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着从袖中掏出方才藏进去的事物,是一只金晃晃的镯子,上面鸟雀栩栩如生,她爱不释手地擦了擦,套在自己细嫩的手腕上。在明晃晃的烛光下,这镯子就如开启明日之门漏出的一点亮光,陡然照亮她年轻稚嫩的脸庞。她的眼中闪过目眩神迷,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
躺在另一边床上的燕秋偷偷看着寄秋的手那镯子,心中重重一叹,默默转过身,不再言语。
……
太子这一次生辰在聂无双的授意之下办得十分隆重,京中各个世家朝臣们都纷纷进宫带来丰厚的礼物,恭贺生辰之喜。聂无双要处理政事,这后宫之事便全权交给敬皇贵妃。敬皇贵妃是宫中的老人自然是驾轻就熟,更何况这几年也都是敬皇贵妃在掌管后宫事务,更是无人敢有意见。往来接待朝臣宗眷,事事妥当周到。
太子不过是十四岁,但是已经是半大的少年,眉眼长开,清秀俊美,性子亦是有萧凤溟的风范,温文儒雅。这次趁着太子生辰,不少老王妃贵妇都不约而同地带着自己的各种孙、侄女趁机进宫。敬皇贵妃心如明镜,只当做不知情,笑笑敷衍而过。
太子几次前来请安拜见,都被一群贵妇诰命们虎视眈眈地看着,恨不得就这样生拆入腹归了自己家中。这个中滋味实在是难以言说。太子几次过后就不愿再当着贵妇诰命在场时前来。
敬皇贵妃见他如此安慰道:“你放心,有母妃在,不会让她们轻易把自家的姑娘塞到宫中来的。”
太子听了脸越发红了,匆匆告退离开。
敬皇贵妃看着他离开,不由抿嘴一笑,便自去忙了。
太子匆匆而走,不知不觉走到了御花园中,这才站定。成亲?这对他来说太过遥远,而且母后答应过他的,不会轻易为他指婚。他想着,又不禁一怔。不知为何,他到现在还是无法对聂无双起了敌意。
他叹了一口气,坐在了树边的石头上。到底该不该信那些人的话?还是就信自己心中的直觉呢?可是就算母后没有逼死自己的亲生母亲,但是她膝下有长宁,那么聪颖的孩子,以后会不会……
不能想了!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这是大逆不道。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地声响。太子猛地一惊,怒而回头:“是谁!?”
在身后草丛中探出一个小脑袋。长宁胖呼呼的小手向他伸着:“太子哥哥,抱抱!”
太子只觉得自己犹如白日见鬼一般看着长宁,额角青筋隐隐跳动,天,这老天未免玩笑也开得惊悚了,为什么刚想到长宁,他就出现了呢?太子看了看四周无人,无奈地蹲下身抱起长宁:“四弟,你怎么又偷偷跑出来了?”
“嬷嬷叫我睡觉,我不想睡。”长宁嘟着嫩嫩的小嘴,不满地说道。
“那你怎么出来的呢?”太子抱起他来,放在自己的膝上。对这可爱的弟弟,他真的无法不疼爱。
“我趁嬷嬷睡觉,我……我就偷偷从窗户出来。”长宁才三岁多,辞意不清,但是从他脸上神色似对自己能一次次逃过众多嬷嬷宫女的眼皮子,有着莫大的成就感。
太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长宁瞪着乌黑的眼珠,看着自己的哥哥,忽地问:“太子哥哥,你脸痛痛吗?”他胖乎乎的小手抚上太子微微红肿的脸。
太子心头一黯,勉强笑道:“不痛,刚才脸上有蚊子。”
“哦。”长宁点了点头。
大树底下,两兄弟坐着,一个是总角孩童,天真无邪,另一个虽才初初长成,但是却已满腹心事。
太子又长叹一声,看着长宁:“四弟,你喜欢做皇帝吗?”
“皇帝?”长宁睁大眼睛不解地问:“什么是皇帝?”
“就是像父皇一样的。”太子回答。
长宁一听,连忙摇头:“我不!皇帝……不好玩。”在他心中父皇天天伏案,难得动一动,他最怕坐着不动了,嬷嬷给他最痛苦的惩罚就是坐着不许动。所以他自然觉得皇帝不好玩。
太子一怔,这才苦笑:“是呢,皇帝一点都不好玩。”何止不好玩,还杀机四伏,看不清四周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居心。
“太子哥哥,去玩呀!”长宁终究耐不住安静,拉着太子向外走去。
太子看着他拽着自己的衣袖,样子猴急得可爱,一股暖意不由升上心头。这是他的弟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最疼爱的弟弟,什么样的代价都无法换来这一刻的祥和宁静。
“好。哥哥带你去玩。”太子露出笑容,拉着长宁的手,飞快地向外走去。
长宁咯咯笑了起来,天光下眉眼弯弯,那笑容比太阳还要灿烂:‘太子哥哥,我要骑马!我要抓蟋蟀!”
“好。”
“我还要吃梅子冰碗。”
“好。”
“太子哥哥,你每天都陪着我玩吧。”长宁眼中露出狡黠。
“好。”太子应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中了长宁不大不小的圈套。
他一怔,不由哈哈笑了起来。两人的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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