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质朴的云秦百姓想法极其简单,那被歼灭的三万余大莽水军,是攻破了坠星陵的大莽军队。
这支军队,不知让多少云秦人痛哭流涕,悲愤莫名。
然而现在这支偷袭了坠星陵的军队,还没能跑得回去,只是在坠星湖南岸一登陆,便被云秦军队歼灭,而且云秦只伤亡了不到两千的军士。
最先听到这个消息,很多云秦百姓甚至以为是假的,以为是朝堂为了平息民愤而放出来的假消息,但是通过各种渠道,越来越多的细节传来,所有的云秦百姓才知道,这是真实发生了的事情。
云秦的大街小巷开始轰动,云秦百姓开始欢腾,振奋。
林夕,小林大人,这个已经被遗忘了许久的称呼,再次出现在大街小巷的云秦百姓口中,只不过这次不只是在东港、燕来这息子江沿岸的数镇,而是在整个云秦。
……
“掌柜的,你这做生意太不地道!”
一家布店里,一名中年锦服浓眉男子瞪着掌柜愤愤不平道:“我方才都看见你卖前面那人三两银两,同样的这样一卷绸缎,一模一样,你却要我六两?!你这也太黑…”
“收声收声!”
一脸富态的掌柜顿时急得上前两步,作势欲掩此人的口,同时急切轻声道:“方才那是小林大人的父亲…”
“什么?小林大人!你说的小林大人,便是射杀了大莽南路大将军的…”中年锦服男子顿时大吃一惊,不自禁的往外望去。
“正是!这位朋友我看你是外地人,有所不知,小林大人便是我东林行省鹿林镇人,后来在东港、燕来任职之后,他家便搬迁到了这燕来,方才那人,正是小林大人的父亲!平时和我们街坊相邻相熟,我们也都熟悉他的脾气,知道他更不会因为我们尊敬小林大人而贪图我们半分便宜。但小林大人即便不是在南方战场上立了这样的惊天大功,光是先前在东港和燕来为我们做的事情,我们怎么好意思收小林大人家的钱财。”一脸富态的掌柜点头,感慨道:“若是分文不取,小林大人的父亲自然不肯要,所以我们街坊邻居都是心照不宣,一般价钱只算一半,半卖半送,便是代表我们对小林大人的爱戴和感谢。”
“竟是小林大人的父亲!我竟是有幸见到了小林大人的父亲!”
一时间,中年锦服男子连连自打脸,“你看我这混…居然跟小林大人的父亲来争这一样价钱。”
“不知者无罪,看朋友这么喜爱我们小林大人,你这布匹,我也就半卖半送,也三两银钱!”
“这怎么好意思,六两!不收就不仅是看不起我,还是羞辱我了!”
“…….”
在布店里买布的反而要多加价钱,卖布的反而不肯的争执之中,那名先前买了些布匹,十分普通的中年微胖男子走在大街上,面对一个个问好的街坊邻居连连有礼的回礼。听到偶尔传入耳中的有关林夕的话,这名普通的中年微胖男子依旧会十分骄傲,在心中说着:“这就是我儿子啊…”
在连连失利,连自己的国土都被对方军队侵占的阴霾笼罩下的帝国,需要一个可以给人心灵慰藉的英雄。
若林夕只是刺杀了那十几名大莽将领,恐怕还无法成为这样的英雄,但他青鸾学院天选的身份,以及和坠星陵联系在了一起,完成了这样的一次复仇之战,他在云秦帝国的这个初夏,从盖着顾云静军印的那份军情传递出来,他便注定成为云秦百姓心目中的英雄。
他以前所做的一些激动人心的事情,便越加被人发掘出来,他在云秦百姓的心目中的传奇色彩和威望,便瞬间提升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高度,绝大多数的云秦百姓,都在每日里期待着听到来自战场上的他的消息。
云秦百姓需要心理慰藉,战场上的云秦军队,更需要士气和胜利。
发生在坠星湖南岸某处滩涂上的这次大胜很迅速的传遍了全军,在军队里面,任何战争的细节,自然是保持着最真实的面目,那一名身穿祭司袍却背着巨弓的年轻修行者,顿时也赢得了更多军人的尊敬和崇拜。
……
……
云秦帝国的定鼎之地,坠星陵的城墙已经全部修补好,但是火烧之后的焦黑却没有时间处理。
在之前被这支大莽水军偷袭焚烧之前,坠星陵的城墙都是暗红色,都是被当年南摩国三十万军士的鲜血浸润了数天之后,染成的颜色。
