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旭之?沈客卿?!”楚忠泽走近了才认出席地而坐的少年,居然是那天拳场的旧识。楚忠泽跳下马,满脸的络腮胡子挓挲起来,一派豪爽而热情扑面而来。丝毫不见那天自己要抓人的时候的蛮横。
“楚将军。”伸手不打笑脸人,少年郎见楚忠泽如此热情,也不好意思再坐在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笑着迎了上去。这楚忠泽变脸的本事沈旭之见过,当时也自愧不如,此时心里也不把那豪爽当真。只是和楚忠泽客套着。
“原来又是你小子搞东搞西,弄的我老楚如临大敌。”楚忠泽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搂住沈旭之的肩膀,不松不紧,不让人讨厌而又热情异常。“都是这帮兔崽子们不懂规矩,放一马,放一马。”
“哪里……”话说到这里,沈旭之想要翻脸都不知道怎么翻。只是内心深处有些警觉,怎么这楚忠泽如此客气?按照道理说不应该啊!
“回去我重重责罚这帮小兔崽子,您抬抬手,今天等我老楚忙完了,明天阳春楼,我请客。权当给赔罪了。”楚忠泽认出今天天枢院搞事的人居然是沈旭之,心里早就暗自叫苦不迭。皇城一战,别人不知道,楚忠泽还能不知道?刘大先生护短,居然把这少年护的这般风雨不透,就连捅破天的大麻烦都一手接了下来。而皇宫里面制衡天枢院的天启……想到这,楚忠泽打了一个寒战。
拳场刺杀之事后,宛州发生的种种情况,楚忠泽都看在眼里。外人不知道沈旭之和天枢院的关系,都认为只是一个会下棋,凑巧讨了刘大先生乖巧的好运气的小伙子。但楚忠泽却知道沈旭之在刘大先生心里的分量。究竟为什么刘大先生对沈旭之青眼相加。楚忠泽不清楚。但楚忠泽知道,这少年自己能不惹最好不要惹。
今日远远看见,楚忠泽就做好准备。尽量放低姿态,不和这位来历不明的小爷过多纠缠。当然,要是万一这位小爷挨不过面子,答应明天赴宴。再能扯上什么关系,那自然是善莫大焉。
“楚将军客气了。正巧赶上天枢院院务,碰到一起了。这样吧,明天小子请楚将军,怎么样?”沈旭之不冷不淡。把话又回了去。
“你看看,都不是自家的事情。涉及到神殿,军部和天枢院因为这事儿争执起来,外人看去,怎么也不好看。”楚忠泽像是没听出沈旭之话里的意思,依旧热情无比,熟稔的拍着沈旭之的肩膀。
客气的让人不忍拒绝。
“楚将军,这话就太客气了。什么争执不争执的。我们也是听大先生的差使。神殿使团一来,整个宛州都城里面明哨暗卡光我们天枢院就加了无数。这不听到一点信儿就只能当真,谁也不敢疏忽啊。”沈旭之见楚忠泽和自己绕圈子,自然不惧。毕竟时间站在沈旭之这面。睁眼说着瞎话,有一搭没一搭的。沈旭之倒要看看楚忠泽能绕圈子绕到什么时候去。
“是啊。”楚忠泽似乎深有所感,摇着头和沈旭之大吐苦水。“你说说。为了这破事儿,老子我三天没回家了。别说回家。三天都没解甲,身上一股子馊臭味儿。这他妈就不是人干的营生。”
“辛苦老哥你了。”沈旭之抖了抖黑衣上的油腻。朝着楚忠泽晃了晃,笑道:“你看,我不也是,衣服脏了都没时间换。只希望神殿的大老爷们早点完事儿回去。你我兄弟把酒言欢,好好喝他个三天三夜,咱们不醉不归!”
你我兄弟?你个小鸡仔样,也配和我称兄论弟。楚忠泽心里腹诽着,脸上的笑意却是更浓,“放一马,就当我老楚欠你个人情。今天你抬抬手,改日风里雨里,刀山火海,但凡有什么吩咐,我老楚要是皱一皱眉,就不是宛州的汉子!”
