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一样快的，还有满面泪水的柳茹，还有面色阴沉几乎能滴出水来的治安署署长克里斯蒂·韦克福德大人。
声音的来源，是夹杂在“人”群中的一具身躯，只能算是躯干的一具身体。
从种种外在迹象表明，这是一个人类，而且，应该还是一个，年龄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孩。
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弄成现在这样几乎是人棍的样子，这是何等的凶残！
杜霆抢上前去，完全顾不得女孩身体周围已经干涸的污血，将女孩的身体，或者说是躯干，给扶了起来，轻声说道：“不怕，有我在，不怕。”
女孩的双眼已经瞎了，只剩两个阴深深的空洞，好在头发和耳朵还有鼻子还没被切掉，总算看起来没有那么恐怖。身体的胳膊和大腿被切断的部位明显是经过了药物的处理，不过杜霆绝对不相信这是那个穷凶极恶的养殖队队长的善心，估计他这么做的更大原因不过是怕女孩因为失血过多而死而已。
柳茹早已经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治安署署长克里斯蒂·韦克福德几乎咬碎一口钢牙。
女孩听见了杜霆的声音，身体挣扎着，如果她还有双手，那么杜霆相信，女孩绝对会因为用力过度而将指甲抠进他的胳膊里。
那是彻头彻尾的绝望，恐慌，以及愤怒。
女孩躺在杜霆的怀里，感受着杜霆的提问，两滴眼泪缓缓流下，带着殷红的血色，轻声说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杜霆尽量将自己的声音压到最平缓的程度，伸手轻轻抚摸着女孩的脸，擦去她的泪水，柔声说道：“杜霆，我叫杜霆。你……你呢？”
“我……我叫凯瑟琳……凯瑟琳·阿诺德……”凯瑟琳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缓缓说道：“杜……杜霆哥哥……凯瑟琳……可以求你一件事吗？杜霆哥哥……请……请一定要答应……答应凯瑟琳的要求……”
杜霆紧紧的抱着凯瑟琳的身体，回答的毫不犹豫：“你说，你说，你有任何请求，我都答应，我都可以答应你！”
此时的杜霆，胸口中仿佛在被无数根钢针不停的扎着，痛，彻骨的痛，却说不出声来。
凯瑟琳嘴角居然露出了一丝解脱一般的微笑，看起来是那么的凄美，却又无助。
轻轻的喘了口气，凯瑟琳终于，说出了让杜霆永远都忘不了的一句话：“杜霆哥哥……请你……杀了我……杀了我们……好吗？”
居然要我，去杀了他们……
杀了面前这几个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的特征的几具身躯！
这又如何能下的去手，这叫我怎么答应？
杜霆头痛欲裂，无边无际的愤怒涌上心头，却发泄不出一星半点。
身体在颤抖，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杜霆想要说话，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凯瑟琳将头动了动，转向阳光照射进来的方向，接着说道：“杜霆哥哥……请你杀了我们……好吗？凯瑟琳想妈妈了……那边好温暖……是……是阳光吗……凯瑟琳已经……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阳光了……”
柳茹早已经泣不成声，死死搂住杜霆的腰。
治安署署长克里斯蒂·韦克福德将手抬起，想要给这几个人一个解脱，却又下不去手。手抬起，又放下，又抬起，再放下。
到了最后，治安署署长脱下背后印着“正义”两字的大衣，将凯瑟琳的身体包裹起来，之后猛的一拳向地面砸去，轰然巨响声中，署长大人几乎咬碎一口钢牙，下了楼去，边走边大声吼道：“以正义之名，给老子查，给老子狠狠的查，就算把这曙光之城彻底的翻过来，也得给我把凶手找出来。如果不能抓到这凶手，老子要你们所有人，包括老子自己，都给这些人陪葬！陪葬！听到了没有！查不出凶手，所有人都给他们陪葬！”
凯瑟琳躺在杜霆的怀里，声音越发的平静下来：“杜霆哥哥……你下不了手……对吗？凯瑟琳也很……也很害怕……可是与现在相比……与现在相比的话……如果能够死亡……也许也是一种幸福呢……你说是吗……杜霆哥哥……”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杜霆死死搂住凯瑟琳，无论如何也不肯松手：“凯瑟琳不会死的……凯瑟琳不会死的！”
凯瑟琳向着阳光的方向靠了靠，仿佛在说着另外一个人的事情：“凯瑟琳……来到了……这个世界……就遇上了……遇上了他……他是一个魔鬼……他砍掉了凯瑟琳的胳膊……是一段一段一点一点砍掉的……凯瑟琳很痛……可是反抗不了……他接着又刺瞎了……刺瞎了我的眼睛……切断我的腿……从那时候起……凯瑟琳就已经绝望了……”
凯瑟琳大口的喘了一会，接着说道：“可是……他却没有杀了我……他没有杀任何的人……只是告诉我们……叫我们把完成任务后……得到的点数都交易给他……如果我们不交……那么接下来会遇到更加可怕的摧残……”
“我们不得不……不得不屈服……这样或许……或许在他心情好些的时候……会少受一些痛苦……杜霆哥哥……杀了我们……杀了我们……好吗？我们都会很感激你的……绝对不会恨你……凯瑟琳知道的……你杀了我们……还可以得到点数的……对不对……你为什么……为什么还不动手……”
凯瑟琳突然之间激动起来，用尽浑身的力气，尖声哭叫道：“为什么还不动手……杜霆哥哥……难道就连……就连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我们吗……为什么要让我们……让我们看到希望……却又不肯让我们解脱……我们只想要死……只想要快乐的死去……”
说到这里，凯瑟琳可能是力气用尽，声音逐渐的小了下来：“杜霆哥哥……也许与现在……与现在这样相比……地狱……才是那真正……真正的……乐园读书阁……”
凯瑟琳的脸上突然之间绽放出美丽的微笑，她好像听见了地狱的大门在缓缓的敞开，她甚至都看到了死神在向她招手。
杜霆的手已经被自己狂暴的力量握出血来。
滚烫，粘稠。
杜霆不管不顾，只是死死的搂着凯瑟琳，任眼泪横流，咬牙说道：“不，我不杀你，我不会杀死你们的！”
凯瑟琳忽然之间，鼓起全身所有的力量，扭头向杜霆的胳膊猛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