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之前对桑显和有没有交代,现在也要派人前去对驻守潼关的桑显和重新叮嘱一遍,让桑显和无论观瞧到都尉北城之下打得如何惨烈,均不可出关增援。一定要对潼关严防死守,给全军保留下一条退出关中的通路。
其实,徐世业这样说,无疑是在扎忠心大隋的屈突通‘肺管子’。但有所为、有所不为,徐世业也必须要面对现实的具体形势。
潼关与都尉南、北两座卫城之间,也仅仅是都相隔里许,徐世业这是在预防双方在都尉北城下发生激战以后,人老成精的李渊会趁着桑显和出关增援之机派军偷袭潼关。
……。
金碧辉煌的麾罗伞盖之下,年过五旬、细眉长目、身形颀长的李渊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身周马上除了两侧紧随着的身形矮小的刘文静和身形粗壮、高大的宇文歆以外,两侧、及马后,则密布排列着金瓜、钺釜、流苏、节杖等一应一等亲王的仪仗,仪仗的周着、并掺杂其中,才是簇拥着的一大群如刘弘基、段志玄、殷开山、王长谐、史大奈等所属悍将,以及衣甲鲜亮的护卫亲兵……。
李渊的谱,摆得不是一般的大,大到了几近御驾亲征的派头了!
与隋庭老帅屈突通并辔驱战驹绿耳缓缓出阵的徐世业,虽然开始也曾注意的打量了一下对面派头摆得分外大的李渊两眼、并在心里暗自的赞叹:李渊、李世民这对儿父子确实是仪容、风标不俗,大有龙凤之姿!
可是随即,徐世业也就把主要注意力转移的投注到了驱马紧旁在李渊一侧的宇文歆身上……。
就见手横硕大的凤翅镏金镋、胯下枣骝战驹的宇文歆,三十上下岁,浓眉重目、鼻挺口阔、浓髯如针、体壮如虎,仿佛带有着实质一般的犀利目光扫视过来,就宛若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一般,豪不逊于雄阔海、裴行俨所无形外溢的‘舍我其谁’威凛气势……。
果然是一头猛虎、不世悍将啊!李家父子还真是能招揽人才呀!
心里不觉对宇文歆的慑人风标暗自赞叹不已的徐世业,下意识间,徐世业仿佛内心里因受惊而警讯大生的不觉攥紧了手擎着的马槊:神兵乌龙破。
“客不压主。还是老将军先与李淑德交涉一番吧!”
待双方相向驰近、大约相隔二三十步远缓缓驻马之后,徐世业才仿佛十分不舍的收回来了一眨不眨打量着宇文歆的目光,侧首向立马身旁的屈突通轻声说到。
如果拿以往李渊和屈突通各自在大隋朝的地位相较,事实上二人之间的地位大致应该是不相上下、各自有高有低。
李渊在身份上是皇亲(李渊与杨广是表兄弟、二人的母亲是亲姐妹),爵位是世袭的唐国公。在这一点上,李渊要高出屈突通很大一截。
但在官位上,李渊近些年也只是曾出任过河东安抚大使和太原留守。而屈突通,则是大隋朝的左骁卫大将军,大隋军中的主要统帅之一。在这方面,屈突通却又要高出李渊很多。
故而,二人以往大致的身份、地位,应该是基本持平。
老而弥坚、秉性刚烈的屈突通,自在都尉北城的城头上遥望到仿佛像‘唱大戏’一样现身的李渊,两眼就已经像冒出来了火一样、牙根紧咬。与徐世业相协率众将出城、列阵以后,越与李渊相向驰近,屈突通目光中的怒火越盛,甚至都让驱马在他身旁的徐世业闻听到了‘吱吱’的后槽牙相错之声。
怒火中烧的屈突通,在怒发冲冠之际,也许是听明白了徐世业在向他说了些什么、也许是仅仅闻听到了徐世业是在向他说话而没有注意听内容?
反正在徐世业轻缓的话音刚落,边点着带有金盔的苍首同时,仿佛终于找到了机会的屈突通,已经向对面的李渊苍哑着嗓音怒斥出口:
“对面的乱臣贼子李淑德,尔李家身为皇亲、世受皇恩,竟然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谋反之事,实是行同禽兽、猪狗不如!尔李淑德还有何颜面去地下面见尔李家的列祖列宗?老夫恨不得食尔肉、饮尔血方泄心头之恨……。”
这都是说些什么跟什么呀?让你先说话你就开骂?你这不是在找架打吗?如今春风得意的李渊,他会受你屈突通这个吗?唉……!
闻听到屈突通的开口就骂、还不好马上就阻止的徐世业,一时不禁在内心里郁闷的暗自腹诽着、怨怼着、哀叹着……。
果然,还没等倔强的屈突通苍哑而不失宏重的怒骂住口,主子挨了骂、奴才马上就不干了!
“老家伙住口!安敢图逞口舌之利的侮辱我家唐王?今日本将军定要取下你屈老狗的贱命……!”
