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道别
乌霜每次出现都是在黑暗中,荆羽至今仍不知道乌霜长什么样子。(.赢话费,)且,每次乌霜出现的时候都会有种淡淡的香味,荆羽知道那是花香,却不知是什么花,因为他从没闻过那种香味。
现在,这个出现的人手中的花散发的香味就与荆羽曾经闻过的那种香味完全一样,就是乌霜每次出现时都会有的香味。只是,乌霜连鞋子都没给荆羽看见过,这人却只是把容颜隐在黑暗中,身体完全暴露在光下。
说来也怪,在这样的白天,窗外的光虽然照不到整个房间,但即使有影子的角落也不至于那么暗,能见其中的东西才对,但是这人的容貌在那样的阴影中,荆羽就是看不清他的样子。
“呵呵,你总算没有忘记我啊,我的朋友。”那人笑着,声音有种冰雪一样的阴寒,听起来很不舒服。
荆羽本来激动的眼神又微微有些失望,而后变得平静,淡淡摇头道:“你不是乌霜。”
“你就这么肯定?”暗中的声音很玩味,手中兴起那朵花,像是放在嘴边轻嗅。
“虽然没有见过,但我记得乌霜的声音,而你的声音,让人讨厌。”荆羽话语平淡,说的话很直接,他的确变了,刺人的锋芒长了不少。
“你就这么肯定?难道你忘了这种花的香味?”暗中的声音带着一丝嘲笑的意味,隐约可见他手中握着的那朵白花。
心中微微一跳,荆羽有种不安的感觉,虽然之前感觉麻木,但关系到最重要的朋友,他的心还是会紧张,还是会压抑,这也许值得庆幸,至少世上还有他在乎的事情,如果什么都没有,那就真的活着也和死了一样,没有任何感觉了。
“你把乌霜怎么了?”这种花的香味很特殊,而且那几乎是乌霜的标志,其他人即使知道这种花也不会一直拿着,即使会一直拿着也不会刚好来见荆羽,再退一步说即使来见了荆羽也不应该知道乌霜,这人三个条件都有了,荆羽不得不为乌霜担心,怕他出了什么事。
“我已经说了我就是乌霜,如果你真的不相信,为什么不对我出手?”暗中的声音非常自信,透着料定荆羽不敢出手的肯定。
可惜他错了,声音一落,荆羽已经从一把冰剑已经同时飞了过来,真刺他黑暗中的脸。
这人一只手还拿着花,仍在嗅着,另一只手已经把冰剑夹住,那冰剑还停留在他那藏在黑暗中的脸前。
“现在,你相信我不相信你是乌霜了吗?”荆羽冷冷开口,从床上站了起来,道:“如果你不说出乌霜怎么了,今天就让你死在这里!”
轻轻放下举在空中的手,黑暗中的声音有些变了,不再那么玩味,非常认真,道:“你变了。”
这句话震动了荆羽,这人居然会对他说这样的话,难道以前真的认识他?而且知道他和乌霜的事情,有这种特殊的花……但荆羽感觉这人一定不是乌霜,虽然没有证据,但之前一次次和乌霜看不见怎么的接触已经让他和乌霜之间形成一种特殊的感觉,这种感觉在这个人身上完全没有。
可是,各种条件综合,荆羽忍不住动摇,如果这人真是乌霜,他能对自己最重要的朋友动手吗?那可是在他最黑暗的日子里一直陪着他的朋友!
暗中传来一声叹息,那人道:“就像你会变得毫不犹豫出手一样,我也是会变的,声音也是,性格也是。(.最稳定,)”
荆羽沉默了,虽然感觉这个人不是乌霜,但也不敢再随意出手。现在荆羽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是不是乌霜,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想起这人出现时说的第一句话,荆羽道:“你刚才说我终于做出决定是什么意思?”
