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牛头冲招安进驻县城之后,身份转变为保安团,面对当年的同行,邵得彪采取了毫不犹豫的打压政策,不断剿灭各路土匪,大半年下来,兴隆地界的土匪越来越少,大股的土匪失去了生存空间,不是覆灭就是转投他方,只剩下些小股的土匪躲在燕山之中。
四十五师即将撤离,但有些家当还留在兴隆,为了能够放心离开,邵得彪又一次发起剿匪,带着曲南杰的一团进入燕山,一口气扫荡了十多个砦子,兴隆地界彻底安定下来。
大年初一的中午,邵得彪和曲南杰回到了县城。
见到马三儿和包新业,邵得彪寒暄两句,直接问道:“三弟,包秘书,这几天辛苦你们了,肖师长那里有什么消息吗?”
“辛苦什么!天天蹲在家里养膘,快把我憋死啦!”马三儿重伤初愈,这次剿匪没让他去,一说起来还是牢骚满腹,邵得彪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扭头看向包新业。
包新业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从包里掏出一份电报,嗫嚅说道:“肖师长昨天刚来过一份电报,催咱们尽快到察哈尔去……”
邵得彪没有注意他神情,点头说道:“那好,收拾一下,明天就出发。”
“可是……我们已经回过电报了,过几天再动身。”包新业的神情越发尴尬,偷偷向马三儿瞟了一眼,这封回电都是马三儿的主意,包新业只是个文职,对部队上的事情插不上话。
“为什么?!是苏参谋长下的命令吗?”邵得彪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和肖林不在,兴隆以苏民毅为首,但是邵得彪却不理解,苏民毅为什么要推迟动身的时间。
“没什么,是我给肖林兄弟打的电报,老苏忙着兵工厂那一摊子,不知道这事儿。”
马三儿摆摆手,大大咧咧接过话头,又解释道:“咱们队伍上都是兴隆本乡本土的,提着脑袋辛苦了一年,马上离开老家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也得让大家好好过个年,跟家里的老少爷们聚一聚,等过了初五再走不迟……”
“胡闹!”
邵得彪突然一拍桌子,打断了马三儿,一叠声地怒骂道:“你是第一天当兵吗?军令如山,你倒在这里唧唧歪歪,一口一个肖林兄弟,这是你能叫得吗?!”
看到邵得彪突然发了脾气,马三儿瞪着一双牛眼左右看了看,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曲南杰连忙上前劝住了暴怒的邵得彪:“大哥,您先别生气,我来劝劝他……”
“兄弟,这件事是你办得左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既然肖师长有命令,咱们就该毫不犹豫地执行,有什么意见和疑问事后再提。”
“二哥,我也是一番好意呀,现在正好大过年的,肖林……肖师长那边又不打仗,什么察哈尔米哈尔的,早去两天晚去两天,有什么关系?!”马三儿颇为委屈。
“混账东西,还敢顶嘴!什么道理都不懂,还以为自己是土匪吗?”邵得彪怒骂了一句,叹了口气,又接着教训道:“老三,你作战勇猛,这点大家都知道,但这两年在砦子里沾染了一身匪气,必须尽快改了,一支部队,无论在战时还是平常,都要养成令出即行的习惯,这样才有战斗力,身为下属,更不能对上峰的命令讨价还价,那样只会干扰上峰的判断和计划。”
曲南杰想得更加深刻,点点头说道:“不错,咱们自从招安之后,一年多来一直非常顺利,从保安团改编成正规部队,把局面搞得这么大,但是队伍里的骨干大都出身牛头冲,身上的毛病不少,要想真的干出一番大事业,还得好好整治一番,把身上的这股土匪印迹去掉。”
“南杰,你的意思是?”邵得彪和曲南杰最为默契,听头知尾,已经猜出个大概。
“别的先不说,咱们几个最好先改了口,不要再把砦子里的称呼挂在嘴边,我建议以后除了在家里,咱们都以军职相称,官兵们听着也像个样子。”
曲南杰说到这里,伸手拉住了邵得彪和马三儿:“大哥,老三,我这样做都是为了公事,和咱们兄弟之情无关,还请不要误会。”
曲南杰的声音平静,两眼却莹莹闪光,有些忐忑,有些激动,能从这个含蓄内敛的汉子嘴里吐出‘兄弟之情’四个字,已是十分难得。
马三儿却是个粗线条,全然忘了自己正在挨训,一叠声地抗议道:“那怎么行啊,大哥二哥叫了这么多年,一下子改不过口来!”
“改不了也得改,要不然就撤了你这个团长!”
邵得彪厉声喝了一句,又扭头向曲南杰微微一笑,拉着他的手用力一握,摇晃了几下:“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不用多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马三儿军靴脚跟一碰,立正敬礼,正色说道:“是,邵副师长,曲团长,三团团长马三儿向你们报道。”
“滚你的,少在这儿跟我耍宝。”邵得彪骂了一句,终于笑了出来。
这些日子以来,面对部队中的种种问题,邵得彪也一直在考虑,曲南杰的建议正好说在了他的心里。
四十五师现在虽然一团兴旺,但同时也面对着更大的挑战,更多的风险,从燕山牛头冲走出来的这些兄弟,如果不能及时调整自身的心态,迟早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结拜兄弟,模仿的都是《三国演义》里面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但三国鼎立形成之后,关羽失荆州,张飞横死,刘备夷陵惨败于东吴,蜀汉就此一蹶不振;以这种方式维系一支部队,乃至一方势力,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刚开始的时候虽然能够加强凝聚力,但给未来的发展埋下了太多的隐患,必须加以改变。
“老……马团长,你手下的士兵都回家过年了吗?”猛一改口,邵得彪也有些不习惯,差点叫出老称呼。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