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祥的国民军在1925年占据北京后,在苏联专家的指导下,用三个工兵营花了一年时间,修筑了一座南口要塞,正好卡在绥远铁路和出关山口上。离南口最近的出关通道是古北口,位于南口以北70公里,道路险阻,只有轻装步兵才能通行。
1926年4月,张作霖、吴佩孚、张宗昌、阎锡山等各派军阀,组成了“讨赤联军”,向国民军大举进攻,国民军被迫放弃天津、北京,撤至南口预设阵地防守,刘汝明的第十师和佟麟阁的第十一师担任南口正面防御,其他部队则部署在察东和晋北各地,对奉军和晋军作战。南口方面是主要战场,张作霖和吴佩孚的主力部队都集中在这一方面,并集中大炮和飞机轮番轰击。与刘汝明所部浴血奋战。
站在北洋军阀的角度,南口大战在战略上完全失败。敌友不分,自相残杀,就在南口大战打得轰轰烈烈的时候,南方广东革命政府也在励兵秣马,并派遣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叶挺独立团和第七军一部为北伐先遣队,从广东肇庆出发,挺进湖南,揭开了北伐战争的序幕……
在郭松龄兵败之后,冯玉祥受到各派军阀的夹击,主动下野,百般辩解自己未曾‘赤化’,又命令手下各部向吴佩孚输诚议和,但是吴佩孚心里太恨叛将冯玉祥了,一定要彻底消灭国民军;直系和奉系的主力部队与国民军在南口鏖战数月,损失惨重,南方各省极度空虚,以至于在北伐战场上节节败退,最终成就了蒋中正,也把冯玉祥彻底推到了敌对的一方,最后真的‘赤化’了。
南口大战揭开序幕之后,国民军在西线采取攻势,5月中旬,在晋北丰镇、阳高一带突然向阎锡山发起猛攻,大破晋军,占领大同,雁门关外要地尽为国民军占有。在东线则采取守势,在直系奉系的进攻下,逐步退却防御,魏益三的国民四军经过激战,在6月初退出兴隆县城,向张家口一带撤退……
大战过后十余天,依稀还能看到战争的痕迹,离着兴隆县城不远的地方,到处都能看到废弃的工事战壕,一堵被炮火摧毁的土墙上,还有累累的弹痕,几个乡下小子,蹲在地上撅着屁股,翻找着掉在泥土里的子弹壳。
前些日子打仗的时候,好些人都逃到乡下避难,现在刚刚消停下来,兴隆县里人气还没恢复,城门口虽然设着一个卡子,却半天都没人经过,几名哨兵背着枪晃来晃去,不时无聊地抬头向四下看上一眼。
远处突然荡起一股烟尘,高高地扬到天上,飞快向着县城卷来,就好像一条土黄色的巨龙,从天边逶迤而来!
这个阵势少说也得是上千人的队伍,几名哨兵立刻紧张了起来,纷纷手搭凉棚探头张望着。“是卡车!”一名哨兵已经看得清楚,不是什么大部队,而是一辆卡车在疾驰而来。
这辆卡车开得好快,拐弯的时候也不减速,倏忽间已经来到了城门前,眼看就要撞到路障上,几名哨兵连忙乱躲乱闪,那卡车却‘吱’的一声猛然站住了,黑子把脑袋探出了驾驶室,向着众人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学开车,不好意思……”
一名哨兵刚要开骂,哨兵班长却拦住了他,向黑子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包新业从另一侧跳下了卡车,上前递过一张路条:“新任兴隆县长上任,请开卡让路吧。”
“县长?!”哨兵班长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包兴业,然后接过路条检查着,这路条没有问题,上面的印章清清楚楚,肯定是真的。
把路条还给包兴业,哨兵班长绕着卡车转了一圈,在车厢后面楞了片刻,又转到前面的驾驶室。除了司机黑子,驾驶室里还有一个人,看面相年纪轻轻,穿着举止却带着几分官派,一身深蓝色的中山装,脚下一双黑皮鞋,看起来蛮像那么回事。
哨兵班长打量着肖林,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你是新来的县长?这可奇怪了,兴隆县这边已经有县长了,姓任名怀松!”
“奥?!”
肖林也觉得非常奇怪,皱眉思索了一下,取出一份委任状递了过去:“你看看吧,我是奉天行署任命的兴隆县长肖林。”
哨兵班长看了看委任状,又看了肖林一眼,再低头看看委任状,又抬头打量着黑子和包新业,犹豫了片刻,终于向后摆了摆手,几名哨兵连忙拉开了路障。
“任怀松在哪里?”车子启动之前,肖林突然又问了一句。
“西大街县府衙门,就在税务局的边上。”
哨兵班长的话音未落,黑子的右脚已经给上了油,偏偏左脚的离合松得太慢,卡车立刻发出了一阵轰鸣,紧接着弹跳了两下,突然向前冲进了城门。
眼看着卡车踉踉跄跄开进了县城,一名哨兵上前问道:“班长,任县长明明干得好好的,这个假县长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您怎么把他们放进去了?”
“那怎么办?人家有路条,还能卡着不放?”哨兵班长白了这个呆瓜一眼,忍不住又指点了两句:“谁当县长关咱们屁事,刚才人家是客气,真要翻脸咱们兄弟就得吃亏,当兵吃粮,扛枪领饷,没吃枪子就少管闲事!”
这个班长是战场上滚过来的兵油子,对老兵身上的杀气非常敏感,刚才那辆卡车的车厢里还有十来个随从,个个都像是杀过人见过血的主儿,自己这三两个人和人家放对,非得被狠狠地收拾一顿不可……
兴隆县城四四方方,东西南北四条大街贯通其中,最后汇集在城中心的钟鼓楼,正好把城区分成了四块。黑子开着卡车从南门进城,到了钟鼓楼向左一拐,走不多远就见到了县府的牌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