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妈有些伤感道:“顾妈妈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家里剩下一个半大小子才**岁,闺女才不到五岁。她男人最是老实的,因三人没有跟着车队一起回成都,这才躲过那一劫。只是他一人拉扯两个孩子太不容易。何妈妈家老头子也去得早,家里只有一个儿子,一直跟着叔叔婶婶过活。如今二十五了还没说个媳妇。本来何妈妈顾妈妈都是王妃面前有脸面的,跟着王爷王妃,这么多年伺候得算是尽心尽力。如今一个这么去了,一个疯疯傻傻的。虽王爷王妃体恤,给了安置银子,到底不是个长事儿。往后日子有得熬呢。我与二位妈妈最是相契,实在不忍心看到她们家中如此,这才斗胆都烦郡主。”
清瑜听了很是内疚,好好的两家人,如今这个样子,确实可怜。便问:“那顾妈**男人,与何妈**儿子在府里都是什么差事?”
赵妈妈低头道:“他二人本来一个是厨下的采买,一个是守库房的小厮,差事都算是清闲安逸的。自从回到成都,因府里规矩大了,又添了许多各有来头的下人。他们两个老实本分不够伶俐,这差事也被人换了。如今帮着刷刷马,拉拉水,领的是最低的月例。”
清瑜听了心中有气,道:“我竟然不知府里的人事这么乱了?两位妈妈都是王府功臣,如今却让他们的家属落得如此境地,传了出去,人家还不知道背后怎么戳我们嘉王府的脊梁骨呢赵妈妈有心,亏得你来提醒。此事我记下了,必定会找个机会跟母亲分说分说。”又对木樨道:“红药你取八十两银子来。”
红药忙从柜中取出八锭元宝,用帕子包了,放在桌上。
清瑜便道:“赵妈妈你将这八十两银子带去给顾、何两家,暂时补贴补贴家用。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意。叮嘱他们且忍耐着,我必定不会让恩人委屈的。”
赵妈妈听了眼眶泛红,忙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老奴替两家苦命人谢谢郡主大恩大德了”
清瑜见这赵妈妈年纪不大,说话井井有条,兼有几分胆色,对待旧友又这样赤忱,便对赵妈妈印象很好。扶她起来问道:“你如今在外院管什么事?”
赵妈妈低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老奴管着洒扫、通渠这样的粗活。郡主见笑了”
清瑜倒没有看不起清洁工的想法,只点头道:“活计不分什么贵贱,都是给王府做事的,赵妈妈不必不好意思。赵妈妈在外院走动,若是顾、何两家还有什么难处,你只管来报我,赏你二两银子先去吧。”
红药忙取出一个包了碎银子的荷包递给赵妈妈。赵妈妈见清瑜这样和气,心中大定,忙接了赏赐谢恩辞出。红药跟着送了出去。木樨听到动静,推门打了帘子进屋,问起赵妈妈来意,清瑜便将经过说了。木樨听后有些迟疑,便对清瑜道:“郡主念两位妈**恩情,想帮一帮那两家人,自然是没什么的。只是,若两位妈**家属都不是精明世故的,出来当差就有些不妥。从前人家看在两位妈妈面子上,不跟他们计较。虽不能说如今人走茶凉,但是到底没有人再看着他们。府里的人事您又不是不知道,宫里来的是一拨,司徒府里来的又是另一拨,王妃也只能两边平衡。况且还有很多应酬,分不出这样的神来。”
清瑜知道木樨怕自己为了这事去烦母亲,她有些气闷,叹道:“要是我有自己一份产业就好了,他们老实本分,帮我打理着,也省得在府里本人欺负。”
木樨闻言笑道:“这也不难。前儿我听王妃的口风,似乎也想做点什么买卖。郡主不如趁这个机会,去求求王妃。咱们郡主过几年大了,出阁的时候,自己添一份陪嫁,不是好得很吗?”
清瑜听了心动,只是她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好。便嘱咐木樨道:“你是个有眼色的,这几日便抽空到市面上去看看,有什么买卖是做得的。回来告诉我,我也有个头绪。”
木樨忙推辞道:“奴婢哪里懂这个,郡主还是差陆管家或者管事的男子去看吧。”
清瑜摇头道:“咱们都是女子,最适宜便是做那女子的生意。谁没有第一次,你怕什么?况且,你口口声声一辈子不嫁,就没想过给自己找条退路?若是生意做好了,我便放你出去做个女掌柜的,下辈子也有个安身之所”
木樨没料到清瑜真的为自己打算到这里,有些感动。便点头道:“那奴婢就试一试。看回来,再找郡主拿主意。”
两人这边说着话,外头银霜已经将做好的香包捧了,来到门口。银霜有些胆怯,轻声问:“哪位姐姐在里头?郡主起来了吗?银霜求见。”
清瑜知道银霜是来请罪的,便对木樨使了个眼色。木樨会意,到院子里一看,银霜正可怜巴巴的站在那里。
木樨笑道:“郡主早醒了,你这是来送香包的?”
