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欢呼声达到了沸点,这便是“偶像”带来的力量,平民们以能近距离接触传说中的人物而感到自豪,而大多数外国宾客则冷言相加,显然对墨菲斯的存在极为忌惮。
上千人的选拔过后,剑术比赛从复赛开始所有选手的实力便已经全部在I级之上,此刻走上台的不是别人,正式之前对墨菲斯极为不屑的那位吉尔曼帝国使团的卡尔。
看到墨菲斯之后,卡尔的嘴角很不自然的抽了抽,但是显然他并不惧怕墨菲斯,而是走到他面前低声道:“想不到你就是那个所谓的龙骑士,在万人头顶耍威风的感觉很爽?”
他依旧是冷冷的讽刺着,手中的两柄短剑品相不凡,出鞘之后闪烁着淡淡蓝光,锋利无匹。
“如果一个被人寄予无限期望的家伙直接夭折在复赛第一轮,我想拜占庭的君主脸上一定会很挂不住吧?”
对实力的极端自信让他根本察觉不到自己的狂妄,单手平举短剑,卡尔咧嘴一笑,表情阴森地继续道:“准备好了?”
墨菲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只得点了点头,就那么随意地站着——他的腰间有两个皮鞘,但是显然并没有拔剑的意图。
这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摸样立刻激怒了卡尔,他迈步前冲。挥手便是一通极为迅猛的剑法直刺过去,实力在α级巅峰的卡尔是吉尔曼帝国最近三年崭露头角的天才式人物,实力稳稳超出剩下那些选手一大截毫无悬念,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天才,却并非出神名门贵族,所以他对击败龙骑士墨菲斯和十大家族的强大选手有着非常深的执念——甚至可以说是莫名的仇视。
两柄蓝色的短剑在空中只留下两道光幕,犀利的剑术几乎让这光束淹没了墨菲斯,可手中没有持握任何武器的他却毫不费力抬手间尽数格挡了对方的招数,竟然一时之间传出了金属碰撞的爆鸣声!
他的手掌没有闪烁光芒、双腿甚至没有动过半步,仅仅用一只手臂便让卡尔密不透风的进攻金属化为了泡影!
满场的惊叹声不绝于耳,就算是不懂剑术的平民也看得出这位龙骑士的强大。
卡尔停手后撤一步,眯紧眼睛瞪着墨菲斯,显然察觉到了实力差距,可显然他并非只有如此实力——双臂一架,他猛然大喝一声,浑身如同解开某种封印般爆出了强大的气息,墨菲斯皱紧眉头,望着疯狂攻过来的卡尔,突然问道:“你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获取力量?”
眼前的卡尔使用的技能或许大多数人都不明白是什么,而墨菲斯却感受到了对方身体内部被隐藏的很好的魔纹——那是有着深渊印记的禁忌法阵,不该属于这个位面的存在。
以减少寿命而获取强大的力量,墨菲斯突然觉得眼前的家伙似乎比想象中要极端的多——对方在气势彻底爆发之后的攻击水平立刻迈进一个台阶,更是得势不饶人般疯狂的朝着墨菲斯的要害攻击着,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
这已经不是“比武”,而是以谋杀为目的狠辣攻击。
“去死吧!”
卡尔双目满是血丝,如同和墨菲斯有不共戴天之仇般一剑劈向了他的脖颈,可墨菲斯的耐心似乎到此为止,就在对方极具威胁的一剑马上就要接触他的皮肤之时,他的身影于瞬间消失。
“嗖——”
短剑劈空,卡尔瞬间失去了攻击的目标,他疯狂的巡视四周,却没有看到任何身影,在封印解开后暴躁的像个野兽的他怒吼着转身,却看到墨菲斯迎面迈步走向自己的一幕。
他手中的短剑立刻直刺而去,可动作仅仅来得及做到一半,便发现墨菲斯的身形转瞬间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只手捏住自己的脖子...随即,像扔垃圾一样扔了出去!
掐住卡尔脖子的力量并不大,可是墨菲斯甩臂的瞬间却浑身传出了一阵骨骼摩擦的声音,让这名剑客便像离弦的箭一般直直飞出,撞击在了擂台最边缘的石墙之上——
“呯...”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随即是墙壁碎裂石块落地的稀里哗啦。
全场寂静。
墨菲斯拍拍手,迈步走下了擂台——根据比赛规定,身体被丢出擂台的,同样算失去比赛资格...也就是说,墨菲斯已经靠一只手赢得了这场比赛的胜利。
惊叹声和欢呼声过了三秒钟才响起,随即时震耳欲聋的叫喊声——可是墨菲斯并没有在乎这一切,他迈步来到了卡尔被掩埋的废墟前,抬手一股气浪轰开了所有的废墟,随即弯腰一把拎起已经失去知觉的卡尔,走向了一旁的选手休息室。
闪电般结束的战斗并没有给墨菲斯带来满足感,却让他生出了疑惑——深渊的法阵是怎么出现在人类位面的?
