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车站附近到处雾气沉沉,几十米外就看不清人影。时节已是早春,偏偏又遇上倒春寒,几个闲人笼袖缩脖,蹲在远处,看着一群国民军的大兵挥汗如雨,忙着修筑工事。
士兵们一个个灰头土脸,身上的军装也都挂满了口子,破旧不堪,个别人身上还挂了彩,明显刚从战场上下来。
这支部队属于国民军二军岳维峻所部,刚刚在鲁西南与“讨赤联军”大战了一场,退回直隶后来不及休整,又匆匆忙忙地投入了沧州防御战。
沧州,是京津地区的南大门,南皮又是沧州以南最后一道屏障,如果“讨赤联军”追入直隶,必然要在这里发生激战。
国民军破坏了一段铁轨,又开始在铁路两旁挖筑掩体,眼看着士兵们进度缓慢,营长李继才焦虑不已,不时大声喝骂着手下,又不安地看上一眼浓雾笼罩的铁轨。
李继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脸色猛地一变,急匆匆奔到铁轨旁,伏下身子把耳朵贴在了冰冷的铁轨上,倏忽之间已经跳起身来,大声喊道:“有火车来了,全营戒备,准备战斗!”
全营数百名士兵立刻收起铁铲,纷纷躲进掩体端起枪,紧张地盯着大雾中的铁轨,大雾中渐渐传来一阵列车的车轮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突然,一辆怪模怪样的铁甲列车冲出大雾,向着南皮车站驶来!
离着铁轨断口处还有几十米,铁甲列车猛然减速,眼看就要停了下来,李继才抬手就是一枪,大声喝道:“打!”
全营士兵一起开火,子弹纷纷击中铁甲列车,但是铁甲列车好像一只钢铁巨兽,一点也没觉得疼,只是摇了摇身子,随即喷出了一道道火舌。
铁甲列车前后两节装甲战斗车厢,16挺M1910重机枪一起开火,国民军的阵地立刻被弹雨覆盖,紧接着,前后两节敞篷车厢里又响起了炮声,一炮接着一炮不断轰击着国民军。
在炮火的掩护下,一伙白俄工兵跳下列车,从辅助车厢里抬出备用铁轨和枕木,紧急修复着被破坏的铁路,列车后面又涌上来一队队白俄步兵,向着国民军阵地凶狠扑来!
这是张宗昌麾下的白俄雇佣兵团,凭借着改装的装甲战车助力,一向以凶猛善战著称,国民军在他们手里吃过好几次大亏。
白俄雇佣兵越来越近,老毛子狰狞的面孔已经依稀可见,就在这个时候,又一辆铁甲列车从浓雾中杀出,离着老远就开始向国民军的阵地开火。
在两辆铁甲列车的反复冲击下,国民军的防线很快就崩溃了,铁甲列车又隆隆地向前开去,狼藉一片的阵地上不时传来一声声惨叫,白俄雇佣兵开始虐杀俘虏伤兵……
1926年2月下旬3月上旬,李景林和张宗昌的直鲁联军以七个军(共十个师十个混成旅)的兵力展开了对直隶的反攻,由德州出发,兵分两路进攻天津和保定,相继攻克沧州,马厂一线,与国民军在天津展开激战。
于此同时,吴佩孚所部在河南战场消灭了国民军二军的主力部队,北上占领石家庄,直逼京畿。
张作霖的奉系部队则南下进攻山海关,准备相机夺取北京。
郭松龄兵败之后,其部将魏益三犹豫再三,终于率领两万多精锐部队投靠了冯玉祥,得到了“国民四军”的称号,张作霖此次出兵,首先选择的进攻对象就是这个“国民四军”。
张作霖南下,吴佩孚北上,直鲁联军西征,国民军腹背受敌,节节败退,阎锡山眼看大局已定,终于决定落井下石,最后一个赶来参加这场盛宴,出兵东进,共同讨伐国民军。
此时冯玉祥已经下野,国民军群龙无首,又陷入了四面楚歌,张之江、李鸣钟、鹿钟麟等国民军将领只好发表求和通电,并下令全线退却,将所有军队全部撤到京畿一带,直鲁联军就此夺下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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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李景林督军府
督军府门前的大街上早已戒严,空荡荡地没有任何闲杂人等,两列全服武装的士兵昂首肃立在街道两旁,远远地看不到头尾。
李景林身着上将礼服,胸前挂满勋章,斜佩流苏,腰间还挂着一口华丽的战刀,率领一群直鲁联军的将领站在门前,不停地向远处张望着。
他已经回到天津好几天了,却仍然不能从兴奋中平静下来。两个月前孤身逃亡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当时几乎不敢想象,还有一天能重新站在这道大门前,重新夺回天津,夺回直隶,此情此景,不由得令人感慨万千!
自从天津战败之后,李景林的部队逃往山东,大军初败,主将不在,已经军不成军,乱做一团,自己人几乎都要打了起来,如果不是李景林及时赶到了山东,怕是这支部队马上就要溃散,被别人收编了。
幸好在肖林的帮助下,李景林及时逃出了天津,在山东重整人马,和张宗昌一起担当了“讨赤联军”的急先锋,这才重新夺回了直隶和天津,侥幸翻身。
如果没有肖林的帮忙,只怕现在还困在日租界里难以脱身,自然也赶不上这场功劳,无论是谁攻占了天津,自己都只能做个看客了!
肖林眼光才能都不差,又对自己有大恩,李景林已经打定主意要好好重用肖林,但是他还没有想好,到底给肖林一个什么位子,再加上重入天津以来,军务政务千头万绪,暂时也就把这件事放在一边了。
至于今天这个场面,是为了迎接少帅张学良,他昨天刚刚来到天津,今天又要代表老帅视察接见直鲁联军的主要将领,恐怕还要传达重要的命令,李景林对此非常重视,早早就率领众人等在了督军府的门口。
几辆汽车突然疾驶而来,猛然停在了督军府的大门前,卫兵上前打开车门,张学良低头钻出了汽车。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