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油盐不进的货让格奥尔吉伤透了脑筋,如果不是捷尔任斯基之前一直在告诫他,内务部和纪委的工作必须讲究方式和方法,对待党内的同志,决不能学沙皇秘密警察屈打成招的那一套。否则,格奥尔吉真想给这两个混账王八蛋上刑了!
洛莫夫和斯米尔洛夫那里打不开突破口,米高扬和基洛夫又不是现在可以随便审讯的,思来想去,格奥尔吉只能把希望放在了穆拉洛夫身上。
格奥尔吉从之前的会议可以看出,穆拉洛夫和斯米尔洛夫、洛莫夫并不对路,甚至可以说是死敌。想必这位不介意对死敌落井下石,如果能从穆拉洛夫那里获知一些新的证据,恐怕就可以撬开那两个混账的牙口了。
当然,格奥尔吉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穆拉洛夫恐怕也不是什么善茬,他的嘴也不见得好撬开,有必要的话最好先敲山震虎,吓唬吓唬这个家伙。
没错,格奥尔吉对穆拉洛夫的感观也不是太好,他认为之前洛莫夫和斯米尔洛夫对某人的指控恐怕不是空穴来风。虽然之前的证据并没有完全指向穆拉洛夫。但恐怕他的裤子里也不干净。
所以。格奥尔吉已经做好准备,预备好好地给穆拉洛夫一点颜色看看,一定要让他乖乖地说实话。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穆拉洛夫的态度好得不能再好了,简直就是嫌疑犯当中的楷模,如果所有的嫌疑犯都像他一样老实,那么内务部和纪委可以考虑关门了。
当然。格奥尔吉虽然惊讶,但是他并没有放松警惕,甚至刚好相反,他陡然提高了警惕性。按照他以往的jīngyàn,像穆拉洛夫这么乖的犯人,要么是大彻大悟准备洗心革面,要么就是大奸大恶准备耍花样了。
如果是前者,格奥尔吉自然是省心了,但他不认为自己的运气有那么好,按照他对本案的了解。穆拉洛夫似乎跟后者更靠边。
“是吗?”格奥尔吉笑了笑,试探着问道:“穆拉洛夫同志你是打断主动地交代一切问题了吗?”
穆拉洛夫装作没有听见格奥尔吉话中的弦外之音。依然很平静的回答道:“我只是想说出我所知道的一切而已,至于这其中我是否犯了错误,我相信组织会给我一个客观、公正的评价地!”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也让格奥尔吉心中的警钟长鸣,他越发的觉得穆拉洛夫不好对付了,似乎他这么早就找这个老狐狸谈话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似乎洛莫夫和斯米尔洛夫比他还要好对付一点。
不过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了,格奥尔吉也不能一言不发地就退出去,如果这一次不能震慑住穆拉洛夫,那么以后再想从老狐狸这里探明真相,那就是难上加难了。
“组织当然会客观公正的给你一个交代,但前提是你对组织坦白一切!”格奥尔吉严厉的说道,“任何试图欺骗和蒙蔽组织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的,我希望你深刻的记住这一点!”
穆拉洛夫依然不是很在意,他大大方方的站起身,回答道:“这一点我比你知道得更qīngchu,”说到这,他微微一顿,反问道:“我们这就开始吗?”
穆拉洛夫若无其事的样子让格奥尔吉的火气莫名地升了起来,他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我一定要拆穿你这个老狐狸的假面具,将你的丑恶嘴脸公之于天下。
“当然不是!”格奥尔吉闷哼了一声,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专门开辟了一间审讯室,就是用来对付你们的!”
格奥尔吉本来以为,自己的挑衅能激起穆拉洛夫的火气,让他失去理智,从而降低审讯的难度。可是穆拉洛夫对他挑衅根本就无动于衷,就像没事的人一样,fǎngfo这不是要去审讯室,而是去按摩室马杀鸡一下而已。
审讯室很小,仅仅几个平米而已,里面除了一张桌子两条凳子,就没有别的陈设了,尤其是那一股发霉的气味,让人很是不舒服。
“委屈你了,穆拉洛夫同志,”格奥尔吉坐了下来,冷笑道:“这里以前是个杂物间,条件比较艰苦,希望你能习惯!”
穆拉洛夫轻笑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道:“这算什么艰苦,想当年我跟随列宁同志搞地下工作的时候,别说杂物间,垃圾堆也钻过,和以前比起来,这里的条件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呢!”
穆拉洛夫倚老卖老的德行,让格奥尔吉愈发的不爽了,他一再的出言挑衅,可不光没有激怒对方,反而让他自己有些恼火。这么下去可没办法得出真相,他知道自己必须换一种策略了。
“是吗?”格奥尔吉第一次露出了笑容,装作很有兴趣的问道:“我还真不知道当时的条件竟然会如此的艰苦,能说一说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吗?”