声如雷鸣的怒吼声乍起,护卫在李渊身侧的宇文歆,已经怒吼着驱动枣骝战驹、高擎着硕大的凤翅镏金镋就冲了上来……。
唉……!看来暂时是谈不下去了,那就只好先较量、较量了!
内心里不觉苦笑着暗想的徐世业,本能的坐在马上擎起了双手紧攥着的乌龙破,双眼紧盯着对面像猛虎下山一般狂冲而来的宇文歆,头也不回的沉声传令道:“海兄迎上去会会他!罗将军留在此给雄将军掠阵!屈老将军,我等就先回归本阵如何?”
伴随着雄阔海从徐世业的马后闷雷也似的一声‘遵命’,墨龙战驹(尾巴已经长齐)已经在高举起巨型三尖两刃刀的雄阔海驱动下卷起一阵乍起的黄尘、风驰电掣般的向狂冲而来的宇文歆迎了上去……。
铁匠铺开张,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漫天的火星四溅,一场一碰硬的绝世悍将大比拼上演了……。
两柄硕大、沉重、均超过百斤以上的巨型兵刃——巨型三尖两刃刀和凤翅镏金镋,就宛若两条怒龙一般瞬间纠缠、碰撞在一起,震天山响、火星四溅的同时,只见锋刃所划出的精芒时而如银蛇乱舞、时而又如疾电相撞,与迸出的火花相辉映璀灿耀目间,就如天魔与巨灵展开了大比拼;人马合于一体的绞杀在一起,幻化出来了一种似真似幻、令人感到无限惊惧的激烈场面……。
雄阔海、宇文歆,这两位当世绝顶的悍将打斗间,震天的‘乒……、呛……’之声如爆豆一样已经令人难以分清点数;兵刃飞抡间,更令人再难以区分得清楚各自所幻化出来的招数。只是一片炫光、一阵金铁交鸣的震天作响……。
此刻,八只碗口大的马蹄环绕踩踏荡起的黄尘,弥漫飞扬,仿佛浓云一般笼罩了疆场、遮盖住了耀阳的辉光;甚至都呛得立马二、三十步外给雄阔海掠阵的罗士信战马也‘踏、踏’的直往后退,使得紧张的注视着战局变化的罗士信也不得不连连的紧勒马缰、‘恢、恢’的连连声呼喝……。
场内绝顶悍将对决,场外更是鼓角震天;弥漫的杀气冲天而起,令人彻骨生寒……。两位绝顶悍将,时而如夜叉蹈海,时而又如天将临凡,一时间杀得天昏地暗、万物啜泣……。
对手,乃是术业有专攻的各类绝顶高手所梦寐以求寻觅的;擅武者更不例外,甚至痴迷者都会以毕生来加以寻觅、索求。如今雄阔海、宇文歆这二位,可能雄阔海还曾遇到过一位未曾以性命相搏的裴行俨;而宇文歆,则可能是平生才遇到雄阔海这么一位。因而,二人几乎均是使出了毕生的本领、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沉迷于狂野、宏大的相搏之中,根本就早已经完全摒弃了外物。
然而,势均力敌打斗中的两位绝顶悍将心无旁骛,几乎均是看得心惊胆战的掠阵者心里却要比身临其境的雄阔海、宇文歆还要紧张。不知何时是受李渊的遣派、或是对阵观瞧到了给雄阔海掠阵的罗士信一直未曾远离的蓄势待发而有所担心?反正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打斗场上的徐世业眼角余光猛然发现:
对阵一侧竟然已经有三、四名将领驱马出阵,正在逐渐的向打斗场趋近。
我没传令让罗士信上、他们倒想要先群殴了?这可不行,宇文歆死活我不管,我还需要大狗熊以后给我出力哪!彼此试试身手也差不多了,可别再打下去了……。
心中一凛、不禁替雄阔海担起心来的徐世业,马上就惶急的连连喊到:“鸣金、鸣金、鸣金收兵!快、快!屈老将军派人出阵喊话,言说本人该与李淑德商洽交换人质之事了……。”
一着急,徐世业甚至在措辞上都已经不太讲究,他就连以往敬而有加的屈突通也不再建议、而是开口指挥。
一阵休战的锣声响起,此刻已经杀得满身大汗的雄阔海,就仿佛余兴未了一样,大吼了一声,使出全身的巨力一刀狂野无铸的就劈向了宇文歆。而同样也是气喘吁吁的宇文歆,则毫不相让的使出全身力气挥镗相格……。
“呛啷啷啷……’最后的一声震天作响过后,在两匹战驹被震得‘踏踏’直往后退的间隙,雄阔海和宇文歆竟然仿佛就像是‘一切都在不言中’一样,只是相互定定的怒瞪了一眼、‘哼’的怒哼了一声、各自均未发一言交待场面话,就拨马在各自一方将领的接应下向本阵退了回去。
这种最后收场的场景,就宛若像是猛龙、二虎意外相遇打了一场莫名的哑巴仗一样,显得分外的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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