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只恐舞衣寒易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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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一章只恐舞衣寒易落

    无风无浪的两日悄然而过,三日后,清早起来,窗**雨连绵,天色灰暗,这种天气,不适宜出行。(请记住的网址)

    元德二十六年三月初五,不知情的人知道今天只是个平凡的日子,而知情的人知道今天注定是个染血的日子。

    此刻,山道上,一黑色劲装男子推着轮椅,椅背后面一把大伞,遮蔽了外边的风雨。轮椅之上,白衣公子神色恬淡,在朦胧的烟雨中宛若谪仙。

    舞影国的雨,犹如娇弱的女子,缠绵,细腻,温婉。

    只是,云隐月不喜欢雨,相较于弱小,她更喜欢强大,犹如那场鹅毛大雪,洋洋洒洒,虽然令她痛彻心扉,却是刻骨铭心。

    烟雨朦胧,容易让人悲春伤秋,大雪滂沱,容易让人冷静清晰。

    望向雨帘外的世界,一片迷茫,前途黯淡。

    墨玉笛在手,白衣如雪的公子纤尘不染,清丽的双眸淡定如初,仿似亘古以来的沉寂。

    “公子,瞒着含烟好吗?”别夜不免有些担忧地问道,想起那个时而温柔时而任性时而镇定时而无措的女子,他的心中不由得一阵柔软。

    “其实,我不应该带你出来的。”那个秋水潋滟的女子,就如她姊妹一般,她不想让她受伤也不想让她的另一半受伤。让他们两个一直为她办事,心中没有愧疚是假。

    “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别夜急急辩解道。

    “我知道,只是你退出幽冥阁,本已不愿再染血。”厌倦杀戮的人,找到了一个安定的生活,却不得不卷入江湖,心惊胆颤,怕失去珍爱。

    “公子,我从前是为杀人而杀人,此时只为保护而杀人。”别夜的眼中流露出坚定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厌倦与盲目乃至麻木,与当初救他时已经判若两人。

    一旦有了目标,或许便会如此。

    “不过若让她知道,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将她牵扯在内,二是我留在紫竹阁中,两种皆非我所愿,还是不让她知道为好。(更新我们速度第一)”云隐月轻握着墨玉笛,笛不离手。

    “这我知道,只怕到时她知道公子瞒着她又冒险,恐怕……”

    想起含烟端着药碗,从起初的褐色,到越来越浓的黑色,云隐月不觉苦笑。别夜旁观者清,不知回去那汤药中又会添加了什么,想起来便是令人一阵心惊。

    “我让含烟今日解蛊,风弄影必定守卫在侧,风驰军四将除了远在定城的岑浩其余三将定然寸步不离,你我行踪,如无意外,只有寥寥几人知晓。”风弄影不知,含烟不知,只是,就怕这意外,所以,“等结束之后,我们即刻返回。”

    “公子,我总觉得你还是太冒险。”幽冥阁三大杀手,无归路、无命和花芙蓉,这里他有把握胜过花芙蓉,但却没有把握胜过无归路和无命。无归路本就胜他一筹,因而位居天下第一杀手,无命又是新起之秀,两人之间从未交过手,再加上乐訾熠野心勃勃,来势汹汹,难道就没有可能是乐訾熠与无迹故意演得一出戏来算计公子。

    “你的顾虑我明白,但势在必行。”

    别夜听着决然的声音,看着淡定的背影,那背影坚如盘石,韧如蒲苇。或许是他多虑,他所能想到的,智计无双的公子怎会没有想道。不做多想,别夜推着轮椅,一步一步朝疏雨亭走去。

    弹指朝夕间,疏雨亭已经恢复原本的样子,仿佛昨日这里的一场屠戮,只是一个幻觉。

    风弄影答应派遣风驰军,但毕竟是迟疑之后的决定,否则,五百来人的禁卫军不会全军覆没,他或许有故意为之之嫌,但禁卫军统领庞馗是风冷琴的心腹,庞馗之死,早已注定。

    只是,风弄影并非睚眦必报之人,想必庞馗得罪过他,还且罪名不小,才有昨日的下场。从殿前推荐风冷琴开始,他应该有所准备,他虽然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但并不能排除他也想借一场清洗来整顿。

    坐于疏雨亭中,略微抬首,烟雨浩渺,但她知道,疏雨寺就在对面,纵然云雾相隔,纵然林木阻挡,她依旧能准确无误地看向寺院所在的方向。疏雨寺近在眼前,但通往疏雨寺的路却不在此,一个来回,也需几个时辰。此时时辰已过,不然定能聆听钟声。

    逍儿,姐姐终究欠你一个承诺,还你一个解释。

    转身回头的云隐月,没有丝毫的情绪,淡而定地道:“别夜,如今时辰尚早,我要你先替我办件事。”

    云隐月神色凝肃,别夜垂首细听:“公子请吩咐。”

