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四、红颜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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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百五十四、红颜薄命

    清瑜听着涪陵一字一句的说,心中的不安越发沉重了。(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自己在这感应寺中不闻世事,外头的天下却已经风云变幻,成了这个局面父亲送来的家书也只谆谆叮咛自己照顾好身体,也只字不提局势的凶危。想来,父王在朝中只怕也是殚精竭虑……

    涪陵见清瑜脸色苍白,忙自责道:“你看我,只顾着自己说,也没想过瑜儿妹妹你受不受得住。一时间出了这么多事,你也受惊了吧?”

    清瑜微微摇头道:“不妨碍的。涪陵姐姐一路舟车劳顿,想来也是辛苦得很了。况且一直过分伤心,越发对身子不好。宝陵姐姐憾事在前,咱们姐妹可不能再步了她后尘。涪陵姐姐当多多休息才好。反正姐姐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明日妹妹再来寻姐姐说话。”

    涪陵经这么一番哭叫,也累得紧了。她也不留清瑜,挤出个笑容道:“还是瑜儿妹妹想得周到。明儿还是我去你那里坐坐吧,也看看你在这感应寺里有没有被这群和尚欺负。回头嘉王叔问起来,我也能据实以告。只是我初来感应寺不熟路径,你明日派个丫鬟过来带路就是了。”

    清瑜见涪陵坚持,便含笑应了。秀眉将清瑜几人送到院门口,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清瑜一心记挂安息殿里的宝陵,也没多在意。还是吴巧容眼光毒,仔细看了两眼,对帘红使了个眼色。帘红虽然不知为何,还是停下脚步,落在后头。

    清瑜一路当先,径直往安息殿去。吴巧容紧跟两步,还是侧身拦在头里,低声道:“小姐,适才涪陵郡主说得在理。宝陵郡主到底是生那个病没的,这时候恐怕去了还有沾染。不如……”

    清瑜微顿了顿,便将袖子里的丝帕取了出来,对折当了个面巾,掩住口鼻,坚持道:“既然知道宝陵姐姐来了,我怎么都要去看一眼的。你放心,我小心些不会怎么样的。你要是害怕,就在殿外等我就是。”

    吴巧容着急道:“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担心您。宝陵郡主得了这病,在宫里都没医好。您要是不幸被染上了,这地方可比不上宫中有御医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王爷交代?”

    清瑜怒道:“我管你怎么交代?你让开”

    吴巧容还是头一次见到清瑜对自己发怒,她心中也委屈,不过也不敢过分勉强,只得轻叹一声,放清瑜过去,自己默默跟着清瑜后头。清瑜刚才那话一出口便后悔了,她知道吴巧容也是关心自己。只是今日让她烦心的事情一桩接一桩,心中早就有些不耐。况且宝陵已经芳魂飘渺,清瑜实在不能置身事外,装作不知。

    安息殿平日殿门紧闭,只为此处是专为停灵之所。感应寺中人也不多,有时候一年中也难得开殿一次。当日雪娘撞死阶前,因身份不足,也没用这安息殿,只在一处偏殿草草超度了。

    清瑜见到殿门口有武僧值守,知道不得允许恐怕难以入内。她便上前对其中一个武僧道:“请师兄进去禀告一声无相师叔。如今殿内那位是我的堂姐,于情于理,我都要进去祭奠一番。还请师叔他允我所求。若师叔不肯,还请师兄将人请出来,让我当面求恳。”

    那武僧知道这小姑娘如今算来也是感应寺一脉,微微点头道:“因为这位皇女是患了暴病去世的,无相师叔为免流毒于世,防备得好生小心。连我们都不许轻入。不过师妹一番孝义,我也不能无动于衷,这就为你走一遭。至于成或不成,便不是我做得了主的了。”

    清瑜点点头,轻声道:“有劳师兄”

    那精干武僧便晃动身形,飘然入殿去了。本与那武僧一道值守的僧人,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只得在后头喊道:“悟空师兄记得含服一粒百草丹师叔嘱咐过的”

    只是前头那叫做悟空的武僧动作太快,已经见不得人影了,也不知听到了没有。清瑜不料刚才那位其貌不扬的武僧就是悟空,平日里听悟能没少说,这位悟空武艺精强,人又刻苦,是感应寺三代弟子中最出类拔萃的。只看他这冲动仗义的脾气,倒真的跟清瑜印象中那同名孙猴子有几分类似。

    不多时,无相便带着那悟空出来了。他见到清瑜微微一叹,低声道:“你这孩子不分轻重,明知那位宝陵郡主恶疾在身,还非要前来,倒让我好生为难。”

