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彪其实也不擅长剿匪,可他的部队里有太多人就是土匪、响马出身,他的部队也最熟悉关东的地形,通化那一带动地形情况,很多马帮和土匪弟兄们是闭着眼睛都能摸出来。
在行军打仗这个领域,弟兄们基本是师从俄国远东军,宋彪也开一个了战前作战会议,群策群议。
战争是最好的军校,连续打了这么多大仗,一路跟着俄国人拜师学习,宋彪这支部队里已经有了不少能打仗的好手,当宋彪决定将通化县的那六千多号土匪都干掉,张亚虎立刻就出了一个弟兄们一致叫好的狠招。
这一招确实是很不错,宋彪当场就决定这么干。
随后,军队一路沿着苏子河进入通化地界,在一个叫通天沟的地方,部队一分为二,薛长庆的运输大队继续跟着远东第三步兵团、波尔塔瓦哥萨克骑兵团,宋彪则带着自己的嫡系部队夜行昼伏,穿过通天沟和小都岭,悄无声息的进入大都岭,藏身在大都岭前秘密构建工事。
于此同时,俄军在金斗沟再次一分为二,科尔尼洛夫少校所带队的远东第三步兵团跟着本地兵一路沿着山沟,秘密进入徐家沟,而哥萨克骑兵团则在金斗沟一带驻扎。
等南北两路都已经到位,列格维奇中校的波尔塔瓦哥萨克骑兵团才和薛长庆的运输大队一路长驱直入,直冲通化县城而去。
日本满洲军在通化秘密驻扎着一个中队,全部伪装成土匪,但只靠一个中队的力量哪里敢和一个骑兵团抗衡,那六千多名的关东土匪更是惊惶无比,说是一起出城和俄军决战,不等日军将阵地挖好,土匪就一呼而散的全部跑了。
因为哥萨克骑兵团和远东第三步兵团已经在明处现身,关东土匪和日军实际上都只有一条路可走,他们只能浩浩荡荡的沿着赤柏岭大沟一路向南逃窜。
只要到了大都岭,后面就是四通八达的十几条山沟子,越走越多,越走越乱,最终都能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活路。
宋彪选择在大都岭北侧的一个叫缸窑的地方设埋伏,这里的山沟路只有两百多米宽,两侧松柏茂密,他将二十挺机枪在老林子里一架,连鬼都看不到。
这一天是正月二十,元宵节过去刚五天而已。
从春节到元宵节,弟兄们都没有过的很滋润,不是在阵地上抗着日本人的枪林弹雨,就是连续赶路,每天夜行六十里路。
昨天夜里,宋彪和赵庭柱、张亚虎这一队人马就在这里守着了,张亚虎带队在对面的西侧山林里守着,宋彪和赵庭柱带队在北侧,花豹子陈武带着两个中队的兵力守在一个叫松树坑的地方,一旦土匪们向回跑,那三百号弟兄就会杀出来,直接断了他们的后路。
又在野林子里睡了一天,宋彪只觉得睡的全身冰凉,就像是伤寒一样不舒服。
很多弟兄都和他差不多,所以说,马帮人的生活真是不容易,就算是身体再扎实,也撑不住连续七八天都睡在关东野外山林子里。
马帮是不能连续走的,连续走两趟,一个月不休息就会将人累垮。
吃了早饭后,宋彪就守在阵地里休息,跟着他最紧的李大运挖了一个大猫耳洞,专门给他休息,避风避雨,他就坐在里面琢磨着心思,点着一根烟看《孙子兵法》,李大运守在他旁边打瞌睡。
他这本《孙子兵法》是在抚顺县城里买的,以前虽然也看过,可没有仔细的研读和琢磨过,现在倒是真要花时间推敲里面的一字一句呢。
通化县的老县城是在一个三叉沟的地方,三条大山沟的交汇之地,自然也是一个险要之地,只是没有足够的发展空间,后来建通化市的时候只能另外建新城市。
张亚虎的办法很简单,故意将两条路堵起来,逼着土匪走南路,在南路设一道坎,全面将他们给突突咯。
正看了一小半,远处的山沟里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匆匆的马蹄声隐约传来,还有一阵阵的叫骂声,甚至还有日语的呼喊声。
离奇啊。
宋彪侧过耳朵仔细的聆听着,李大运忽然醒了过来,一翻身就跳出猫耳洞,而赵庭柱也跑了过来和宋彪汇报道:“大当家的,他们来了,黑压压的一大群人,真的不下六千啊,我看至少七千人。”
宋彪想了一下,他原本还真不打算亲自出手指挥,这么容易涨经验的好事,交给赵庭柱和张亚虎自己解决是最好的,可他还是忍不住的跳出了猫耳洞,站在堑壕前用望远镜观察前方。
在前面六百余米的山沟里,一大片的土匪成群结队的一路狂奔,他们扛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居然还有寺庙里供奉的青龙偃月刀,步枪鸟铳都有,砍刀倒是最多的,几乎人手一个,真正装备步枪的人倒真的不多。