    云隐月端详了一会儿墨玉笛,指腹划过“天沉月落”四字,眼眸流连忘返于通体墨色的玉笛,仿似透过玉笛眺望着什么,期盼着什么。

    “将此笛交予微尘大师,无需说任何话,大师自然明白。”云隐月伸出握笛的手,继续道,“此笛可在微尘大师手中,也可在凌王手中,但勿落旁人之手,记住,务必速去速回。”

    疏雨寺,虽然都在疏雨山中,但是,来回一趟,必定已经超过时间,公子是否有意遣开他。但看其神色,以及最后六字“务必速去速回”,又似乎没有必要怀疑。而话中的谆谆嘱托,似乎并没有不妥。

    伸手迟疑地接过,心中却矛盾重重,甚是不安。

    等别夜再次步入雨中,亭中白衣公子的面容越来越模糊,而他心中也越来越不安,脚下不由得加快,希望提前将墨玉笛送到。

    看着别夜消失在雨中,云隐月素手一扬,一枚银针穿透白纸,钉于石柱,留下“山下广袖藏珠双垒土”九字。

    疏雨亭,毕竟是风雅之地,不宜染血,昨日此处杀孽过重,还是换个地方。云隐月看了眼被缠绵雨水冲洗的疏雨亭,没有悲没有喜,没有叹没有敬,又看了眼来时车轮留下的车辙印,站起,拔伞,仿佛没有了眷恋,毅然离去。

    如今,果真一无所有了,这样,便是无牵无挂。人人皆知疏雨山中有疏雨寺、疏雨亭、疏雨溪,却不知疏雨山中还有——疏雨崖。

    雨,仿似拖泥带水优柔寡断地下着,令人有些慵懒。

    琵琶声弦,弦转急,霓裳羽衣,袖舞天。

    实在不怎么喜欢雨天,还是听曲观舞,比较享受。

    凌风吟闲躺六角亭中,欣赏着甜美的女子雨中打伞舞袖,舞步轻快,踏水轻盈。天空洒下清凉的雨丝,仿佛将矗立的巨石笼罩,躲在凹陷处的清冷的女子,反弹琵琶,声声幽咽。

    “公子……公子……”小曲一改平常的冷静,一边呼喊,一边已经一个凌空翻转,落在亭中。

    琵琶未停,舞姿未歇,雨中的两名女子,仿佛沉醉在音律的世界,不受外物干扰。亦或者因为亭中观赏者的从容闲适,因而她们只需弹奏跳舞,不需理会一切是非。

    “原来是小曲啊,我还以为这么莽撞冲动的是小直呢。”凌风吟斜睨一眼小曲一眼,径自躺在榻上,雍雅地道。

    凌风吟煞有其事地欣赏曲舞双绝,仿佛一切都掌握在手中,不需惊慌。

    “无情公子……无情公子不见了。”小曲喘了一口气,深吸了一口气道。

    “不是还有墨玉笛吗?”凌风吟的凤眸闪过一抹异色,隐隐有些事似乎出离轨道,但依旧观望烟雨朦胧中的舞曲。

    “墨玉笛不在无情公子手中,小直随着墨蝶,在疏雨寺中发现笛在别夜大哥手中,他似乎要寻找微尘大师,但是听到微尘大师已经云游四海的时候,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冷峻,似乎有些慌张,急忙向疏雨亭方向而去。小直还在那边,具体情况怎样,小直还会继续传来消息。”

    小曲语速极快地道明来龙去脉,无情公子若是出事了,他家公子是否会担忧呢?从跟随公子以来,他家公子就是笑如春风,心却未必如表面那般易与,但是,自从遇到了无情公子,毕竟有些时候是不同的,他看得出来。如若什么也不在意,他家公子没有必要亲自出手杀了雪山六使,也没有必要放弃对易安侯一网打尽的大好机会而匆忙南下,也没必要赠笛来锁住无情公子的行踪。

    连别夜都遣开,只身前往,无情与乐訾熠到底有什么谋划,他们有什么共同的利益?乐訾熠要御宇令,无情到底要什么,能让无情主动参与,但又没让含烟别夜涉及,莫非与无声谷有关?

    乐訾熠的谋士叫吴迹,无情一直追踪的叛徒叫无迹,那么,无情是想要命。这吴迹到底是谁,有何能耐,既然能使无声谷一夜之间被灭门,无声谷与帝都有关,吴迹背后的势力不弱,应该可以说很强硬。

    当初听无情说过,他要白岩满门的命以及幽冥阁所有人的命,而没有听到过要吴迹的命。那么,吴迹不是白岩之人,就是幽冥阁杀手。无情怀着仇恨,孑然一身既要与吴迹对抗,同时也不得不与乐訾熠周旋。与人合作,知己知彼,才算周全,毫无疑问,无情定然知晓这点,他可有什么后招?

    无情既然带着别夜同去,中途却又借故遣开他,莫非担心事情危险而不想牵连别夜和含烟,置自己于死地。

    “好个绝情的无情公子。”唇边惨淡的笑意晕开,侵染了三尺寒冰的冷意,幽暗的凤眸,冻结了整个世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