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广慈低头沉思,杨娘子也知她一时拿不定主意。 ~便借口铺子有事不便久留,起身告辞了。
广慈起身相送,道:“夫人的法子,果然个个精妙。知道贵店新张,事情繁多,我就不留夫人。回头与师傅商量商量。少不得还要上门叨扰。”
杨娘子含笑答应。广慈这才亲自送她们出来。
玉泉庵前街人流如织,杨娘子解决了此事,心中畅快,低头对清瑜道:“幸亏你机灵,本来是一件为难的事,如今反倒于我们铺子有益,回头跟你杨大哥好好商量一番,若玉泉庵那边答应下来,咱们这个义卖怎么个做法。”
清瑜点头道:“杨大嫂放心吧,玉泉庵要是肯了。找的肯定是信誉卓著的商家合作,咱们铺子新开,能参与其中,一下子就出头了。”
两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儿就回到了铺子门口。杨娘子老远看着,就细细观察,铺子里进进出出的客人虽不能跟昨天比,倒也不少,心里甚是欢喜。
两人正**进门,便见娉婷袅绕,三五个妈妈丫鬟簇拥着一位小姐出门来。这小姐身形颀长,一身绫罗绸缎,头上珠围翠绕,手持宫扇半遮面,虽看不到长相,旁人也早被这排场震住了。
若是从前,杨娘子见了这种官家富户小姐,定是要避让的。不过如今却是不同,上门的都是客,何况这种一看就是有钱的主。按照清瑜的说法,这种什么“高端人群”正是铺子里急需的,连忙带着笑脸迎上去,主动搭腔道:“小姐慢走我是姿生堂的掌柜杨郑氏,头先去玉泉庵拜见明镜大师,没有在店里,小姐这是逛完了?”
那小姐并不搭腔,只用眼瞥了一下身边的老妈妈,那老妈妈眯眼笑着代小姐回答道:“掌柜的可巧,我们在贵店逛了一会子,这会正想去城南金银铺子呢。”
杨娘子不料这小姐架子这么大,只派个妈妈说话。不过她也知机,点头笑道:“这位妈妈您好小店新开,若招待不周,还请小姐、妈妈和各位姑娘见谅。我是远远瞥见小姐亭亭玉立,贵气逼人,实在喜欢,才凑上来拜见。如今既然小姐有事,就不耽误小姐行程了”说罢微微侧身让路。
谁人不爱听奉承话,偏偏杨娘子一张和气脸,带着几分本分。虽然明知她是巴结,那位小姐一点也不反感。对杨娘子进退有据也颇为欣赏,便开口道:“掌柜的客气了,你们姿生堂果然与众不同,我适才随意逛了一圈,小有收获。不过我不常出门,不知道掌柜的你们这姿生堂也是与德隆绸缎庄一样,可以送货到府,供我挑选的吗?”
杨娘子一听,德隆绸缎庄这可是大大有名的老字号,素来都为一些官宦人家或者富户豪强送些货版样布提供挑选。反而言之,能让德隆绸缎庄这样做的人家,那也是襄阳城里顶尖的了。一时心情激动,脸上笑意更甚,道:“小姐适才逛了,也知我们的胭脂水粉都是精挑细选的,尤其是***香的清露,如今更是襄阳独一份。小店虽然初开,能得小姐青睐,实在是喜出望外。若小姐需要,打发人来说一声,我一定带着最上品的货色亲自送到小姐府上以供挑选。不知小姐是哪个府上的大家闺秀?”
那妈妈自豪道:“我家老爷姓郭,家住城东宝庆街东首。回头小姐若有需要了,少不得派我来接掌柜的到府里去。”
杨娘子内心掂量,城东宝庆街,那可是富贵大街,街上的府邸一座连一座,都是深宅阔院。姓郭,莫非是……郭全德郭大老板家?杨娘子试探问道:“妈妈莫笑我见识短,府上老爷名讳可是郭全德郭大老板?”
那妈妈奇道:“掌柜的怎么知道?莫非认识我家老爷?”