暗中的声音再次改变,没有了那种悲伤和认真,又是那种让荆羽讨厌的口气,道:“你刚才不是对你的朋友都说了吗?你今后的目标就是毁灭荆家。”
“原来那个时候这人就在了。”荆羽心中没有那么轻松,当时那么多人,就连实力不知多强的一号跟二号青年也在,居然都没有人发现这个人。
一号青年能被极乐教关进天狱中的一号石室,可以想象极乐教对他有多重视,又有多忌惮他的实力,那样一个人都没能发现当时有别人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还有,荆羽的感觉一向非常敏锐,即使在没有修为的时候也能发现接近他的人,而这人在这种时候出现他却一点都没有发现,可以说此人就像鬼一样恐怖与神秘。
“就算是,又怎么样?”不知这人想要干什么,荆羽微微皱眉。
“是的话,我可以帮你。”暗中的声音像在笑。
“帮我?”经历过这么多起落和生死,荆羽不可能相信这样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连身份都还没有确定,而且样子都不知道。
“是的。”暗中的声音道:“当然不是没有原因,只是因为目标相同而已。”
“你也想毁灭荆家?”荆羽微微惊讶,虽说荆家这样的大家族仇人未必会少,但自己身旁却还没见过几个,现在突然就冒出来这么一个人。
心中又微微一沉,荆羽突然想到,如果这人真是乌霜,那他和荆家有仇吗?如果有,那么最初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不是就是为了让自己和他一起报仇?
荆羽不愿这么想,可如果这人真是乌霜,那么这个假设很可能成立,试想最初荆羽一个荆家人人厌恶的人,为什么会有那么个人主动接近他?
“怎么,你在怀疑身为朋友的我吗?”暗中的人像是笑了笑。
无论是声音、性格、给人的感觉,荆羽都觉得这人绝对不是乌霜,道:“如果在帮我的话,总不能连样子都不让我知道吧?”
“你居然在意这个?见见样子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随着暗中的声音落下,他的脸虽然还在阴影中,但是荆羽却突然看得见了,非常怪异。
那是张俊美的脸,比起号称有缺无暇的荆缺也差不到哪去,只是这张脸不同荆缺给人的感觉,荆羽的英俊近乎妖,而这人却像是神灵的儿子,没有高高在上,眉目间却也有掩不住的骄傲,虽不是俯视众生的感觉,但那双眼却非常自信,像是即使面对任何人也能相信自己不会输给对方。
“该怎么称呼你呢?”不等这人回答,荆羽直接道:“不要说你叫乌霜,至少我不相信,合作可以,但就算你真是乌霜也给我换个名字。”
那个名字对荆羽有着特殊的意义,在他心中那两个字是陪他渡过了人生中最阴暗那一段时光的名字。即使这个人真是乌霜,荆羽也不愿意因为他的改变就把这两个字对自己的意义也一起改变了。
那人淡笑,不是很在意,道:“好吧,乌霜本来就不是我的真名,我本名叫夜魑(chi)。”
心中有像是被微微一刺,乌霜不是真名?荆羽本来觉得这人不是乌霜,但心中却有种难受,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帮我呢?”
夜魑笑道:“要毁灭荆家只呆在天地谷是不行的吧?至少要先离开这里,然后再开始计划。虽说要帮你,但突然之间要对付那么大一个家族我也不可能马上有办法。”
沉默了许久,荆羽思索着一些事情,最后道:“你先离开吧,我过几天也会离开的,到时我会去找你。”
“找我?”夜魑玩味地看着荆羽:“你能找到我吗?”
荆羽无尽跟他做这些无聊的争执,道:“你能找到我就行了,不是吗?”
笑了一笑,夜魑不知是什么感情。他能找到荆羽是一定的,不然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荆羽说得也对,到时他再次来找荆羽就行了,现在能找到以后自然也能找到。
“那你就快点吧,别让我等太久了。”没有再多说别的,夜魑走入阴影处,就那样诡异的消失了,像是鬼魂一样。
离开了一个人,房间中又来了沉默。荆羽在那里叹息:“他……真的是乌霜吗?”
