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河北一切事宜,曹操亲率大军回到了许昌。
许昌城,丞相府。
「今河北已定,操有意南征,不知众位先生意下如何?」
曹操扫视堂下众人。荀翊、郭嘉、贾诩、沮授、田丰、荀攸、审配、郭图、辛评、满宠等人赫然在列。
如此多的人才济济一堂,曹操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以之辅佐扫平南方,成就霸业,岂有难哉?
不料此时满宠站了出来道∶
「禀丞相,这些年来中原连年征战,兵连祸结,百姓多有流离失所,土地到处荒芜;仅兖州一地,税收就少了一半;而徐、淮昔日繁华胜地,更是十室九空。反而南方无论是荆州还是江东,都是一派繁荣。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方今招抚安民之际,若再启战端,恐百姓不堪苛扰,徒然资敌,更费钱粮,故宠以为此非南征之时也。还请丞相下令,先安定流民,休养生息;宠料不出十载,以北方人民之众,土地之沃,物产之阜,必然能远远凌驾於孙、刘之上。届时再行南征,必收顺天应人之效,有如摧枯拉朽矣。」
郭嘉此时也微微点头道∶「若要南征,则必然逼孙家倒向刘备一方,请丞相三思。」
曹操没料到竟然有人敢反对,并且包括了头号谋士郭嘉,不由微微露出不愉的神色。气氛一时间凝固了。而从这种情形来看,显然曹操认为「民众不足恤」,怎可因为民生凋弊而置江山社稷於不顾?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鬼魅般的身影走了进来,赫然是司马懿。司马懿将一张纸递给曹操,然後躬身退到一边。
曹操接过纸来,看了一下,不由微微变色,看向司马懿道∶「仲达,此事是否属实?」
此时司马懿点头道∶「我已让影卫仔细查证过,绝对属实。」
曹操闻言,不由深深皱起了眉头,然後将手中的纸递给手下众谋士传阅。
荀攸看过纸後,也不由微微一惊道∶「依此名单,刘备与马腾都属於董丞叛逆。刘备此时正图谋西蜀,而马腾则正在攻打西羌。一旦刘备取得巴蜀,而马腾又平定西羌,二人就可联起手来。凭刘备的财力和马腾西凉军的彪悍,我西面将再无宁日。」众人闻言,不由面有忧色。
司马懿此时突然道∶「依在下之见,一人合则力大,分则易与。可设计先除掉其中一人。闻听前不久四公子在邺城掘出铜雀一对;丞相可藉此吉物出世,让圣上下旨大肆庆祝,并招马腾入朝,藉此除掉他。」
曹操闻言,凝神思索一番,然後道∶「只恐马腾藉口推托,不肯奉旨入朝。」
司马懿此时微微一笑道∶「丞相可让人仿照董丞笔迹写信给马腾,只说请他趁机带兵入朝,共谋大事。马腾一向自命忠义,必然带兵前来。到时随便找个藉口,把他骗入城中,再将这些叛逆一网成擒。马腾一死,西凉便群龙无首。马超虽勇,但年轻难以服众;再加上韩遂老奸巨猾,从旁作梗,那时要平定西凉易矣。」
曹操听了,不由微笑的点头,看著眼前的司马懿,心中想到∶「刘备阿,刘备,你有陆子诚、诸葛孔明、庞士元、和徐元直,我也有奉孝、文和、仲达、还有文若,我们就来比比看谁厉害罢。」想著眼中露出一道寒光。
而此时荀翊面色如常的站在曹操面前道∶「近日江东传回消息,言孙策大肆修造战船,训练水军,且时时出海,不知意欲何为。」
这时投降曹操不久的郭图站了出来,「嘿嘿」笑道∶「这有何难?江东北面是丞相的势力,西面则被刘备挡住去路,以至於孙家被困在江东毫无作为。孙策小儿志向不小,他如此辛苦操练水军,不外乎是想北上或者西去。」看郭图奸笑的样子,实不负「鬼书生」之名。
不过荀翊听了只是淡淡的看了郭图一眼,便没有再说甚麽。
与郭图一起投降曹操的辛评此时道∶「孙策与荆州有杀父之仇,此番多半是为取荆州作准备。」
辛评话音刚落,荀攸突然站出来道∶「不然,孙策於我官渡大战之际,便想出兵北犯,只是前有子孝将军和大公子固守徐、淮,後有山越之叛,才使孙策无机可乘。江东素以舟船之利冠绝天下。此番他大造海船,极有可能掌握了海中行驶之术。如此他便可绕开合肥、寿春等坚城,直接出兵青州,而届时大公子的淮南军团便陷入腹背受敌之境。」
此话一出,辛评之弟辛毗冷冷道∶「公达先生未免危言耸听了罢?且不说欲从江东出海到青州有千里之遥,无论甚麽船都只能在茫茫大海之中行驶数月之久;就算江东真有这样的战船,但一船能载多少人?海中不能生火,粮食又将如何解决?而且只要我们派一军守住青州,北来的江东军怕会有覆灭之危罢?」说完,微微自得的看了荀攸一眼。
