还没几日,新婚之喜,可能已经让她乐不思“蜀”了吧?
席元龙心里一片苦涩,满腔的苦水阻塞着喉咙,让他呼吸都困难起来。
“大佬……?”陈算不放心地轻唤。
“知道了。”席元龙有些不耐的挥挥手。“我在之前会赶回去的,你就这么跟老头说。”别的事他尚且找借口说不回去,但最疼他的奶奶的忌日,他无论如何都得到场。
“是!我这就去回信告诉老爷,说你不日就回去。”陈算显得很高兴,要是老爷知道大佬答应回去了,定然也很是欣慰。
“嗯。”
“那大佬,若是没事,我就先下去了。”陈算的心情一下好了起来,仿佛从漫长的冬季一跃入了温暖的春季。
“等等!”大佬出声留住即将出门的陈算。迟疑了一下,才问:“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那边?
“就上次我让孙管家帮着送礼的那件事,那边……怎么说?”
“额……是财财姑娘成亲那事啊……啊……”大佬的脸立马冷下来了,陈算嘴里的一句话硬生生地被搅了浆糊。
“是。听孙管家在信中说,财……姑娘成亲当天,他把钱给送了过去。路上耽误了些时候,他到的时候,那边饭都快吃完了。……姑娘留他在那儿用饭,席间,多次跟他问起大佬你,孙管家按着你的交代,推说苏京这边事忙……”
陈算跟了席元龙这么久,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他还是知道一点的。知道大佬这会儿不想听人提到“财财”两个字,他便不提。也知道大佬对财财姑娘有份异样的心思,所以在回答他的问话时不免有侧重。当然,他这么做,也只是为了想让大佬心里能高兴一些、好过一些。
她问起他……她曾多次问起他……
这几个字,深深刺痛了席元龙的神经。让他不知该难过,还是该感到一丝丝的安慰——
至少,在她大喜的日里,并没有全忘了他这个人——
“还有呢,后面的事怎么样了?”他想要知道她更多的消息。
刚回苏京那段日,对谁的来信都懒得看,对什么事也都懒得在意。上回陈算把孙管家的信拿过来,因为怕听他提到她大喜的日马家有多么热闹、她有多么幸福的话,所以那封信直到现在他都一直没有看。
只要他把东西送到了就够了——
“孙管家当场将你的礼物送给了……姑娘,姑娘拆开一看,满座皆惊。”试问那些平头老百姓有谁一辈见过那么多钱,整整十万两啊!
“姑娘说不能收此重礼,与孙管家推拒了一番,最后无奈只得先行收下,等他日见了你的面再亲自把这钱交还给你——”
“没了?”
“还有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一个大男人说话别吞吞吐吐的,有啥就说!”
“听孙管家在信中提到,姑娘对此好像并不太高兴…………”财财姑娘的那份感受他也能理解,十万两银票在别人看来宝贵已极,但于她无疑在她心里狠狠刮上了一刀。而这一刀,不是别人刮的,而是她自己。
但比起财财姑娘,大佬在做出这个决定之时,遭受的痛苦只怕更多、更多…………
毕竟只有他最清楚,大佬这两个多月在楼里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
席元龙忽然陷入了许久的沉默,在陈算等得几乎都忘了时辰的时候才缓缓开了口:“她……对此并不太高兴?”
“……信中是这样说的,说财财姑娘看见你送她的是钱之后,喜庆的脸一下就青了,半天没缓过来……”
陈算的本意是想让席元龙知道甄肥肥有多在意他这个朋友,却不知他话中的一个字眼,将席元龙引进了死胡同,让他钻起牛角尖来。
喜庆的脸?她果然是开心的。不过也是,成亲嘛,从来都是笑,哪有人哭啊?
全部的人都在祝福他们,拥有那么多人的祝福,他们又怎么会不开心、不笑呢?
反而就他一个人,在那里扫兴。看,人家多喜庆的一张的脸哪,就因为你这一任性轻率的举动,生生把她挑没了…………
无怪与她会不高兴……无怪于她会青着脸……无怪于他这会儿在这里寻恼,都是他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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