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宜冰说请客就请客,一声令下,体操男队七八个人团团围住白晃,架起来就往外面走。
对于一个2岁的老将来说,参加完人生中的最后一次奥运会,从此就要和赛场告别。也许他还能在体育馆内,指导一拨又一拨新长出来的苗子,或者“赛”而优则仕,从此进入人人羡慕的体制之中,但要深究其内心,这个老将就真的能割舍下付出十几年青春的地方?
但告别总是会来到的,上帝不会因为你是王子,就对你网开一面。
带着此生最大的遗憾离开……
又或在告别之时,笑着说一声毕生无憾,这其中的人生落差,那就是皇帝和乞丐的差别。
程宜冰的命运轨迹,本已经滑向了第一种,然而是白晃,是这个神秘又神奇的家伙,让他得到了第二种人生。
而且还是光明正大,拿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没有任何人能说一句不是,没有哪个小人能心怀妒恨地置喙。
这种天大的人情,大到程宜冰都有些承受不起,说是再造之恩可能略显夸张,但也绝不是几个谢字所能回报的。
作为一个常年集训比赛的运动员,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表达自己此刻的感激。心情激荡之下,也只好祭出地球人都知道的杀手锏——请客吃饭。
很明显,一个人请客吃饭的地点,很能表达出主人的诚恳度。程宜冰选择的地方,可不是随便哪个街头馆子,而是直接叫上四五辆出租,来到了伦敦郊外的一个小村庄里。
肥鸭餐厅,米其林三星中,全世界排名第十一位的餐饮骄子。
而在整个不列颠群岛上面,它就是英国美食的代表和象征,英国饮食界的王室。
夕阳下的小村庄很宁静,但到了白墙红瓦的肥鸭餐厅门口,却出人意料的人头攒动。白晃随便扫了一眼,大约能容纳40人进餐的大厅中,已经坐满了位置,唯独窗边还剩下十几个座位。
“今天中午奥组委和裁判委员会的宣布刚出来,程哥就立马订了位置,我们能跟着讨好占便宜,都是沾了晃哥你的光啊!”看着门口一大票人,都是明知道排队要三四个小时,却依然甘之如饴的疯狂食客,队里一个小年轻就忍不住讨好卖乖起来。
见到这种架势,就连吃惯了自家山珍的德鲁伊,也忍不住满怀期待了。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米其林三星,尽管受尽了追捧,但服务质量一点儿也没落下去。一群人进来没多久,各种精美的餐点就鱼贯端了上来,引得白日光这种野外烧烤党,直接就一愣一愣傻眼了。
西餐最先上来的总是酒水单。
好吧,这尼玛也是酒水单么?都快赶得上苦逼高中生的复习资料了,白晃从来没见过这么厚的单子。
再看看价钱,体操队扛把子确实下了血本啊,最低都是30镑的玩意儿!至于贵的……白晃立马就觉得,自己收王伯川那老头儿2000英镑,实在太年轻太羞涩了,完全说不出口。
5000英镑的威士忌,不知道什么人会点了喝。
大概是看出了白晃的感慨,坐在他对面的程宜冰呵呵一笑:“你可别这么看着我,这地方我也是听说,从没有来过的。”
这尼玛,哥哥我收回服务很好的评价,什么玩意儿嘛,每个人吃的都是一样,连点菜都不让。
一共14道菜,10英镑,还要附加12.5%的服务费用,在场9个人加起来,那就是小3000镑啊。
不是都说英镑很硬扎的么?