    清瑜上前行了个后辈礼,便道:“瑜儿也不想让师叔为难。只是宝陵姐姐这里,我是怎么都要进去看一眼才……师叔也无须担心我,如今我已经不是刚来感应寺那个文弱的孩子了,身上有了些功夫根基。只要小心防备,断不会沾染上什么的。还请师叔通融”说到最后,想起宝陵之前对自己的几番关照,清瑜眼中的泪水已经止不住流了下来。

    无相见清瑜如此作态,也不好说什么。只取出一瓶丹药,倒出一粒递给清瑜道:“这是百草丹,有防疫解毒的功效。你含在嘴里,跟在我身后,只远远看一眼,完了你们姐妹之情便罢。因为宝陵郡主得了这病,不便在寺中久留。只等今日做完这场超度,明早便要入土公主陵。你来看她最后一眼,也了却一桩遗憾。“

    清瑜接过那百草丹放在嘴里,点头道:“谢谢师叔成全。”便跟着无相往安息殿内去了。

    吴巧容知道此地闲人免入,虽然担心,也只得等在外头。

    刚进大殿,清瑜便闻到一股怪味。仔细一看,殿中一副楠木棺材,四周撒了不少的石灰,想是古人用了消毒用的。走得稍近,才见那棺材中间,躺着一个妙龄宫装少女,正是红颜薄命的宝陵。那棺材甚大,宝陵四周铺满了各种香料,恐怕也是防腐之用。只是香料与石灰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显得特别刺鼻怪异。

    清瑜还想走近一些,却被无相伸手拦住。清瑜一顿,只得停在原地。

    这安息殿不知为何,格局特别幽深,虽外头是晴天白日的,殿里却还要依靠长明灯照明。加上超度法会用的蜡烛,倒也视物清晰。只是满殿这幽幽的烛火,让人越发觉得阴森。

    宝陵死去的模样并不安详,定格在她脸上的最后的表情,仍然看得出眉头是微微皱着的,那张小脸也是格外苍白,苍白得几乎有些透明。即便是被人化了些妆在脸上,依然可以看得出宝陵原本娇艳欲滴的嘴唇此刻已经干涸开裂,下巴到脖子的皮肤都皱干出了深深的褶子。无论怎么粉饰,生命的凋零就是一种不可避免的衰败。如今佳人已去,徒留躯壳。而这幅躯壳,不久之后也会尘归尘,土归土,再也不复存留在这个世间。

    清瑜怔怔的看着不远处恍如熟睡的宝陵,心头有一种莫名的伤怀。生与死,对于清瑜这个经历过的人来说,或许没有那么恐惧。只是看着美好的生命凋零,清瑜有一种深深的遗憾。或许,如果宝陵能活着,将来父亲嘉王与太子到了撕开脸皮的时候,清瑜会不知怎么面对她,但是即便如此,清瑜仍然希望宝陵能够健康快乐的活着。哪怕成了仇人,成了宿敌,至少她们曾经经历过简单真诚快乐的那段日子。

    不知不觉间,清瑜已经泪流满面。

    无相寂然跌坐在蒲团上,小声吟诵着《往生经》。清瑜拂去泪水,收回目光。逝者已逝,谁知宝陵会不会像自己一样,以另一个面目活在别的世界里?

    清瑜蹲下身子,将一旁的金珠银纸投入火盆中,木然的重复着。仿佛这样,算是能为宝陵做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安息殿里没有别的声响,清瑜听着耳畔无相念诵的,心有所感。她不会《往生经》,只从了空那里学了《心经》,她学着无相的样子,在一个空蒲团上盘腿坐下,依着自己的本心,缓缓的跟着无相的节奏念诵起来,到了后来,渐渐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仿佛过了许久,又好似只有一瞬。清瑜终于从入定中睁开眼睛。该走的终究会走,再留恋也于事无补。清瑜知道再留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便站起身来,朝着宝陵深深一拜。

    无相不知念着什么,清瑜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只听清几句:“愿来世你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

    从幽深的安息殿里走出来,外间亮晃晃的日光让清瑜微眯了眯眼睛。吴巧容正为清瑜进去那么久而着急。见到清瑜好端端的出来,忙走近几步。清瑜看出吴巧容眼底的关心,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明早宝陵姐姐就要入葬,我还想送她

    一程。今天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吴巧容巴不得赶紧离开此地,忙点头引着清瑜回菩提院去了。

    纱碧听了吴巧容吩咐,取了些留存的艾叶,泡在热水里,给清瑜洗浴。清瑜知道吴巧容紧张,也就随她们去了。

    只是当她一个人泡在氤氲的浴桶中时,清瑜便不自觉有些恍惚:宝陵这一去,是不是预示着,自己短暂快乐的童年便就算是到头了呢?或者,自从牵涉到后宫中事开始,自己早就深陷尘世,再也找不回当初最最纯粹的那一片纯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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