身体强度极大的卡尔没有受重伤,可此刻已经昏迷过去,完全是因为他的身体承受不住那魔纹作用时的副作用,墨菲斯没有任何犹豫的挥手示意医师退下,抬掌按在了对方的胸口,以强大的灵魂能量生生将这魔纹彻底“清洗”了个干净!
卡尔瞬间睁大了眼睛,双瞳中的那抹血红被墨菲斯强行驱散,随即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
继而便是一连串咳嗽。
他抬起头,看到的是一脸冷漠的墨菲斯,随即想起了刚刚自己输掉比赛的耻辱经历,扯开胸口的衣服,发现魔纹消失的他有一瞬间慌神,继而大声质问道:“该死的!你都做了些什么?!”
“需要解释的是你。”
墨菲斯低声道:“那个魔纹不属于这个位面,是谁给你刻画的它?难道你真的以为那只是一个能让你实力增强的法阵?它的存在本身极不稳定,满负荷运载后随时会爆炸。”
“你一个龙骑士怎么知道这些东西?”卡尔在那魔纹消失后显得有些虚弱,但他此刻仍然对墨菲斯抱有很深敌意,似乎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你可以选择拒绝回答,但是我想有些东西最好不要让我耗费太多力气去探寻。”墨菲斯毫不客气的指着卡尔的鼻子道:“以力量为条件诱使你臣服的人到底是谁?”
“我不会说的。”
卡尔根本不愿意配合,起身便要离开。
“记住,那些不靠努力便获得的东西,往往不会给你带来一分好处。”墨菲斯望着他的背影低声道:“如果你能明白这一点,我随时等你给我的答案。”
卡尔冷哼一声,消失在了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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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日的比赛顺利结束,墨菲斯返回公爵府时却愁眉不展,显然他对于看到那些不该属于这个位面的魔纹而赶到了担忧,只是这些线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墨菲斯不可能因为自己的怀疑而对吉尔曼帝国的使团成员用什么私刑去逼问——虽然手握常人无法企及的力量,但一位强者真正的强大并非体现在他使用力量的多少,而在于使用力量时的自律程度。
墨菲斯明白自己的处事原则,对于卡尔的不配合,他并没有做出任何过激反应,只是默默的坐在书房,有些出神的翻看着自己从塔伦斯学院拿回的那写“神学大全”最后部分。
自己在离开拜占庭后因为整日为求生而奔波似乎已经忘记去阅读这些深奥典籍,那段时间墨菲斯脑海内所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提高自己实力,如今当这个大陆的大多数存在对自己已然毫无威胁时,他明白,这些深奥典籍教会自己的,将是艰苦训练所无法企及的精神层次提升。
浮躁的内心逐渐安稳,墨菲斯坐在书桌前静静阅读,不过在傍晚时分,他的房门却被轻轻敲响。
转过头,小萝莉安达里尔竟是一个人来到了他的书房前,这让墨菲斯疑惑万分,不过他还是礼貌请她就坐,问道:“有事情?”
自从记忆被封存后内心一直迷茫自己人生目标的她在墨菲斯的建议下去阅读书籍,不过今天显然她从书本中得到了某些自己一直没有注意到的事实——
“我发现,我自己生活的年代似乎并不该是现在。”
“何以见得?”
墨菲斯只是扬了扬眉毛,并没有过多意外——他并不明白安达里尔保存的记忆内都包括什么,所以才故意把那些有关历史的书籍给她看,此刻看起来,安达里尔并没有将自己的过去彻底遗忘。
“我是古西迦帝国的祭祀,我进入了修道院,可是我的记忆到此为止——而这些书本却告诉我,那些东西距离现在已经有上千年的距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萝莉的表情有些混乱,眼神直直的盯着自己一并抱过来的四五本书,“我不属于这个年代,我早该死掉了,不是么?”
“别告诉我你以为自己是鬼魂。”
墨菲斯有些想笑,眼前的安达里尔表现的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迷茫而充满对未知的恐惧——这是以往在“痛苦之母”身上根本无法看到的,她平时的坚强和冷酷都是对自己并不成熟的认知的掩饰,如今这些在墨菲斯摆在她残酷的事实面前尽数消失,也让她彻底失去了自己以往的镇定。
“那我是什么?”