可白晃怎么看,都觉得英国的通货膨胀也很厉害。
这一刻,白晃的怨念迅速攀升,然后决定加收王伯川的旅游费用。
不过很快他就没时间怨念了,因为餐盘已经被端到了众人面前。第一道特质氧化奶酪,第二道芥末冰淇淋,属于西方人口味的玩意儿,胜在新奇有趣,倒也没有撩起白晃的味蕾。但第三道那什么林中仙境,就让白日光这个土包子大呼牛逼了——品尝完松露切片,小小的盆景盒子里白雾氤氲,犹如安徒生童话再现,然后吃着入口即化的鸡肝冻,确实有点儿小资的享受。
接下来的蜗牛粥也非常棒,唯一值得诟病的是。
这玩意儿实在太小了,要是放在国内,还不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奸商啊。
第五道是鹅肝,第六道开始是主菜,来自挪威海湾的顶级海鲜,以及全英国最好的小羊肉,一道接一道往上端,虽然看着分量不多,但渐渐肚子却饱了起来。
大家都是年纪相近的小年轻,最大的陈一冰2岁,最小的才19岁不到,而且又是在这种气氛中,丝毫没有初次聚餐的拘谨。
只不过吃着吃着,白晃就不耐烦用叉子了,直接单手持刀穿起羊排就嚼。
“呃……”
周围一群小伙子全都看傻了眼,虽然白晃这种吃法,确实很引人胃口,看着很豪迈,但让他们一把,那还是很有难度的。
很快正餐用完,轮到了肥鸭餐厅最出名的餐后甜点上面。
但肉食者白日光表示,自己对甜品着实无爱,可不可以推掉不要。
程宜冰顿时满脸的黑线,连连讪笑了好几声后,干脆招手叫来服务员,让餐厅再上了一份套餐:“没事儿,我挺喜欢甜食的,不骗你。以前因为要控制热量,也不太敢多吃,这次终于是爽够了。”
然后又掉头,冲自己的小老弟们吆喝:“还有谁没吃饱的,赶紧说一声,晚上我可不负责宵夜!”
果然,马上就有四五个家伙打蛇随棍上,大家都知道老大哥心情极好,就算被宰的荷包瘪下去,也绝不会皱一皱眉头。
“你们这些混蛋!”没好气地笑骂一句后,程宜冰又对着白晃举起了杯子:“来,小白,我敬你一杯!多余的话也不说了,你对我的帮助,这辈子都记得。”
主动端起酒杯,跟白晃碰了碰之后,这位老将吱溜一声吞了半杯葡萄酒。
“嗨,干嘛这么客气啊,再说了,只要是有能力帮你的人,绝不会坐视不管!谁让那些裁判脑残还出来丢人现眼。”白晃呵呵一笑,端起杯子表示了一下,也抿了小口。
有了他带头,本来被用餐环境束缚,还有点放不开手脚的队员们也凑过来,小声嚷嚷着要敬酒。
“你们起个什么哄!”见一群人不怀好意地围住了自己,白晃立马横眼瞪回去:“再这样我不玩了啊,这是请客还是坑人啊。”
“晃哥你这话说得,太伤我们心了,大家因为程哥的事情感谢你也不行?”扭着脖子端起酒杯的家伙马上反驳:“我们也不讲什么为了国家过了集体,就为了程哥没有落下遗憾,敬你一杯酒没有问题吧?”
嚓。
白晃顿时无语,这种大道理都抬了出来,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现在还好不是国内,就算是酒水,也一人一杯而已,没有成瓶成箱往桌子上送的习惯。
可还没等白晃开始庆幸,旁边就有人擅自做主了:“这一辈不够喝,再帮晃哥点两杯一样的。”
……
晚上7点多的时候,一群人嘻嘻哈哈互相搀扶着,重新出现在了奥运村门口。就连一向稳重的程宜冰,脚步都有些发飘。
因为吃到后来,人人都加了酒水,而且还是清一色的威士忌。
“嗨,要我说啊,这里好吃倒也算得上,就是不能放开来整,有点儿不过瘾!要不这样,反正也没有比赛任务了,明天中午,我们再去唐人街喝一顿。由我们大家请程哥和老白,你们说好不好!”一个红脸的寸头小伙嘿嘿笑着,已经开始了明天的活动安排。
“好!”
“这个可以有,我双手双脚支持!”
提议刚一出口,其他人就高声附和起来。
到了分手的地方,白晃本来打算直接回房间了,却不料又被程宜冰拉住:“走,小白去我们那里坐坐,吃饱了还没消化呢,回去干吗。”
事实上,和队伍里的小老弟一样,程宜冰对于整个“平反事件”,也充满了好奇。
白晃怎么知道,那个裁判会登报发表声明的?这件事里面,到底有没有他在背后推动?如果参与,他又是怎么参与其中的?