杨娘子激动道:“这襄阳城谁不知道郭老爷,小妇人虽不认识,但郭老爷的声名如雷贯耳,就是街边黄口稚子也是知道的。没想到小店竟然迎来了郭姑娘这样的贵客,真是怠慢”
杨娘子为何这般作势?只因为这郭全德郭老爷,正是襄阳首富,坐拥良田千顷。这还不算,郭全德有个名号叫做“十楼八园”。起因便是这襄阳城里有十座坐落在黄金口岸声名不凡的酒楼,还有八座造型各异的园林都在他的名下。那郭府里更是被传闻得金砖银瓦,富有至极。
那郭小姐自然见惯了这种反应,也不为忤,略微客气几句便上了马车离开了。
杨娘子亲送了车,才回来带着清瑜进了铺子。见乔兰乔萍带着素芳百灵小菊招呼着客人,富态老成的魏保安替杨娘子掌着场面,一切都井井有条。
杨娘子因刚才门口这场结识,有话与清瑜商量,便略略叮嘱几句,往后院去了。
清瑜一路没有说话,心里倒是想了一大通。这郭小姐的意外来访,倒是给了她一些新的启发。原来古代也是有VIP会员制的,那个适才说的什么德隆绸缎庄甚至上门服务,不就是同城目录选购+送货上门?典型的B to C商业对客户的雏形啊。这时代交通不发达,物流是没什么希望,而大家闺秀又被道德观念限制,不能想shopping就shopping。恩,这倒是值得好好开发开发……
待进了清瑜屋子,杨娘子连忙将郭家的背景跟清瑜说了。清瑜这才明了,感情郭全德就是古代的大地产商啊。名下那么多田地,还有酒楼这种商业地产,园林这种高档度假村。他不是首富谁是首富?原本还担心没办法打进上层圈子,谁知守株待兔,轻而易举就敲开了门。
杨娘子跟清瑜都知道这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免不得好好商量了一通:到时候怎么个去法,带的货品,跟的伙计,都得精心准备一番。
杨得广如今负责外务,这些日子在外头选原料,订包装。少不得跟各行各业不同的人打交道。昨日姿生堂开业闹出的大动静,也让他这个之前名不见经传的老实人一下子引来了不是生意人的关注。今儿午间他就受了做香粉原料的大老板之邀,在酒楼赴宴,席间少不得联络联络感情,推杯换盏,微微有了几分醉意。
那老板差人雇了马车送杨得广回来。马车停在姿生堂门口,杨得广下车一看,微微有些吃惊。姿生堂的门口站着两拨人,似乎起了龃龉,在那较着劲互不相让。领头的两个,都是年过四旬的半老徐娘,涂脂抹粉,妖**娆,不像正经人家。邓厚正两边劝和着,一张小脸急得有些发青。杨得广生怕出了什么事,连忙上前询问。
一问之下,这才得知,来的这二位就是抱月楼青娥馆的当家。两个老鸨一同登门,却又互看不顺眼,嘴上讥诮挖苦,互不相让,还没进门,就吵得个天翻地覆来。
杨得广也暗暗着急,这两拨人堵在门口,不仅他们生意做不成,传出去影响也不好。只得硬着头皮,与闻讯而来的杨娘子一人一边,招呼着两位妈妈。
杨娘子知道清瑜看重画眉的歌艺,便不动声色的把青娥馆的老鸨赛红花引到后院去了。杨得广只得借着介绍铺子的由头陪着抱月楼的老鸨黄菊仙在铺子里逛逛。
赛红花很是高兴杨娘子待她亲厚些,一进屋子,就用礼物把桌子摆满,满脸堆笑道:“杨掌柜的,我今日是特意登门拜谢的我那女儿画眉儿如今风头一时无俩,这多亏杨掌柜的对她的支持与厚爱。小小敬意还请杨掌柜的笑纳。”
杨娘子微笑道:“赛老板太客气了。画眉姑娘为了我们姿生堂开业,没少辛苦。我们也是投桃报李,您这是太外道了,怎么好意思?”
赛红花得意道:“昨日乔兰姑娘回来没跟你说起?我们画眉儿的堂会座儿爆满,在场的客人们听了姿生堂送画眉儿的曲子,没有一个不夸大拇指的今儿我是诚心来的,杨掌柜要是不收,就是打我的脸了”
杨娘子知道那些风月场中的豪客都是一掷千金,赛红花此刻送的礼不过九牛一毛罢了。既然清瑜看好画眉,两家的关系自然要紧密一些,便不再推辞,含笑收了。
赛红花见杨娘子不推辞,心里有了底。既然有第一首就有第二首,这棵大树得抱紧了。那抱月楼的黄菊仙显然也闻到了味儿,不然也不会找上门来。想到这里,赛红花就道:“我第一次见到杨掌柜的,就觉得您是个和善人,聪明人。选中我们画眉儿,更是眼光独到。别看抱月楼的香琴名声不小,毕竟今年二十好几了,还能红几年?咱们画眉儿就不同了,六月里才满十八,往后的日子,长着呢黄菊仙那个老娼妇,年轻的时候就学艺不精,她手下的姑娘能好到哪里去?杨掌柜可要支持着我们画眉儿,别被黄菊仙那张信口雌黄的嘴糊弄了。”
清瑜听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杨娘子也瞠目结舌,心道:你骂人家是老娼妇,这不是糟践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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