如果曾经最重要的朋友也变成这样,世间值得荆羽在乎的人和事就真的越来越少了。
再次倒在床上,荆羽思索着未来的路。
“父亲的信说得很对,修炼是一条没有终点的路,一旦走上,身后的路就在不停崩塌,永远也不能停下,也不能回头,只能不停前进,即使再累也是如此。”
一股疲倦占据了荆羽的整个身体,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却已经经历了许多人一生都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起伏得太大,身体和精神都感觉到疲倦了。
“等再把天地谷中一些事情结束,就离开这里吧,天地谷已经没有必要留下了。”
整理着天地谷中还需要做的一些事情,荆羽闭眼躲在床上,头脑竟渐渐模糊,陷入了沉睡。
修士不用睡觉是因为身体和精神都很强,不需要睡眠来补充,但那却不代表就不能睡,或者说睡不着。经历过这么多,荆羽疲倦之下已经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警惕,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这一觉,荆羽睡得很踏实,自从身体恢复以后,他已经半年没有睡过觉了,偶尔的一觉,却让他感觉身体放松了许多,心里也没那么累了。
在大阳即将下山之前,荆羽醒了,看着即将落下的太阳,他已经将要做的事情想好。此时,荆羽起身,带着震天虎离开屋子,来到村中卖东西比较多的地方,买了一大堆东西。
这些东西一个人绝对是拿不完的,这也是荆羽带着震天虎来的原因,他把所有东西都放到了震天虎背上,房屋大小的震天虎就驮着小山一样的东西向回走去了。
“原来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给你搬东西。”震天虎当然不满,堂堂五阶妖兽居然被叫来干这样的事。
“委屈你了。”荆羽淡淡微笑,望着天边既然落下的夕阳,眼中有些哀伤。
本来还想说荆羽几句和震天虎看到荆羽的眼神,便不在多说,沉默着与荆羽一起往回走去。
“我们现在就像这太阳和天空,终于是要分别了,对我来说我是天空,不是我抛弃了你们,而是我失去了你们。”
那种哀伤在荆羽心中与即将到来的夜色一样,在越变越深。
回到那间屋子,荆羽进屋之后在脸上尽量露出一个笑容,然后猛然大喊:“都给我出来,今晚谁也不许进城!”
“嚷嚷什么呀,真是!”谦行第一个懒洋洋地从房间出来,伸着懒腰。
“荆羽,怎么了?”
“有什么事情吗?”
白林、于舟、大山、红鸾、燕儿、枭帝、容星、荷花、一号、二号青年一个个都陆续出来了,看着荆羽都有些不解。
没有见到夏欺雪,荆羽心中微微有些失望,这是分别前的一次聚会了,没有她让荆羽感觉心中又被挖空了一些。
从震天虎背上将买的东西搬到地面,荆羽搬下来的东西让出来的人感觉更加怪异。那些都是吃的,从饭馆里买了很多菜,都已经做好了,打开就能吃。剩下的一堆小山都是酒,这第些人都是修士,就这一点还不够喝的,但荆羽和震天虎只能拿那么多了。
“东西都搬好了,那我就走了。”震天虎转身要离开,它有另一间屋子,体型太大不可能与众人一起住在这屋中。
“震天,你也留下吧。”荆羽拍拍震天虎,将买来的那些东西一一摆上厅中的桌子。
“这小子,今天感觉很奇怪。”震天虎好奇,半年的相处他也算有些了解荆羽了,这时觉得不太正常。
“荆羽,你这是做什么呀?”一个个人纷纷上前帮忙,想不明白荆羽今天怎么突然跑去买这么多东西,都是吃的,还那么多酒。
“什么也别问了,今晚谁也别给我进城,我们喝到天亮!”荆羽大吼,脸上带着放纵的笑容,但那笑容却让周围看到的人都觉得少了什么,感觉很空洞。
“好,那就喝吧。”谦行脸上也有着笑容,不是那种往日的坏笑,而是很平凡的微笑,这种笑容到他的脸上却显得不平凡了。
“好,今天就喝他一夜,这酒不够啊,荆羽,我再去一躺,就这点酒肚子都没满呢。”大山大笑一声,出了屋子,再次去买酒了。
荆羽只是笑笑,也不阻拦,酒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有多少喝多少,永远不嫌多,这一夜他只想尽兴,因为这是最后的道别了。
“这小子,肯定是决定向家族报仇以后心情不好吧?也罢,今天就陪他喝好了,只可惜这酒不醉人。”谦行这样想着,实际上这几乎也是所有人的想法,没有人想到其他。
“大山还没回来,我们先喝吧,今天我不说散谁也别想走!”荆羽直接拿起一个坛子对众人大吼。
“谁怕谁!”谦行也举起一坛子,道:“全都给我一口喝了,中间不能停!”
十几人纷纷举起酒坛,没有过多的语言,此时酒就能代表一切。众人对着坛子痛饮,酒坛遮住了眼睛,没有人看见,荆羽的眼睛在喝酒的时候却在盯着另一个方向,眼中有着淡淡的伤感。
那,是夏欺雪的房间,她没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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