坠星湖的北门距离坠星湖唯有十余里的距离,在此之前,这一片区域只是军中的跑马场。
因为在立国之后便没有想过千霞边关会失守,更没有想到大莽军队能够穿过半个南陵行省,再横渡坠星湖,所以在这坠星湖整个北岸,包括坠星陵和坠星湖之间的这片区域,云秦军方先前都没有做任何的防御,当日偷袭坠星陵的大莽军队,便是在这里堂而皇之的迅速登陆,然后用六倍以上的绝对优势兵力全线攻城,很快攻破了坠星陵,让整个云秦帝国蒙上奇耻大辱。
此刻,虽然那支大莽军队已经被歼灭,但云秦军方自然不可能不防备大莽军队再次横渡而来。
所以在整个坠星湖的北岸,云秦军队已经布置了大量的防御,此刻坠星城至坠星湖的这片区域之中,也是挖出了许多深壕,布置了许多钢网、削尖的木桩等防止重铠和骑军突袭的防线。
坠星湖的湖水之中,也是打了许多暗桩,装了许多水刃车、拉了许多水网,船只和皮筏已经很难通行得过。
然而就在这样的水域之中,就在正午阳光浓烈十分,许多云秦军士还在巩固防线,并在坠星陵的城墙上协助工匠安装一些弩机和大型投石车等物时,坠星湖乳白带蓝的美丽水面上,极快的飘来一根碗口大小的浮竹。
碗口大小的浮竹上站着一个人。
站着一个身穿着暗红色紧身皮甲,身背着深红色巨弓的人。
这是一名修行者,只是依靠一根堪堪承载他分量的浮竹,便分湖而来的修行者。
只是看到这名修行者的瞬间,所有坠星陵的云秦军人便迅速的戒备起来。
因为按照这个人的衣着和面貌,第一时间就可以确定,这人便是闻人苍月座下的第一箭师胥秋白,那名也已经刺杀了不下二十名云秦将领的叛国箭手。
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甚至没有说任何的话语,这名昔日碧落陵的第一箭师在所有云秦军械所能威胁得到的距离之外,远远的举起了手中的深红色巨弓,拈起了一枝深红色箭矢,然后开弓,施射。
一道深红色的虹光,在射到岸边的时候力尽,坠落,斜斜的钉在一株矮柳上。
然后胥秋白转身,浮竹载着他,在水面上划出一条长长的水线,很快的消失在所有云秦军人愤怒的视线之中。
数十名云秦军人第一时间赶到了那株柳树旁,在那枝深红色箭矢的尾端,他们发现了一卷用细线牢牢的捆缚着的皮卷。
拔下这枝箭矢的云秦将领将皮卷小心而快速的拆解了下来,只是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就变了脸色,目光剧烈的闪动起来。
“林夕,十日后,坠星陵城下,一决生死!胥秋白。”
这张皮卷上,唯有这样的一行字。
但这样的一行字,在重武的云秦帝国,已经足够。
这是一份战书,一份请求决斗的战书!
在林夕刚刚成为云秦百姓心目中的英雄后不久,胥秋白便动用了最简单,但恐怕也是极其有效的手段,直接找林夕决斗!
而且这决斗的地点,就在坠星陵城下!
就在云秦的这个光荣和耻辱之地!
很多云秦百姓可能不知道,林夕的修为和胥秋白不是只差那么一阶,但所有的云秦军方的官员,以及朝堂之中绝大多数人,都十分清楚,林夕的修为和胥秋白相比,还有着极大的距离。
以胥秋白这样的修为来挑战修为远不如他的林夕,在修行者看来,自然是有些无耻。
然而现在是战争…若是林夕不出战,不敢接受他的决斗,那云秦军人刚刚恢复的一些士气,以及云秦百姓的信心和欣喜,恐怕又会遭受沉重的打击。
大莽也绝对有办法,将这个挑战的消息传递到云秦各地,不是军方所能掩盖得了。
但林夕若是出战的话,被胥秋白直接杀死,那又如何?
这简直是无解的死解。
……
“怎么办?”
在一个落日的城头,接到坠星陵传递过来的讯息的一名蒙着暗红色金属面罩的将领,语气极其凝重的问身旁的顾云静。
顾云静看了他一眼,平静的摇了摇头,“在我看来,又只能期待他给我们带来奇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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