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门前,肖林早有安排,有便衣跟在身后,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包新业会在第一时间通知邵得彪,上报张作相等人。
因为这个原因,虽然明知荣臻不怀好意,肖林也不太担心,在一名参谋的带领下,来到了会议室。
自从进了十七军军部大门,黑子就如同一只绷紧的弹簧,高度紧张。
肖林虽然有令,不许在这里和十七军动手,但如果对方敢于无礼,黑子不惜以鲜血捍卫尊严。
会议室里空空无人,一杯茶刚刚喝完,罗阳走了进来。
肖林知道罗阳的身份,也知道他和四十五师的过节,反正梁子早就结下,再也不用假装客气,所以肖林只扫了他一眼,就把目光转到一旁,什么话都没说。
“肖师长,等烦了吧?别着急,荣军长很快就到。”罗阳却显得很兴奋,站起坐下,没话找话。脸上还挂着戏谑的笑容,看着肖林,就像看着陷阱中的猎物。
“好的。”肖林仍是淡淡的。
肖林越是从容不迫,越发激怒了罗阳。
从平地泉到大同,被四十五师连连欺负,罗阳早已深恨肖林,一直渴望报复。
今天布下八卦阵,总算逮着一个出气的机会。在罗阳想来,肖林最好害怕的瑟瑟发抖。然后痛哭流涕地苦苦哀求。自己却抬脚把他踹倒一旁,然后毫不留情地拔枪将他击毙……
不如此,难解罗某人心头之恨。
不料肖林却不知死活,已然进了陷阱,倒像个没事人一样闲适随意,罗阳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怒火。
“肖林,你狂什么?今天要好好和你算笔帐!”
罗阳猛然站起,一拍桌子喝道:“我来问你,平地泉那些士兵向我挑衅,是不是你下的命令?”
率领三十九师意气风发挺进绥远。却被绿脚兵用枪逼着撵回了大同,这件事已经在奉系之中传为笑谈,罗阳引为奇耻大辱。
“这件事嘛,我开始的确不知情。”肖林回答的坦坦然然。话锋却突然一转:“不过我倒觉得他们做的很对。如果我在那里,也会下令开枪,不让你们进绥远半步。”
“开枪?!”
罗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意识到失态,怒极反笑:“小小年纪嚣张狂妄,果然一身匪气,我三十九师进绥远是奉了参谋总处的军令,你凭什么阻拦?”
“凭什么?就凭绥远是我们四十五师一刀一枪打下来的!”
肖林的火气终于被激了起来,连声喝问道:“血战张家口的时候,你三十九师在哪里?察哈尔反击战的时候。你三十九师在哪里?大同会战的时候,你三十九师又在哪里?!等我们打跑了晋绥军,你却跳出来想摘桃子,没那么容易!”
一连串的质问,罗阳几乎招架不住,呆了半晌才找到反驳的理由:“荒谬!魏益三犯境,我三十九师为了援助你们,才不得不进入绥远!”
“这就不劳罗师长费心了,我部自己就能对付魏益三。”肖林脱下军帽,拿在手中轻轻弹了两下。风度特别的翩翩,就好像当年公瑾,小乔初嫁了,羽扇纶巾。
“做梦吧你!魏益三一万多人马,就凭你们那点兵力……”
“也许罗师长还不知道。我部独立旅已将魏益三击溃,捷报刚刚送到北*京。归绥。稳如泰山!”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魏益三实力不足,仅凭自己的力量难以在包头站住脚,所以在暗中和肖林结成了联盟。所谓将魏益三击溃,不过是演了一场戏。
“嗯……”罗阳一时语塞,楞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真的假的?四十五师的一支偏师,竟然打败了名将魏益三!果真如此,再没了出兵归绥的借口。
短暂的惊愕过去,罗阳心如电转,已然拿定了主意。不管真的假的,现在都不能理会,只要把肖林控制住,还能夺回归绥。
“不可能!谎报军情可是大罪!我明着告诉你肖林,荣军长已经下令,要将你军法从事,今天你别想走出这个大门。”
罗阳恼怒之下,已将荣臻的命令抛在脑后,拍拍手就要发动伏兵:“来人呐,把他的枪给我缴下来!”
哐啷一声,后门被撞开,一群士兵应声冲了进来,作势要往上扑。
“谁敢?”
肖林一咬牙,唰的拔出了****,黑子抢步上前,和他并肩举枪而站。
左右看了看,这群伏兵的足有二三十人,都是罗阳特意挑选的死忠,面对肖林这个少将师长也毫无惧色,这回是真真中了埋伏。
肖林本来不想抵抗,却不愿折在罗阳手中。此人心胸狭窄,难免携私报复,更重要的是,他的分量不足,说话不管用,最好还是把荣臻逼出来。
正在僵持间,门外跌跌撞撞跑进一人,正是参谋长潘鑫。
“这是干什么呢?都是自己人,快把枪放下。”潘鑫先劝肖林,又对罗阳下令:“罗师长,让你的人立刻退出去!”