“楚将军言重了,神殿一来,成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大先生严令,哪个敢违背。今天拂了楚老哥的美意,改日小子我请楚老哥在阳春楼聚一聚,当是给楚老哥赔罪了。”沈旭之态度比楚忠泽还要热情三分,只是软硬不吃,让楚忠泽头疼万分。
“老弟啊,你划出个道道来,只要今天让老哥我一道,不管什么事儿,老哥我提着脑袋也给你办了。”一边说着,一边化掌为拳,使劲敲打着胸膛,咣咣直响。羊皮袍子看的有趣,也站在沈旭之肩膀上,用小爪子敲着自己的胸膛,却怎么都敲不出那声响。最后无奈的趴下,有些不解的看着楚忠泽。
“楚老哥,你这是难为我啊!”沈旭之挠了挠脑袋,伸出手,一二三四五的和楚忠泽掰扯起来,“楚老哥,你看,今天的事儿不小啊。这第一,闹市修者斗殴,不论公私,只要没在天枢院备案……”沈旭之说着,想不起来究竟怎么处罚,回头问上官律。上官律小声嘀咕了几句,沈旭之一脸笑容回头继续说道:“造成九州军民伤亡者废除雪山气海,逐出宛州。”
沈旭之没说一句,楚忠泽脸色就难看几分。当沈旭之说道废除雪山气海,逐出宛州的时候,楚忠泽脸上阴沉的像要滴出水来。
“第二,天枢院的公务没有必要和军部报备吧,所以还请楚将军换一条路吧。
第三……”
要是今天是一般事儿的话,让一步也就让了。但今天事关重大,当真是一步也无法让。事关前程富贵,寸土必争!楚忠泽见沈旭之软硬不吃,数起一二三来更是头头是道,煞有其事的样子,火从心头起。一把松开搂着沈旭之肩头的手,怒气冲冲,沉声怒喝:“罢了!既然沈客卿不愿给末将这个面子,那就见真章吧。刀剑无眼,沈客卿有什么闪失莫要责怪末将!”
“好啊。”沈旭之笑道,嘴角眉眼带着三分无赖摸样,摸着肩头的羊皮袍子,“不过那打人的军士还要麻烦楚将军交出来,按天枢院院规公事公办。”
说完,问上官律:“上官,那人确定是初境的修者吧。”
“确定!”上官律肯定的回答道。
“放屁!”楚忠泽怒骂道。“没有来由的堵住神殿使团的路,还威胁要拘捕我军部的军士,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沈旭之拍手笑道:“果然翻脸比翻书还要快。老赵说的没错。”沈旭之也不和楚忠泽一般生气,看着也不知是真怒还是假怒的楚忠泽,依旧笑语盈盈的说道:“这样吧,我一步不退,太不懂规矩。你们军营里面那些丘八们以后都老实一点,鱼肉乡里这些烂事儿和这些个丘八似乎没什么关系。今天我就做主了,私自斗殴,打伤宛州百姓的事儿就翻过去,不计较了。但赔点钱,楚将军总不至于小气吧。”
“那路呢?”楚忠泽沉声问道,心中把这少年估量的危险程度又提了几层。真正把沈旭之当做一个对手,而不是一个纨绔子弟来对待。
“当然不让,打脸自然要打的啪啪响才好。我不动你麾下军士,你楚将军脸面无碍。我打的是军部那帮老王八蛋的脸!”沈旭之收起脸上的笑容,看着楚忠泽的脸,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说。
“不知道军部哪里得罪沈客卿了?!”楚忠泽面色如土,情知今日之事难以善了,只是心中还以做出那个决定,顺口拖延到。
“我人轻言微,哪能值得军部青眼相加。只是今日凑巧冲撞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要撤了院令,还要麻烦楚将军请刘大先生令,这样你我都好办。”沈旭之不再提打脸的话,只是随口敷衍,把事情都推到不知在哪的刘大先生脑袋上。让楚忠泽恨得牙根直痒痒。
“如此,沈客卿确定无法通融?”楚忠泽退后几步,一座铁塔般矗在暮色当中,看不清眉眼,沉声问道。沈旭之感受到楚忠泽身上若有若无散发出来的杀气,情知楚忠泽已经动了杀念,也收起轻薄嘴脸,正色看着楚忠泽,一抱拳,道:“院务所限,还请楚将军见谅。如有得罪之处,时候定当负荆请罪。”
“好!”楚忠泽手按刀把,闷哼了一声,不像是说出来的,而像是周身杀气凝结成实质的一个字再从嘴里吐了出来。转身而去,坚毅决绝。
这才是楚忠泽真正的模样吧。沈旭之看着远去的背影,哗愣愣的铠甲声音渐渐远去,沈旭之把身上黑衣紧了紧。黑色罩帽罩在头上,一张脸都埋在阴影里面。
“军部?”沈旭之想起兰明珠,想起神殿,想起当年的追杀,想起李牧,想起军部和天枢院为神殿使团而发生的争执,想起……想起那张若有若无的大网,罩在头上的黑色罩帽似乎承受着无尽的压力,让少年郎呼吸有些困难。
又紧了紧头上的黑色罩帽,吐出胸中一口闷气,沈旭之感受着背后柴刀一股股血腥杀气涌出,心头一热。
那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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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一二三四五,再中,又中,怀念一下追看间客的日子吧。想起了那双小羊皮的手套,想起了冰雪妖人。(未完待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