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夫排着杂乱的队形跟在弓箭兵之后,人人眼底都布满血丝,昨晚一晚上为了得到足够的木头,民夫们花了一晚上时间来拆房梁,鹰嘴寨中的树木几乎全部砍倒,侦骑所有的马匹都成为运木头的主力,心疼得李铁蛋跑前跑后忙了一晚上,这些战马可是他的命根子。
鹰嘴寨三道寨门大开,一队队士兵在铠甲兵器的撞击声中飞快的涌出寨门,在寨前迅速排好阵型。
一面面各校军旗飘扬,长枪如林,红的盔樱,银色枪锋,暗色皮甲,如波涛涌动,杀气冲霄戾气盈野。
很快出寨的乞活军士兵就分成了两个大型军阵,此时罗烈几乎将所有的兵力都拿了出来,鹰嘴寨连上骑兵,共有三千三百多,这一战罗烈出动了三千兵力,加上六百民夫,鹰嘴寨除了三百多守军,几乎成了空寨。
同时罗烈是分兵,一部一千八百人,由孙牛、江裂虎等将统领,加上两人为一组扛着拆下的房梁作为立寨木头的民夫,几百匹战马身后都拖着木头,正在骑兵的吆喝中小跑着。
罗烈这一下冒着很大的风险,分兵,历来是兵家之忌,不过为了保住阳信,罗烈只有这样做了,鹰嘴寨留下的守军虽少,不过胡军要攻进鹰嘴寨,就先要击败罗烈所率的一千二百兵卒。
寨中留守的三百兵全是弓箭手,罗烈知道局势凶险,也是孤注一掷,胡军如果放过出寨到山道立寨的乞活军,城下罗烈率军可以拦住胡军攻城军队,也能够退回城中防守。
如果胡军攻击立寨乞活军,罗烈的军队就能够夹击胡军,除非胡军的兵力远远超过罗烈,也能够分兵击之,而且两边都能够战而胜之,那罗烈也就没有话说了,唯有死战到底。
罗烈下了死战的决心后,心里一块大石头也就放下了,料敌失误,考虑不周的压力也消失了,罗烈现在明白,任何敌人都不能小觑。
罗烈的部队开始在寨下拉长阵型,形成了三块相互间隔不远的枪阵,弓箭手在长枪兵阵之后开始拿出羽箭准备射击,寨墙上的弓箭手也做好了准备。
而江裂虎等人麾下的士兵稍一集结,就马上开始向山坡下移动,保持了基本的队形就发足快速小跑起来,后面的民夫更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气飞奔。
江裂虎一边跑一边回头大叫:“别跑太快,注意保持枪阵队形,弓箭手缩回来点,别冲到最前面。”
不时有士兵踩滑跌倒,小雨使地面湿滑,大队也不管跌倒的士兵,这些士兵马上爬起身来,就跟着大队继续跑,到了下面肯定是要重新整队的。
现在就是抢时间,在胡人反应过来之前战兵就位,列好阵型,利用不宽的山道抵挡胡兵的进攻,民夫就在后面赶时间立寨。
胡人的反应也很快,号角声连续响起,很快一直静寂的胡人大营沸腾了起来,密密麻麻的胡兵在十夫长、百夫长的带领下在营门口汇集。
一直关闭的胡营大门敞开,胡兵一涌而出,兵刃磕碰声传出老远,人声嘈杂,胡军的队形也是比较散乱,看来胡军真的是对罗烈的行动没有准备。
胡兵反应的迅速令罗烈有点不安,看来这个胡将很是厉害,一直都在观察这边的动静,自己一动,马上就有反应。
胡军自立营时,就没有主将的旗号,罗烈也不知这只胡军的主将到底是谁,不过从营墙上巡逻的胡兵可以看出,这只胡军很是精锐。
越来越多的胡兵在营外汇集,罗烈脸色不便,一千人、两千人、超过三千了,还在出来。
瞳孔微微收缩,胡兵居然有五千的兵力,在胡营前面排开了五个千人阵型,此时一面大旗从胡营中由十余骑保护着出来了,旗面上清楚的写着一个“霸”字。
豁然开朗,原来是平昌胡军主将慕容霸,难怪如此老辣,罗烈眼神中透出火热,慕容霸又如何?来较量一番吧。
胡兵出营还是慢了,因为是在山道扎营,正面大门只有一道,虽然是足足有三十余米的大门,不过胡兵全部出营还是用了半个时辰。
此时江裂虎军已经就位,各校兵卒结成了四个各三百人的长枪阵,中间间隔不到十米左右,为什么不连成一起结阵?因为山道实在是不够宽,根本摆不下一千多人的长阵。
只有依着山坡地势将阵型分开,弓箭手几乎都是在山坡上布阵,乞活军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军阵。
民夫比士兵晚到一会,到了之后马上将肩头的木头丢下,手中拿了金属铁锹一类工具的民夫赶快争分夺秒的开始在地上挖坑,他们要挖如同深沟一般的坑,深度够了之后将木材插入,在填上土,就是寨墙了。
赶着战马的士兵更是干脆,直接到了地方抽出刀,将战马身后拖着的木材一刀割断绳子,就往寨中回去。
不少士兵身上都是黄泥,跑下来一路上不少人都摔倒了,不过没有太大影响,阵势一成,罗烈以下所有将领都松了一口气。
慕容霸骑在马上,脸色阴霾看着分开布阵的乞活军,昨日亚尔哈兰的两千兵刚刚到,慕容霸也是准备今日就动手的,结果汉军抢先了,这让慕容霸一肚子的不高兴。
“我们的战士没办法骑马进攻,全是步战,汉军虽然分兵两边,但是最少有三千以上兵力,兵少的一边是堡寨那边,不过我们要打是仰攻,除非一战击溃,不然汉军往寨中一退,我们也没办法,山道这一路汉军兵力较多,如果我们进攻,我们兵力也展不开,估计也很难一口吃下,将军,这一战我们不好打啊。”亚尔哈兰开口说道。
慕容霸鼻子中哼了一声,语气中的怒火所有的胡将都听得出来:“图亚木的老狗,误了我的大事,现在不打的话我们士气会大跌,打是要打的,不试试这支汉军的力量,我们以后的战局就不好安排了,看来段轲输得不冤枉,这只汉军不简单。”
说道后来不但是亚尔哈兰,连木木亚和那图哈等脑子不好使的千夫长,都反应过来了,慕容霸有退意?
