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国的冬天仿佛永无止境。雪下得比之前更大,漫天的白色飞絮,飘飘洒洒,覆盖了大大小小的山脉。
天空是蓝色的,蓝得发紫,一片云也见不到,一望无际,一直延伸到天际的尽头。峡谷里终年被蓝色或淡紫色的雾笼罩,在纷飞的雪花中,漾成了一缕缕别致的美。
那些或浓或淡的雾就像会发光的彩色光晕般,伴着白色的雪花和厚厚的雪地,一闪一闪地,飘飘袅袅,慢慢弥漫开,美到了极致。
我独自走在雪地里,对着空旷的的山壁,高喊着自己也听不懂的语言。有时是感叹音,有时用英语和意大利语混杂,还偶尔夹杂着汉语和兽语,零零碎碎,连自己也听不懂。
我知道,我是在缓解自己的压力,努力说服自己在这里活下去,生活下去,能够更勇敢地面对那些妖魔鬼怪。
喊完了一通后,我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喘了口气。如梦如幻的蓝色薄雾笼罩于我的前后左右,密密麻麻的雪花落了我一身,我把脸埋入膝盖中,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十几分钟后,我从雪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准备回去。顶着风雪和薄雾,一路脚步不停,很快走到浴场。浴场门口不时有人出入,站在门口的猫女喜笑盈盈,恭敬地把客人迎入内。
我准备从侧门偷偷溜进去,瞥眼却看到了浴场门口的不远处停着十几匹高大的黑色俊马,黑马的背后伸出两只巨大的翅膀,每只翅膀上还印有一颗闪亮的银色星星。
虽然感到好奇,可想着还要忙着干活,没作多想,也没多看,就溜入了侧门。
刚走到狭窄的走廊,就有一队黑衣卫队迎面而来,我连忙和另外两个同在走廊的猫女伏身在地,半低下头。
黑衣卫们人头熊身,个个彪悍无比,从你身边走过时,只觉得一股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
我半闭着眼,把脸埋得低低的。
当他们走出了走廊时,我看着他们宽阔的背影,蓦然想到了什么,心脏一跳,立刻像飞一般朝后院奔去,剩下的两个猫女面面相觑。
冲入后院的偏僻草丛,我把妖兽拉了出来,将自己的长披肩取下来,罩在他脸上,嘱咐他千万不可出声,然后拽住他就往锅炉房跑。
锅炉房地处房子偏角,我们一路奔来,只遇到了两个猫女。那两个猫女比我们还要匆忙,抬着水飞快而过,横冲直撞,根本未留意到我身旁的那个大个子。我不禁暗叫幸运。
奔回了锅炉房,我把门猛关上,对他道:“快钻进烟囱里,外面来了好些黑衣卫。”
他闻言立刻钻入烟囱。可他的身子庞大,努力了好一会儿,也没能钻进去。我急了,连忙到走他身后,使劲把他往烟囱里推,却怎么也推不进。
门外走廊传来嘈杂的声响,隐隐约约能听到男人的嘶吼和一扇扇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倒无所谓,表情淡淡的,仿佛那些人找的不是他。可我心里清楚,他们找的一定是他。听说新君就要登位,在此之前自然要找到原来的君王,来个斩草除根。
我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妖兽王到底是善是恶,从王座上落马是否罪有应得,但我仍不愿看到这个妖兽活生生被擒。更何况现在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万一那伙半熊护卫抓住了妖兽王,我少不得也要受连累。
我迅速爬上梯子,对着他叫道:“快把右边的那些水桶拿给我。”
他的眼睛一亮,嘴角挂着浅淡笑容,仿佛是在赞赏。他将注满冷水的水桶一个接一个递给我,我将桶里的冷水统统倒入了快要沸腾的大桶里的热水中,连倒了三桶,就要倒第四桶时,锅炉房门被敲响。
“等一下。”我高声呼喊着,顺便把第四桶冷水倒入。
我飞快从木梯上下来,用极低声音道:“快跳下去。”虽然桶里水仍有些烫,但没办法了,也只能这样。
他对我微微一笑,极灵巧地攀上了梯子,一跃而入,水花溅起,又立马落下,没一滴落到外面。我不禁暗叹他的技巧高超。
房门敲得更急,我连声应着,语气里有自己也不易觉察的颤抖。一打开门,十来个半熊黑衣卫一涌而入。
“有没有看到陌生的兽人进出?”一个半熊人大声厉问。我半垂下头,双手垂立两边,恭敬低语:“没有。”
半熊黑衣卫们分散搜查,不放过每一个角落,就连黑乎乎的烟囱里都打探了下。一个半熊人拿出火折子,用炉子上的火点燃了,在烟囱里照了半天,直到确认没人,才吹熄了折子准备走人。
我暗暗松了口气,庆幸妖兽刚没有藏到里面。
半熊首领抬眼看到正在炉子上的热水桶,眯起了眼,“等一下。”我的心一慌,但仍低着头,佯装镇定。
“你,上去,把上面的桶查一下。”半熊首领指着一个半熊护卫命令道。
半熊护卫领命爬上了木梯,笨重的身体摇晃着,颤颤悠悠中爬了一半,我的手心捏出了汗,脑子里转过了千百个念头,想着应该怎么应对,正在这时,一声女人的惊呼从走廊的尽头处传来。
半熊首领浑身一震,想也不想地拔出了长刀,立刻冲出了锅炉房。其他人见状,纷纷跟了过去,木梯上的半熊人见同伴们都走了,也连忙爬下了木梯,奔出了房门。
我关上房门,插上门栓,靠在墙上,重重吐出一口气。妖兽已从大热水桶中出来,踩在木梯上,全身湿淋。
他看起来很狼狈,脸上红红的,头发上也冒着热气,显然被热水闷得够呛。我忍住笑,顺手拿过自己平时备用的一条毛巾,扔给了他,“自己擦擦吧,最好快点,以免他们又跑来了。”
他含笑着接过,擦拭着脸庞和头发。他优雅的姿势有些撩人,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时,很有些广告里大牌明星的味道。
我终于笑出了声,边笑边道:“拜托你不要这么性感撩人好不好?随便擦擦就可以了。”
他微笑着放下了毛巾,递还给我。我转身把毛巾放回原处,道:“在你住的那个草丛的左侧方,一直往前走,有一间堆柴禾和粮食的仓库,仓库下面有一间地下室,堆放着几乎用不上的杂物,平时没有人来。你可以躲到那里。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生病了就逃不掉了。”
他一直没有说话,我回转过身,突然之间,与他的视线相遇。他的眼睛闪亮亮的,迷人的光芒闪耀艳射,美丽夺目。
我抬起手,用手掌在半空中横挡住他的眼神,“别想歪了,更别对我用那样的眼神。你最好忘记我曾帮过你。”
他笑了起来,笑声很迷人,沙哑中带着几分诱人的性感。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笑,也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性感的笑声,还呆了一呆。
过了一会儿,他仍在笑,我皱眉道:“你能不能不要再笑了?”
他竭力忍住笑,道:“好。”
我暗自嘀咕着,我对长着尾巴的半兽可没有半点兴趣,您可千万别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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