跑在队伍中间的那两百多人比较特别,虽然也都穿着土匪的服装,可身上莫名其妙的有东洋刀,似乎是浪人出身,附近的土匪明显拥有更好的装备,甚至还有几十匹马驮着一大批物资,里面居然有人扛着一挺哈奇开斯机枪。
真是离谱啊。
对付这样的部队用二十挺机枪真是太奢侈了。
宋彪没有太多的念想,放下望远镜和赵庭柱吩咐道:“好好干吧。”
他就说了这四个字,然后就继续回他的小洞里看书,抓了把花生,剥了壳,一粒粒的吃着,守在他身边的李大运倒是急不可待,很想冲上去扫射一轮,李大憨则不太在乎,缩着肩膀蹲在旁边继续打瞌睡。
没等多久,赵庭柱终于喊了一声打,他的话声未落,张亚虎那边已经先开火了,密密麻麻的哒哒哒哒的机枪声突然在山林里响起来,土匪们噗噗的倒了一地。
这是一个愚昧的时代,土匪们虽然杀人劫财,无所不干,其实都是为了生活,当胡子也是讨口饭吃,特别是零散小队的那些胡子们,打家劫舍之后,他们还是照旧回家继续种地,养儿育女。
世界就是这样残忍。
层层如浪潮一般的密集枪声中,土匪们不堪一击的倒了一大片,更多的土匪能躲就躲,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敢于反抗,跑在后面的土匪惊惶失措的重新跑回去,可他们的命更惨,没有跑出几百米又一次顶在枪林弹雨的真前方,死伤更重。
直到土匪们死伤过半,满洲步兵团的弟兄们才发起冲锋,一呼而上的让那些胡子们缴枪,一群群的卸了武器压在地上,能捆的都捆了起来。
宋彪这一路杀过来都是打大仗,忽然面对这种小阵势,那真是没有多少兴趣,索性就让弟兄们自己发挥,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锻炼机会。
他悠闲自在的看书吃花生。
杀人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杀多也就麻木了,因为杀人从来不是目标,为了目标,无毒总是不丈夫。
外面的声音渐渐归于平静,不时传来一阵嘿嘿哈哈的坏笑声,似乎是弟兄们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事儿。不一会儿,赵庭柱先跑了回来,一低头钻进来就和宋彪笑道:“大当家,您说咱们都缴获了啥?”
宋彪挺平淡的继续翻看着他的《孙子兵法》,随口问道:“都有啥?”
赵庭柱哈哈笑道:“您肯定也想不到,咱们缴获的东西可多了,有金子,有银子,有卢布票子,有日圆票子,有首饰,有珠宝,有地契,有田契,光是日圆票子、卢布票子和洋圆就有十几麻袋,我估计最少也有两百多万。最离谱的是咱们缴获了一个人,这个人说来您也认识。”
宋彪不免有那么点好奇了,放下书,问道:“谁啊,值得你这么卖关子?”
赵庭柱还是一声哈哈大笑,道:“大当家,您还记不记得咱们从浑江离开之前,有一个日本大佐来拜见您,非和您吃中饭的那个?前段时间还写信给咱们,想让咱们跟着他干的那个?”
宋彪很是诧异,道:“不是吧,你们抓到了青木宣纯那老东西?”
赵庭柱笑道:“是啊,抓到了,老东西穿的跟土匪一样,我差点没有认出来,结果是李富贵那家伙眼睛尖啊,一把将他从人群里拽了出来,我当时没有注意到,李富贵已经上去打了两拳,眼都砸青了。”
宋彪真的很无语,心里真想不透青木宣纯这么一个日军大佐为什么要趟通化县这个浑水池,只能感叹一声道:“你们真是不懂规矩,堂堂大佐也能施以老拳吗?”
赵庭柱嘿嘿笑着,呸道:“咱们连日军少将都打过杀过,狗日的一个小小大佐算什么东西啊,大当家,您这总和兄弟们说反话,戏虐咱们啊?”
宋彪也嘿嘿笑着,道:“请人家过来吧。”
赵庭柱笑道:“行,我这就去请他过来。”
只等赵庭柱一走,宋彪就吩咐李大运道:“去,去将咱们在战场上缴获的那柄东洋刀拿过来,找块抹布,我擦一擦。”
李大运不解,道:“大当家的,您这真是让我糊涂了,咱们缴获的东洋刀基本得有几百柄吧?”
宋彪一书打在他头上,道:“我收藏的那一柄。”
李大运恍然大悟,急忙跳出猫耳洞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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