安达里尔有些失神,她缓缓抬起目光,“我想不起任何事情,唯一能记得的,就是我在修道院获得了大祭司的夸赞,而修道院也因为我得到了更多信徒,至于以后...”
“我睁开眼,看到的城市便是西塞林城。”
“你忘记了这些发生的事情,可是你却知道我叫什么,并且知道自己身处城市的名字,想知道原因么?”
墨菲斯望着眼前迷茫的小萝莉,轻声道:“人总会希望忘记自己不愿回忆的事情,而记住那些能帮助你走向美好的——这现在的这一切,都是曾经的你做出的选择。一千年时间...如果你真的活了下来,你认为自己会体会到什么?”
“我会...目睹几十代人的苍老死去,目睹权力更替,目睹世界在我面前渐渐改变,帝国消失和崛起,生命诞生与逝去...”安达里尔出神的按照墨菲斯的假设幻想着这一切,“而我也将在这过程中逐渐对一切失去兴趣,不是么?修道院的祭司长告诉过我,神对于事件万物并没有兴趣,他们只不过在看着我们,就像是看着一群奔波的蚂蚁。”
“很不错的比喻。”
墨菲斯没有赞同也没有否认,“继续说。”
“一千年...我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更多变化,因为我甚至不知道这么久的时间到底是个什么概念,如果我是一个正常的人类,恐怕现在连骨头渣都成为尘土了吧?”
安达里尔伸出手掌,细嫩白皙的手臂在缓缓落入地平线的夕阳中被染成了金色,她凝视着,声音却是突然多出了一抹不加掩饰的恐惧——“我会变老,衰老..就像那些驼背的老者,我的面容会干枯,最终成为让人鄙夷的存在,是不是?”
她望着墨菲斯,瞪大的眼睛有些晶莹,然而墨菲斯却没有什么犹豫的点点头,有些残酷的回道:“是的。”
这句话让安达里尔突然间泄了气般不再说话,默默的低下了头,望着那几本史书,不再言语。
墨菲斯回忆着自己和安达里尔接触的所有细节,最终伸手将那几本书拿起放回书架,背对着这个遗失记忆的小萝莉道:“一个人活着,最终是为了什么?”
“为了拥有让人艳羡的美貌?为了获取让人难以企及的财富和权势?还是为了站在万人之上,去俯瞰所谓的凡人?”
他转过身,坐在这位萝莉面前指了指自己道:“我并非看了几本书便要和别人讲无数道理的人,我也并不打算和你去解释人生在世活着的意义。”
“我也不会告诉你追求容颜永驻是否是正确的人生目标,每个人的生活都要靠自己去一步一步走下——我唯一能和你说的,就是一个很浅显的事实。”
他摊开手掌,“你在活了一千年以后,选择封存那些自己不愿再一次想起的东西而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如今,当你再一次拥有选择机会的时候,最好慎重考虑自己是否会重蹈覆辙。”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重蹈覆辙...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曾经做了什么。”
安达里尔抬起头,对于墨菲斯话语很是不解。
“不知道,才是最大的优势。”墨菲斯轻声回答:“因为你会无比慎重地对待自己的生活。”
“我知道了。”安达里尔沉默半晌,最终起身告退,虽然眼中尚且有迷茫,但她却渐渐的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返回了自己的卧室,安达里尔找上了静静在自己的房间望着窗外出神的阿什坎迪,自安达里尔“失忆”之后,她和阿什坎迪的相处称得上极为平和——两人的话语不会很多,安达里尔却本能地不敢在这位“姐姐”面前有丝毫放肆。
如今,当将自己同样的疑问扔给眼前的阿什坎迪时,得到了一个让她沉默的答案。
这位坐在轮椅上的血族静静的望着对自己人生感到迷茫的安达里尔,轻声道:“遗忘记忆并不是可怕的事情,很多时候,我们遗忘,只是为了弥补自己内心的那些伤痕——通常这样的伤痕是难以愈合的,而因为我们有这种能力,才选择了‘遗忘’。”
“能力?”
“可以将记忆完全封存的法阵只能是做到‘灵魂封锁’的高级别法阵,如果世界上很多人能做到这一点,恐怕就没有那么多的苦难了。”
阿什坎迪微微笑着,伸手点了点安达里尔的眉头,“不要总是皱眉,我们的烦恼虽然很多,但是需要记住的,只能是那些让我们快乐的,选择遗忘,就意味着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阿什坎迪姐姐,为什么要重新开始?”
“因为,它会让你不再犯下那些自己都不曾原谅的错误。”
这位血族轻声回答道,目光望着窗外,她说出了那个让安达里尔都愣住的事实——“遗忘...我何尝不是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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