此时原曹军的谋士和从河北归降过来的众人,分立在大厅两侧,中间隔著冷冷的通道,彷佛泾渭分明一般。一方是老臣,拥有固有的既得利益;而另一方则是新贵,希望得到赏识从而掌握权力。由这次辩论看来,此刻在曹操手下最大的两个谋臣集团之间,正暗中卷起一股相互激荡的暗流,形成一个旋涡,在不知不觉中几乎将所有人都牵扯了进去。这应该是曹操一方目前的大际忧。
曹操此时习惯性的看向郭嘉和贾诩。贾诩面上如同笼罩著一团黑气,看不出甚麽表情;而郭嘉则默不作声,不知在想甚麽。
反而突然审配此时开口道∶「配闻孙坚有四子一女,均各有才能;其中尤以长子孙策和次子孙权最为出色。丞相可招孙权来朝中作官,一来可断孙策一臂,二来可测知孙策心意,三来可见缝插针。若孙策让其弟前来,亦可知他应无北之意;若推托不肯来,丞相便可早作防范。」
曹操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道冷电,彷佛想起了甚麽。
江东,建业城。
孙策面无表情的坐在议事厅之上,宽阔的胸膛上隐隐露出一股霸气。他的霸气与曹操的霸气不同;曹操的霸气是要将天地都纳入自己手中,而孙策的霸气则是处於天地之中无所畏惧,无论甚也无法将他击倒。
周瑜、张昭、鲁肃等文官和黄盖、韩当、程普等武将分立两旁。
此时孙策的对面站著与他有几分相像孙权,只是那股霸气被取代以一股阴鸷之气。
孙策手中拿著一疋黄锦,上面赫然写著「圣旨」二字。「仲谋,曹操要调你到许昌出任郎中令,你有甚麽看法?」孙策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孙权微微躬身道∶「我愿意去。」
「甚麽?」孙策闻言,吃了一惊。
孙权缓缓道∶「此时曹操已占了河北,不出几年必然南下。当务之急,我们只有扩充实力,以备未来。如今我们己占了夷洲,而南边的吕宋也有一小部分落入我们手中。以此速度,不出几年,我们便可拓地千里,再也不用看人家脸色。但是现在却要忍辱负重,以和为贵。如今曹操要我入朝,无非是为了试探我孙家。此时此刻,我们绝不可让其起疑心;否则若挑起战端,於我大业实为不利。所以我才要去许昌。」
孙策点点头,看看了孙权,却又叹了口气道∶「这些我都知道,只是你的安全┅┅」
孙权立即打断孙策的话道∶「我也是孙家的人,这是我应作的事。该冒的风险自然包括在内,一切我会小心谨慎。」一番话说得黄盖、程普、韩当等老将不由露出敬佩的神色,却谁也没有注意到孙权眼中闪过的那一丝阴沉的暗光。
建业城的一所普通庄园内。
绿草茵茵,花团锦蔟;庭院隐藏在假山花草之中,看上去别具匠心。但这样的小庄园,建业城中没有一百座也有八十座。无论从哪里看,这都只是一所普通富人的庄园。
但是这里的戒备之森严,即便一苹苍蝇也飞不进去。
在庄园的地下暗室中,华歆有些焦急的看著孙权的背影道∶「主上为何要答应去许昌?」
此时孙权的面目有些狰狞的道∶「现在江东都是大哥的势力,那些文官武将也都只听他的号令调遣。在这里我根本没有办法跟他斗。只有借助曹操的势力,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到了许昌後,我就可以让曹操帮我暗中培植势力。只要除掉我大哥,江东就在我的掌握中。」
华歆不由惊骇的看著孙权,担心的道∶「但是主上怎麽取得曹操的信任呢?」
孙权闻言,冷冷一笑道∶「我会有方法让他相信我的。」
襄阳城。
马文鸳骑在马上,一身水色的长袍,手中提著银色的长枪。娇柔的嘴唇,欣挺的秀鼻,柳叶眉、青凤眼,脸上自然透出一股英气,绝美的容颜引得路人不时注目观望。
这个时代,女人出门大都遮面,要麽便女扮男装,以免引起不便;而马文鸳却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些。她一向对这种男女之间的陋俗嗤之以鼻的。
马文鸳在城门不远处停了下来,抬头看向襄阳城,那彷佛高耸入云的城墙,给人一种无比雄浑的气势。马文鸳不由秀眉微皱∶「如果我马家的铁骑碰到这样的城墙,该怎麽办?」
想著马文鸳摇了摇头,从马上跳下,牵著马就向城中走去。
来到城门口,两名军士拦住了她。马文鸳想都没想,就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扔了过去。这种收城门税的风气,在各地都很普遍。她也没有看不过去。
但出奇的是,那两名军士却没有收下银子,反而恭敬的递还给她道∶「小姐,襄阳城不收城门税,却必须作例行的检查。请问您是否有路引?如果没有的话,很对不起,我们必须要检查一下您的东西,确定没问题才能让您进城。请您包涵。」