穆拉洛夫笑得比格奥尔吉还痛快,他摇摇头道:“往事不堪回首啊!都是一些老黄历了,想想现在,再想想当初,简直是如梦境一般。我当时还以为有身之年看不到革命胜利的那一天了……呵呵,说这些干什么,还是回到正题吧!格奥尔吉同志,别拐弯抹角了。有什么你只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毫无保留地说出来的!”
格奥尔吉本来想让穆拉洛夫放松警惕,但谁知道这头老狐狸根本就不上当,两句话就兜回了正题,注意力不是一般的集中啊!
格奥尔吉倒是想再拖延,可是对方已经把皮球踢回来了,再继续顾zuoyou而言他也没有意义了,反而显得他心虚。
想到这,格奥尔吉也不客气了。直接问道:“能不能把你昨天到今天参加会议之前的经过简短的复述一遍?”
“当然没有问题,”格奥尔吉毫不在意的回答,紧接着似乎毫无戒心,滔滔不绝的就说了起来。
穆拉洛夫这厢说,格奥尔吉聚精会神的听,时不时的在笔记本上做记录,他就像是在听故事一样,压根就没有打断穆拉洛夫的意思,一直说了十分钟,到穆拉洛夫结束发言。他才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
“穆拉洛夫同志。这是我刚才根据你的陈述,列出的简要提纲,你看一看,如果没有异议的话,请签字。”
穆拉洛夫也不客气,仔仔细细的将提纲前后看了三遍,才刷刷签上大名。
收回笔记本,格奥尔吉没有再说话的意思,站起身说道:“现在我将去核实你说的供词,在此期间,请您留在审讯室里,不要随意走动!”
说完,他不等穆拉洛夫有所表示,拉开大门头也不回的走了,那份果断和决然,似乎在表明他根本就没把穆拉洛夫当一回事。
格奥尔吉走了,当审讯室的门合上的那一刹那,他刚才的那份果断和决然立刻就不翼而飞了。他有些失望,因为按照他原本的估计,穆拉洛夫应该有所表示,不管是生气还是胆怯,他都不应该放任自己离开。
“要不要派遣几个同志去核实一下!”等候在门外的苏斯洛夫问道。
格奥尔吉摇了摇头,道:“不用派太多人手去核实,派一两个同志去问一问就好了。这没有什么意义,那只老狐狸不会把关键的东西说出来的,能说出来,估计是他早就推敲好了,故意让我们看的!”
苏斯洛夫点点头,表示同意:“有这个可能!”顿了顿他忽然问道:“格奥尔吉同志,你觉得穆拉洛夫同志真的做出那些骇人听闻的罪行吗?”
格奥尔吉撇撇嘴道:“我不知道!实际上这个案子相当的复杂,牵涉的人员也很多,很难说判断他们中间到底那些人才是罪犯!”他直视着苏斯洛夫的双眸,非常肯定地说道:“而弄清真相,将罪犯绳之以法,这就是我们的工作以及职责。在没有切实的证据之前,我只能暂时假设他们所有人都有问题!”
“您说得太好了!”苏斯洛夫由衷的感叹道,“只有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我们才能搞qīngchu事情的真相!才能将真正的罪犯绳之以法!”
格奥尔吉笑了笑,虽然他刚才说得大义凌然,但是心中并没有多少底气,因为这次事件所涉及的人实在太多,身份也太敏感。而且这些人无一不是党内的精英和元老,他们的斗争jīngyàn极其丰富,不少人在沙皇时代就有过好几次面对敌人审讯的经历,连沙皇的刑具都拿他们无可奈何,更别说他这样的菜鸟初哥了。
想来想去,格奥尔吉也只能向捷尔任斯基求救了,毕竟这里的情况必须通知铁面人知道,而且他的斗争jīngyàn更加丰富,必然能给出合理的指导意见。
“给菲利克斯同志发电报,将这里的情况详细的告知他,并请求他给我们一点指导意见!”
“好的!”苏斯洛夫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不过在他离开之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穆拉洛夫同志怎么处理?就这么关着他?”
格奥尔吉叹了口气,道:“先关着吧!杀一杀他的威风,磨一磨他的傲气,看他慌不慌。只有等他沉不住气了,我们才有可能打开突破口!”
苏斯洛夫很佩服格奥尔吉能想到这种好办法,他也不相信穆拉洛夫这个中央委员能一直闷在那个霉气熏天的小杂物间里,只要他沉不住气了,他们就能占据主动。
穆拉洛夫能沉住气吗?很难。虽然刚刚走进这个小杂物间的时候。他表现得不屑一顾。甚至放言说这里的条件不错。但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他虽然能忍受杂物间里的霉味,但是不等于他觉得舒坦。
怎么说他穆拉洛夫也是中央委员,大小也是个人物,现在竟然被一个无名小卒锁在了小黑屋里不闻不问,这尼玛真是欺人太甚。
忍耐了一个钟头之后,他憋不住了,站起身。他怒气冲冲地向门口走去,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轻视他的格奥尔吉付出代价。不过在他将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就呆住了,一张小纸条从门缝里塞了进来,似乎门外的人知道他会在这个时候走到门口一样。
看着这张小小的纸条,穆拉洛夫脸色惊疑不定,他不知道纸条上写了什么,也不知道纸条是谁写的,甚至他很怀疑这就是一个圈套。但是他的好奇心却越来越旺盛。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纸条上写了些什么。
“稍安勿躁,这是格奥尔吉故意想要激怒你。保持冷静,形势很快就会发生逆转!”