听队里大哥这么说,其他人立马一起闹讲起来,不由分说,就拉着白晃往体操队驻地拖。
而被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围在中间,白晃就算拼死抵抗,也只能像蚂蚁头顶上的青虫一样,百般无奈地去了体操队的公寓。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小年轻,手脚麻利开门开灯,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像是中了石化魔法一样,呆呆地僵硬在了原地。
“叶领队……”
“嚯,小日子不错嘛。”正大喇喇坐在屋子里的中分头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门口一群人,鼻子嗅了嗅眉毛一挑:“还喝了酒啊,闻上去像是洋酒?真是潇洒啊。”
被领队这么挤兑,其他人都不好说话,唯有程宜冰站了出来:“叶领队这事不能怪别人,是我高兴过头忘了纪律,主动要请他们出去喝酒的。队里要处罚,就处罚我一个人好了,他们都是被我硬拉着去的。”
但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大分头男人好笑地瞥了一眼程宜冰,然后视线锁定在白晃身上:“要罚,确实要罚!这么大的大喜事,你就一伙人躲起来自己偷偷庆祝?小山头主义要不得,罚你明天请我们整个体操队。”
然后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直接站到白晃跟前:“有些事情,我就不挂在嘴上了,说出去对你也不好。就明天吧,我们体操队集体请你吃个饭,千万不要推辞,好不好。”
“啊?请我,请我干嘛?这个是你们内部庆功宴吧?”白晃迷糊着脸,装作不明白的样子。
如果说跟程宜冰这些运动员在一起,白晃倒不会觉得不自在,可再加上领导教练,那就又是一回事了。而且他也嘱咐过程宜冰,让对方不要暴露是自己透露的消息,就是担心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行了啊,你这小家伙一点儿不耿直!昨天就有人看到过,你专门来找阿冰了,然后他晚上就提出要申诉,今天又特意请了你一个人,可比当别人都是傻子。”大分头叶领队摆摆手,然后给白晃吃了颗定心丸:“放心吧,这个事情,不会有人当众提出来的。要是把你这个功臣也给暴露了,那我们还是人吗?就这样说定了,明天见!”
说完也不给白晃拒绝的机会,直接捶捶这个的胸口,拍拍那人的肩膀,然后嘿嘿坏笑着扬长而去。
“这……”一群人满头雾水地对视着,终于有人艰难道:“这个,不是叶领队吧?他被异形钻进寄生了?”
……
第二天中午,又是一顿胡吃海喝,只不过这次是体操队集体出动,只为了感谢白晃一个人而已。
好不容易从酒桌上脱身,摇摇晃晃回了房间以后,白晃去公共浴室冲了个澡,开始考虑起提前回国的问题来。
来伦敦的目的已经达到,并且还意外收获了两颗种子碎片,继续待下去实在是有够无聊。
而自己老窝没人看着,心里总有些不踏实的感觉,也不知道阿昆那家伙,还有风之古树都怎么样了。研究所也亟待挂牌开张,可缺了大老板,就只能一拖再拖了。
然而,作为一个新出炉的神奇冠军,白晃所受到的关注,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期。
就在他刚刚从浴室出来,头发都还没擦干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找了上来。
“嗨,我是艾伯尔曼,国际马联技术委员会主任,不知道我们的新科冠军阁下,能不能抽出那么一点点的时间?”大块头鬼佬笑容可掬,在叽里哇啦了一通后,旁边那个助理模样的人,马上就翻译成白晃听得懂的语言。
国际马联?
这厮找我干嘛,难道怀疑我给马匹灌了兴奋剂?
白晃看看屋子里面,实在是没有待客的地方,只好皮笑肉不笑地摊摊手,然后疑惑道:“不好意思,地方实在太小了。那么请讲吧,到底有什么事情?”
看得出来,那个自称国际马联官员的大块头,对于这里的环境毫不在意,只顾满脸激情地手舞足蹈:“%¥#……¥“我的意思是,希望能邀请白晃先生,作为明年的迪拜赛马世界杯!只要你愿意参赛,我那位朋友会支付远超一般骑手的奖金份额给你。当然了,迪拜赛马只是双方合作的开始,如果你愿意,大家可以建立长期合作关系,征战所有的顶级赛事。”
这种好事,干嘛找上自己?再说了,迪拜赛马好像是速度赛来着,而自己又从来没参加过速度赛。
怎么这位国际马联的大佬,就这么看好自己的模样?