撒昆不解的说道:“将军,这只汉军兵力不如我们,我们完全可以击败他们啊?这样阳信也是我们囊中之物。”
慕容霸嘿嘿一笑,悠然道:“五千对三千,我们兵力占优但根本没有骑战的优势,何况就算胜了,我们麾下的士兵会折损多少?两千?还是三千?得不偿失,就算拿下了阳信,平昌还在身后,只要平昌还在,我们拿下阳信没有任何意义。”
木木亚是个巨大的壮汉,身上的甲胄都被肌肉绷得紧紧的,粗声粗气的问道:“将军,我们原来不是计划先拿下阳信,再回身拿下平昌吗?怎么不按这个计划来?”
慕容霸摇摇头:“我们两个耽误,一是亚尔哈兰来得太慢了,二是图亚木等部兵无战心,在没有我们军队的情况下,无法拿下平昌,这一战汉军如果不出寨,那我们拿下阳信后,还有可能拖住这只汉军,回军拿下平昌,现在这支汉军出寨迎战,有和我们一战的勇气和决心,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拿下平昌和阳信了,是能不能安全回兵的问题。”
那图哈错愕:“不会吧?局势没有到这一步吧?”
慕容霸转头问撒昆:“撒昆,你知道了么?”
撒昆低头一想,抬起头来说道:“我明白了,是勇气,不惜一战的勇气,只要这只汉军敢于和我们消耗,死战,那么我们就只有拿下阳信的可能,平昌就难了,这样留下一个郡府,我们的战略就完成不了了,那么我们迟早退兵,阳信还是汉人的。”
慕容霸点点头:“差不多了,我说的你理解了,现在就要看看这些汉军是不是有死战的决心,是不是真正的精锐,能够挡得住我们鲜卑无敌勇士的兵锋,挡得住,我们就撤军,平昌都不攻了,直接回去,挡不住,那么不但是阳信,这一次平昌也要拿下,木木亚,那图哈。”
两将齐声道:“木木亚(那图哈)在。”
“你二人攻堡寨,轮流进攻,不可伤亡太大,事不可为就退回来,拿下堡寨算你二人首功,要掌握好火候,可明白?”
“明白,尊将军令。”说完两将跳下战马,抽出兵刃往自己的千人队而去。
“撒昆,莫思木,八思达,你三人撒昆打头阵,也是轮番进攻,木盾都准备好,进攻山道汉军,莫思木往汉军两部之间空隙插入,争取割断两军联系,进攻山道汉军侧翼,可明白了?”
三人齐声道:“末将明白。”
“亚尔哈兰,你和我在这里观战吧,你注意一点,如果损失太大就提醒我收兵。”
亚尔哈兰羞愧的低头:“将军,亚尔哈兰无能,没能及时赶到。”
慕容霸打断亚尔哈兰说道:“这不能怪你,所有的精锐都在邺城进攻,我们就这五千精锐,带着养不熟的一万多杂兵,本来攻下平昌的机会就不大,除非是段轲能够拿下阳信,其实从段轲兵败时起,我们就失去得到平昌的机会了,现在做做样子,我们先撤回去,让平昌和阳信的怒火发泄到图亚木那些部族身上去,对我们大燕也是有利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邺城陷落,汉军士气必定大挫,平昌和阳信疥癣之患,又能支持多久?”
胡人的阵型开始移动,也是分成了两块,一部往鹰嘴寨而去,另一路分成一前一后两部,往山道攻击,莫思木的千人队靠后,慢慢的接近中路,准备两边接战的时候一举突击两块汉军的结合部。
正规的鲜卑战士士气高昂,牛皮鞋子塔在地上虽不齐整,但那无数汉人尸骨堆砌起来的杀气比汉军这边更加的暴烈狂野。
阳光,慢慢的洒满了整个山道,山坡堡寨一片淡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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