银霜低头道:“木樨姐姐,郡主还生我的气吗?”
木樨安慰她道:“郡主虽然年纪小,却不任性。她要恼你,也是一时,妹妹快进去吧。好好认个错,就没事了。”
银霜点点头,有些拘谨的进了屋子,见到清瑜,就跪下道:“郡主,奴婢知错了,请郡主认错。”说罢将手中香包举起,递到清瑜面前。
清瑜接过那些香包,翻看了看。见虽只有一天功夫,银霜还是赶了出来,花色说不上繁复,也算细致了。便点头道:“起来说话吧。”
银霜站起身来,低头站在一边。清瑜便道:“我问你,你可知道你错在什么地方吗?”
银霜声若蚊蝇道:“奴婢不分尊卑,妄议主上。”
清瑜看着银霜,叹气道:“其实,这屋里的几个,我一直挺喜欢你的。因为你性子率直,平素又活泼乐观。我也不喜欢规矩太大,闹得屋子里死气沉沉的,故而有些宽纵你。只是你却没有把握好这个度,说话越发随意了。这些话,就是我听了不在意,落在有心人的耳力,便是了不得的。与其将来让你犯下不可饶恕的大过,不如眼前防微杜渐,给你敲个警钟。以后你也不必现在这样唯唯诺诺,只是说话前,得用脑子多想想,哪些是能说,哪些是万不能说的。可记住了?”
银霜闻言又复跪下,低头道:“奴婢记住了谢郡主优容,奴婢真的知错了。从今往后,绝不失言。”
清瑜点头道:“既然来服侍我一场,就是有缘。我也希望你们将来都有个好结果。只是你自己也要争气些。针线活最是磨人的性子,你这么好动,今天一天坐下来,可还坐得住?”
银霜听清瑜这样关心她,忙点头道:“奴婢坐得住,只是心里又悔又怕,做得不够好。以后奴婢再给郡主做个更好更漂亮的,留到七夕节,给郡主乞巧用。”
清瑜笑道:“那可还有些日子,你倒是仔细做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真本事。”
听到屋子里传来笑声,木樨料定是雨过天晴了,忙进了屋里禀告清瑜,问是不是该传晚膳了。
这么一说,清瑜还真的有点饿了,宫中的宴席虽好,却吃得太辛苦,又要注意仪态,又要忙着应酬。清瑜伸个懒腰,道:“传上来吧,我正有些胃口。”
木樨忙打发人去叫小厨房送饭菜过来。
红药银霜与木樨一道服侍布菜,清瑜见自己一个人吃,也是满满一桌子菜,心里顿时觉得有些罪恶感。于妈**手艺真的没得说,清瑜夹了一筷子的云腿吃在嘴里,本来觉得太浪费,太奢侈的心,顿时变得又喜欢又享受唉,看来,人的物欲真的是被惯出来的,连自己这个来自后世的低碳主义者,都不知不觉喜欢上了这样铺张的生活。
接下来,清瑜便过了几天清静的日子,除开三不五时被母亲教着吟诗作对有些头疼外,其余的时候,日子倒是安逸得很,每日不是到园子里逛逛,就是到碧海边坐坐,如此一个精美的私人园林,她独自一人悠游享受着,真是太舒服自在了。
而颐珑轩的丫鬟们则没有清瑜那么清闲,清瑜有意要锻炼锻炼她们的动手创造能力,便将自己记忆里的小吃,写了一大堆出来,命她们去小厨房里捣腾。有的写明了做法,倒还好做些。有的小吃,清瑜也不知道怎么做,只是形容一下外观口感,仍由那些姑娘们去费脑筋想办法。所以当清瑜看到她们端上用粉条裹着香肠做出的“肠粉”、用面皮包着驴肉做出的“驴打滚”时,还是哭笑不得。众丫鬟们倒是乐在其中,连于妈妈也跟着受益匪浅,许多后世的小吃倒真被她们整出七八分相似来。
这日清瑜正在尝试丫鬟们新学着做的“豌豆黄”,忽然外头陆管事进来郑重禀告,说是打梁国襄阳来了两位客人,是郡主的恩人打发来的,如今正在王妃那里侯见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