白晃把心中的疑惑一说,那边立马就笑了。
“这很简单,年轻的先生,你的马匹乾覆廉和阿房,是在国际马联登记注册的马匹。虽然在整个中国,它们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但拿到世界范围来看,实在算不上顶级赛马。而且在伦敦比赛的期间内,这两匹马也并没有专门的驯马师。可以说,能够一举包揽三块金牌,全都是你个人实力的体现,和马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艾伯尔曼好一顿奉承,就差没把白晃说成是上帝的化身了。
“现在你明白了吧,你自己才是创造奇迹的人!因此我的朋友在欣赏了你的表演后,很乐意让你来驾驭他的赛马。顶级的,速度赛马,难道你就不想试一试吗?”
不得不说,这个鬼佬的话确实很有蛊惑力,要换成王伯川的鬼佬孙女,保管激动到尿崩。
但最关键的问题是,白晃一点儿都不想当骑手,他只相当马主。
速度赛马的奖金固然丰厚,可其中6、70%,全都要给马主,然后骑手分到两成左右,剩下还有一成是驯马师的报酬。
做骑手与做马主,两者孰高孰低,简直是高下立判。
稍微考虑了片刻后,白晃决定试探一下这家伙。
“真是抱歉,主任先生,我其实并不是一个赛马运动员,这一点我想你多少应该知道一些?”白晃摆出一副诚恳的表情,但事实上,只要熟悉这厮的人,绝对会下意识捂紧钱包,而不会像艾伯尔曼,依旧笑呵呵跟个傻逼似的。
“嗯哼,然而这不重要,你必须清楚一个事实!”大块头的表情和动作都很夸张:“那就是,你已经是这个星球上最好的骑手之一,而且你才22岁!天呐,那些赛道上的中年人,如果意识到这一点,我猜他们会感到绝望。”
“……”看着艾伯尔曼手舞足蹈,旁边的助理已经来不及同声传译了,白晃不得不打断对方:“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一个马场主,培育顶级赛马的人,而不是骑手。这次我只是客串而已,以后不会再参加比赛了。”
“什么?马……马……马场主?”
对于这个答案,艾伯尔曼毫无心理准备,一张嘴活像是上了岸的大黑鱼,咧开后就合不拢了。
狠狠揉了揉耳朵,这厮才用见鬼般的表情愕然道:“你这是在开玩笑吗?如果你是马场主,为什么骑着别人的马来参赛?”
对,这小子一定是在敷衍自己。
“因为我的马场刚刚起步,第一批赛级赛马,要等到后年才能问世。”白晃估摸了一下,觉得这个时间没有问题。
最开始也不需要自己去培育繁殖,直接从外面买小马,然后加以训练就行了。等第一批马的速度赛生涯结束,就正好用来配种繁殖。
听白晃这么说,艾伯尔曼的脸都绿了,觉得这小子根本就是在戏耍自己。
但长期以来和上流人士打交道,让他练就了无以伦比的耐性:“作为一个马术界的前辈,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想要在短短十几年就培育出冠军级赛马,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你的国家还不是欧盟认可的动物无疫区,就算培育出来也不方便出口到国外的。”
“呃,主任先生,其实,我还有一点没来得及说明,我祖上是给皇帝养马的,就比如像英国王室的皇家驯马师。”白晃胡吹大气,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皇家驯马师?”艾伯尔曼愣了愣神,一半是将信将疑,一半是肃然起敬。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又有人来了。
我以后再也不卖关子了,真的。以前白日光坑死洪胖子的时候,就被书友指出来不能让憋屈过夜,结果第二次犯这个错误……%_%……那个签约的情节,我应该在那一章结尾处,加上【合约?白晃在心里冷笑,谁他吗知道合约是什么玩意儿?能吃么?嘎嘣脆?你自己保管不妥当可不能怪哥哥我。】唉,以后在电脑前贴个小纸条——憋屈不过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