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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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吊坠是他下山的时候老爷子交给他的,临行前还跟他说了一段往事。

    那是特殊时期中期的事,当时全国都是乱哄哄的,到处都是批斗之声。当时有个军官的名字叫楚天南,是老蒋政府的降将,在那样的社会环境下,他这样的身份很敏感,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敏感,所以行事尽可能地低调,可即便如此,他最终还是逃脱不了通敌的罪名。

    那时候给一个人定罪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证据,红袖子说你通敌了你就通敌了,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批斗大会就展开了。

    楚天南虽然因为身份的敏感行事低调了几年,可却不是一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刚强的性格使他对这项莫须有的罪名奋起反抗。

    结果他越是反抗批斗得就越厉害,说他没有悔改之心,是老蒋政府的奸细,要对他专政,楚天南也是个不屈的主,自己堂堂一个将领被一帮毛头小子专政,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心想老子打日本鬼子的时候**怎么不出来给日本鬼子专政?

    他觉着受了委屈,也不管后果了,当堂就和一帮红袖子打了起来,还别说,抗过日,流过血就是不同,楚天南的身手可不是盖的,他发起狠来,十个八个鬼子都近不了身,更何况那帮文弱的红袖子?

    马上就有几个人被他打倒在地上。这下子仿佛一下捅了马蜂窝,其他红袖子纷纷围了上来,对楚天南拳一顿拳打脚踢。

    楚天南虽然身强力壮,终究是双拳不敌四手,混乱中也不知从哪里伸进来的一根棍子,狠狠地打在他的小腿上,只听咔喳一声,楚天南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上。

    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见他忽然失了反抗能力,红袖子打得更欢,甚至刚才还在围观的几个人也加入进去,毕竟打落水狗谁不会?

    楚天南的儿子楚程云当时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子,见到父亲被打,大吼一声,发了疯一样往里挤,所谓虎父无犬子,别看他只有十五岁,可也生得虎头虎脑,推倒了几个人挤到里面,看到父亲已经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楚程云双眼血红,像一头愤怒的野兽环视着这些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爸要是有什么事,今天在场的一个也跑不了!”

    听到这句狠话,而且只是一个孩子说出来的,可众人心中却莫名地感到一丝惧怕,又见楚天南已经失去了知觉,刚才是一时脑充血,现在冷静下来一想,楚天南究竟是一名在编的军官,今天要真是死在这里,他们虽然不会入罪,可也脱不了关系,想明白这一点,人群开始慢慢散去。

    天下起了小雨,行人纷纷找地方躲雨,整个大街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楚程云哭着一遍遍地叫着:“爸,你醒醒,你醒醒。”此刻楚程云只觉得天大地大,竟然无他父子两人的立锥之地。

    楚天南也并非没有亲朋戚友,可这个时候人人都怕惹祸上身,躲都还来不及,又有谁会对他们父子两人施以援手?

    就连楚天南的妻子乔晓春也都被她娘家强行拉回去禁足,不能和楚天南父子接触。乔家是真正的老革命,从一开始就是站在马列主义一边,所以当初乔晓春要嫁给楚天南的时候,乔家上下一致反对,只有乔老爷子一人同意,尽管他也不满意这门亲事,可见到宝贝孙女那决然的态度,他只能点头。

    乔老爷子是个铁腕人物,他点了头,即便乔家其他人再有意见,也不敢明里说,现在楚天南出了一样的事,乔家上下更是一致断定先前他们的决定有先见之明,要老爷子把乔晓春接过来,免得受到牵连。

    提出这个意见的是乔晓春的父亲乔政,其他叔伯虽然没向老爷子提出来,可平日里有事没事都在议论这事,乔政知道他们是要自己去跟老爷子说,他虽然心里有气,可想想这件事也怨不得别人议论,眼前的情形哪个不是各人自扫门前雪?

    他虽然疼爱女儿,可也不想因此而把乔家牵连进去,于是就向老爷子提出来要接女儿回来住一段时间。

    乔老爷何许人?底下那帮兔崽子明里暗里的议论他也听到了不少,听乔政这么一说就猜到了他的意思。乔老爷子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嗯”了一声,之后是一声叹息,他不是不想帮楚天南,而是他也没有能力去帮。

    楚程云看着昏迷的父亲,此刻他是六神无主,只是哭,这时候,一名身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看到躺在地上的楚天南和哭得一塌糊涂的楚程云,眉头皱了皱,低下身来,伸手搭在楚天南的脉搏上,顿时,他的眉毛遍挤在一起,这个人伤得不轻!

    楚程云见他的动作,知道眼前这人肯定是个医生,于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道:“先生,请你救救我爸,请你一定要救我爸。”

    中年男人移开把脉的手,把他扶起来说道:“孩子,不要哭了,你爸没事,我能治好他。”说完,他扭头向身后看了一眼,只见在不远处的屋檐下,两个红袖子正在躲雨,但两人的目光时不时地往这边瞟过来,他若有所思地回过头来,问清楚楚程云住在哪里,然后把楚天南背了起来,往他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屋里,中年人先给楚天南骨折的小腿给搏上,然后让楚程云把他爸扶起来,脱去上衣,只见楚天南身上布满了伤痕,看到父亲这身伤,楚程云眼泪禁不住地流了下来。

    中年男人没有理会楚天南身上的伤痕,他双手贴在楚天南的后背,闭上双目,不一会儿楚程云就看见他的头顶上冒起丝丝白气,又过了一会儿,自己父亲的头上也有白气升起。楚程云看得惊奇不已,对他不禁有感激,更多了一份敬佩。

    半个时辰之后,中年男人这才收了手睁开双眼,开了张药单给楚程云,让他按单抓药。

    楚程云感激不及,问道:“不知先生怎么称呼?今日救父之恩,程云没齿难忘!”

    中年男人摆了摆手说道:“救死扶伤是医者的本分,我就在城东有个医馆,每天我会过来复诊,好好照顾你爸,我先走了。”说完便向外走去。

    这虽然是每个医生经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可楚程云却知道他说这话是正真医德的体现,他们家现在的情况人人都唯恐躲之不及,谁敢在这个时候给他们援手?

    所以,楚程云的眼一下子就红了,这次却是因为感动。楚程云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对着他的背影扣了三个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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