马文鸳听了,不由秀眉微皱,自己竟然要被这两个男人检查?想到这里,马文鸳的脸上不由露出了厌恶的神色,但不知甚麽原因,她还是忍住气,摇了摇头就要开口拒绝。
不料左边那位年纪较的军士却抢先道∶「小姐,您别担心,有专人替您检查。」随即转过身招了招手,便有一名十分秀气的士兵走了过来。这名军士对那士兵道∶「阿兰,你检查一下这位小姐的东西,小心一点儿。」那名被唤作「阿兰」的士兵点了点头,从眉目之间和军服下的山峦起伏,可以看出这名秀气的士兵应该是女的。
荆州军竟然有女兵!马文鸳不由大为惊奇。她可是知道身为女子在军中有多难。突然间,她对荆州军生出了兴趣。
阿兰仔细的检查了马文鸳的东西,并没有发现甚麽特别。反而是马文鸳跟她搭讪了起来,问她诸如荆州军怎麽会有女兵?是否跟男子一起训练等事。
阿兰也很客气的回答,说这一切全是出於尚书令陆子诚大人的构想,在荆州成立了女兵训练营,由他的一名妻子貂蝉担任武术教官,另一名妻子糜贞担任医疗教官,庞士元大人的妻子百合公主担任勤务教官。她们受训後就派驻各地,担任医疗、救护、伙食、後勤整补、指挥平民避难等适宜於女子担任的工作。
马文鸳的脸上不见任何异状,实际上这些话在她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陆子诚,十州之才,许劭更誉之为「天下第一才」,他的作为总是令人觉得拍案惊奇而又俯首敬佩。他,是何许人也?
检查完了,三名军士和马文鸳道歉又道谢後,便客气的引马文鸳进了襄阳城。此时马文鸳心中对荆州军多了几分亲切感。
走在路上,马文鸳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一封贴身收藏的信。这回自己是奉令秘密来到荆州的。在没有见到刘备之前,她可不希望别人发现自己的身分。
虽然进城有一些风波,但她对荆州军士兵的素质还是蛮有好感的。走在襄阳的大街上,马文鸳不由有种目不暇给的感觉。琳琅满目的东西,宽阔的街道,热闹的人群,一切显得繁茂而又井然有序。这就是南方的第一大城吗?天水比起它,实在是差太远了,就好像乌鸦与凤凰相比一样。在这里几乎甚麽都可以买到,并且价格又公道。
马文鸳随意浏览欣赏,忽然看到一间兵器铺,不由双目一亮,便将马儿拴好,走了进去。
一进到里面,只见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应有尽有。马文鸳随手挑起一支随手把玩,只见寒光逼人,锋利无比,竟然都是金钢打造,比之西凉军中的兵器也丝毫不逊色,令人叹为观止。马文鸳突然有些明白,这次父亲让自己前来的目的了。
这时马文鸳看上了一把宝剑,想到买回去,哥哥一定喜欢。马文鸳不由露出一丝笑容;但是当她一摸腰间的钱袋,那丝笑容立即僵住了,因为她摸到的是空空一片。
马文鸳放下宝剑,急忙转过身来,要查看怎麽回事。转过来却只见面前站著一名少女,一身红衣彷佛一团火焰一般,可爱中又带著一丝妩媚,美丽竟然不在自己之下,而她手中正拿著自己的钱袋。
那红衣少女看著马文鸳,高兴的道∶「姊姊,这个钱袋是你的罢?我刚才看见你掉了,就捡起来追到这里还给你。」说著将钱袋递给了马文鸳。
马文鸳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接了过来。
所谓的「缘分」,有时候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竟然很快的聊在了一起。当然,也因为她们都有共同的话题∶将门父亲,龙虎兄弟。
红衣少女此开心的道∶「姊姊,我叫孙尚香,你可以叫我香儿。」
江东的小公主?马文鸳闻言,微微有些异样。她来荆州作甚麽?也和自己一样吗?不过想到她的性格,一派天真无邪、没有心机的模样,马文鸳立刻笑著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不料孙尚香此时又笑著道∶「姊姊应该是姓马罢?」
马文鸳不由吃了一惊,看向一脸纯真的孙尚香道∶「香儿,你是怎麽知道的?」
孙尚香得意的指著钱袋道∶「你那袋子上绣了个『马』字。」随即又指著马文鸳拦在一旁的银枪道∶「还有这支银枪。┅天底下像姊姊长得这麽漂亮,又会使银枪,又是姓马的,自然只有姊姊你呀。」
马文鸳不由恍然大悟,却对孙尚香的细心多了几分注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