穆拉洛夫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知道纸条是谁写的了,除了那位神通广大的安德烈同志,还能有谁?不过这张纸条来得太及时了,因为他刚才已经忍耐不住,差点就中计了。
最后瞥了纸条一眼,穆拉洛夫毫不犹豫的将纸条塞进了嘴里,三下五除二就咽了下去,他可不会犯洛莫夫那种低级错误,留下一个天大的把柄给敌人攻击。
穆拉洛夫慢慢踱回了自己的wèizhì上,怨气和怒气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现在只是在想一件事纸条上说形势很快就会转变,这个很快将是多快呢?
事实证明,李晓峰说的很快就是非常快,当格奥尔吉还在等待捷尔任斯基的回电时,他突然就收到了李晓峰传来的口信。
“瓦西里同志,你说,我们攻击亚历山大军校的部队,从敌人的手中解救出了这个普奇科夫同志?而他恰好拥有能够证实穆拉洛夫同志清白的重要文件?”格奥尔吉十分怀疑的问道,“你不觉得这太巧了一点吗?”
瓦西里是个老实人,面对格奥尔吉的质疑,他无奈地表示:“我们也觉得事情很蹊跷,也没有想到能从敌人手中营救出这位普奇科夫同志,更没有想到,他竟然掌握了这么一份关键的证据。说实话,安德烈同志也十分惊讶!”
格奥尔吉不喜欢这套说辞,他继续问道:“那么这位普奇科夫同志是怎么落在敌人手中的呢?”
瓦西里刚要说话,格奥尔吉又强调道:“不要告诉我,这也是洛莫夫和斯米尔洛夫在迫害他!如果那两位同志真要迫害他,估计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当然不是这样的,”瓦西里解释道,“根据普奇科夫同志自己所说,他按照穆拉洛夫同志的指示,带着这份关键的证据前往邮电和电话总局,去找安德烈同志、弗拉基米尔斯基同志的时候,被敌人半路逮捕了……”
“敌人没有迫害他?”格奥尔吉表示不相信。
“敌人只是强制性的征发了他,强迫他去亚历山大军校修筑街垒和工事……”
虽然格奥尔吉不喜欢这个答案,也不喜欢这个结果,但是不管怎么看似乎这确实像是真的。如果,穆拉洛夫在昨天深夜就写了这封信,检举了洛莫夫和斯米尔洛夫的罪行,并提醒李晓峰和弗拉基米尔斯基注意他们的动向,那么他就应该是无辜的了。
不过格奥尔吉还是有疑问,如果穆拉洛夫真的这么做了,为什么他一开始不说出来?为什么不在会场上用这份无可辩驳的证据来证实自己的清白呢?
“穆拉洛夫现在怎么样了?”他很纠结的向苏斯洛夫问道。
苏斯洛夫摇摇头道:“没什么反应,他很平静,一点儿怒气都没有,平静得就像个没事的人一样!”
又是一个让格奥尔吉没有预料到的结果,为什么穆拉洛夫会如此的平静呢?难道他就一点儿也不担心?
格奥尔吉虽然不愿意就这么回到审讯室,但是他必须回去了,不能再这么对穆拉洛夫不闻不问了。
推开门,格奥尔吉第一眼就看到穆拉洛夫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呼噜打得山响,口水流了一大摊,他都有些怀疑这位该不是真的傻大胆吧?
“醒一醒,穆拉洛夫同志!”
格奥尔吉推了他好几下,穆拉洛夫才幽幽的“醒”过来,他擦了一把口水,茫然的问道:“几点了?”
格奥尔吉嘴角抽动了一下,他都有些佩服穆拉洛夫的镇定了,换做被审讯的是他,他断然是睡不着的。
“还早呢!”他怏怏地说道,“现在有一件事需要向你核实,穆拉洛夫同志,你是否认识一位普奇科夫同志?”
穆拉洛夫一听就知道是那事儿来了,虽然他心里头很高兴,很兴奋,但脸上却依然装得很平静。点点头,他波澜不惊的回答道:“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位普奇科夫?”
格奥尔吉不耐烦的说道:“约瑟夫.普奇科夫,河外区党委的书记员!”
“哦!”穆拉洛夫懒洋洋地说道,“认识,这位约瑟夫.普奇科夫同志是我的好朋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