罗阳正要分辨,却见潘鑫不住地向他打眼色,心知必然发生了变故,顾不得理会肖林,带着手下士兵退出了会议室。
“实在不好意思,底下士兵失了约束,冲撞了肖师长。请放心,荣军长一定会严加惩处这些闹事的家伙,给肖师长出气……”
在十七军军部闹了这么一出,若说荣臻和此事无关,谁都不会相信。
但这件事性质太过恶劣。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到了这个地步,潘鑫只好先把荣臻摘出来,将责任推到下面,让罗阳背起这个黑锅。
肖林却一点面子不给,直接戳破了这个并不高明的谎言:“我今天是来开会的,却碰上一场全武行,请问潘参谋长,荣军长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误会,误会,这都是罗阳丧心病狂。军座的确不知情。他有点急事耽误一下,马上就会过来……”
。。。。。。
荣臻此时正在给杨宇霆回电。
等了整整一天,杨宇霆终于有电报发来,洋洋洒洒一大篇。将当前局势分析了一遍,到最后汇成一句话,命荣臻搁置与四十五师的矛盾,全心全意打好恒山会战。
四十五师击败魏益三之后,绥远的局势已经稳定,没了合适的理由,强行派兵进入绥远,必然引起张学良派系的猛烈反弹,就连本来采取中立的元老派,也会转为同情四十五师。
就算厚着脸皮进了绥远。能不能站住脚还在两说,如果吃相太过难看,万一引起老帅的反感,反而得不偿失,到时候挤不走四十五师,只会更加被动。
比起绥远那个穷地方,山西重要的多。而且荣臻顺利进占大同,已经抢到了最大的那块蛋糕,这个时候可不能内乱,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打败阎锡山。
只有将晋绥军的主力消灭,才能保住大同,并相机夺取太原。
彻底打败阎锡山,就剪除了蒋中正的羽翼,为未来与北伐军的决战做好准备。
此中厉害关系。杨宇霆看得非常明白,于公于私。都必须先对付晋绥军。
最后促使杨宇霆下定决心的,是前线战局的变化。
高维岳以两个师翻越长城,迂回到雁门关后侧,却遭到了晋绥军的围追截击。短短几天工夫,连续数场恶战,高维岳连战连败,两个师的部队渐渐陷入包围之中,情况危急。
高维岳所部是雁门关一线的主力,直接影响恒山会战的结局,一旦有失,西线各路敌军再无牵制,晋绥军满盘皆活,连大同都陷入危险之中。
到了这个地步,十七军也得尽快上阵,以挽回不利局面。杨宇霆向荣臻下达命令,十七军沿同蒲铁路南下,进兵晋南门户宁武关,威胁山西首府太原,逼迫晋绥军回兵相救,以解高维岳之围。
自家老大终于表态,荣臻再无犹豫,决定和肖林暂且化敌为友。说干就干,他先命潘鑫赶到会议室稳住罗阳,然后躲在书房里连着起草了几份电报。
从老帅到少帅,从张作相到高维岳,这些天先后来电,或说情,或询问,不一而足。荣臻本想拿下肖林再做解释,因此一直顶着全没回复,现在既然态度改变,也就没必要再耽误。
别人不说,老帅张作霖的电报怎敢一直拖着?
诸事忙完,荣臻急匆匆赶到会议室,一进门就向肖林伸出手去,满面笑容。
“肖林兄,军务繁忙,让你久等了,哥哥现在就给你赔不是!”荣臻握着肖林的双手,笑容爽朗,态度真诚,又随便寻了个理由,郑重其事地退后一步,向着肖林深施一礼。
大家闹成这样,想要和解,总得拿出点诚意。但这件事实在上不得台面,荣臻只好找个借口,向肖林赔礼道歉。
“无妨,说起来我也有错。刚才等得急躁,和罗阳师长起了几句口角。”肖林顺坡下驴。
荣臻大手一挥:“不要管他,这小子有些欠火,肖师长教训的好!”
......
罗阳再次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自家军座和肖林相对而坐,谈笑风声,参谋长潘鑫却像个勤务兵一样,跑来跑去的倒水点烟。
这是怎么回事?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罗阳还在疑惑,荣臻已经看见了他,当下脸一黑,向他怒吼一声:“罗阳,快点滚过来,给肖师长鞠躬道歉!”
让我给肖林道歉?!
罗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想一口回绝,但看到荣臻那要杀人的目光,只好强自忍着委屈,一步三挪,来到了肖林面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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