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的襄阳,终于被撕掉的那块粉饰太平的遮羞布。惊惶的人们各自狼狈的逃回家中。不明所以的民众,听着街上来来往往军队的马蹄声与脚步声,暗自猜测着究竟发生了什么,是细作?是暴乱?还是别的什么?
杨得广夫妻被逃回来的邻里带来的消息惊住了,看着窗外越来越深的夜,两口子的不安在内心升腾。杨娘子抱怨起来:“都是你,要是听我的,不让他们出去多好!小袁梦的病本来就没完全好……”
杨得广知道外头一团乱,但他还是坐不住,猛的起身穿衣,对妻子道:“我出去看看情形,你早点睡吧。”
杨娘子一把拉住丈夫,有些惊慌道:“别去!”
杨得广轻拍了拍妻子的手道:“我就到巷口看看,不妨事。一定会小心的。”
杨娘子有些无助的扶着床框,看着丈夫推门出去。这样的夜晚,连打更的人都没有上街,浑然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不一会儿,杨得广便回来了,有些沮丧的说:“出不去了,襄阳城宵禁了!街上全是兵丁。我想到巷口等等看,回来跟你说一声,免得你着急。”
杨娘子死死不松手,咬牙道:“你到巷口也无济于事。不要去。既然宵禁了,那俩孩子也不能在外头走,说不定找地方熬一夜。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杨得广无法,只得安慰着妻子。夫妻俩哪里睡得着,只得和衣坐在床上,望着窗外乌漆抹黑的夜,都说不出话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早上。恍惚中,鸡叫了几遍,天边都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吱呀一声,杨家的门被推开了。杨得广惊起,低声喝道:“什么人?”
之后他便看到了邓厚那张熟悉的脸。杨得广大喜,走上前,一把拉住他,仔细看了看,见邓厚除了脸色有些苍白,衣服皱皱巴巴之外,倒没有什么什么大碍,杨得广松了口气道:“谢天谢地!我跟你嫂子担心了一个晚上!你们昨天晚上去哪里了?你妹妹呢?”
邓厚本来有些恍惚,听到杨得广问话,猛的一个机灵,脸色急变问道:“妹妹她还没有回来!?”
杨娘子闻言尖声道:“你说什么?你们不是在一起的吗?”
邓厚失魂落魄道:“我……昨晚……妹妹……九公子……”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利索。
杨得广见邓厚很不对劲,连忙走上前,用厚实的手掌按住邓厚的肩膀,邓厚不自觉的浑身颤抖,嘴巴也哆哆嗦嗦。杨得广温和道:“你别急,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邓厚心中苦涩,他那些陈年往事,昨晚的不速之客,满城的暴乱宵禁,还有他做下的那件事,这一切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他不能在杨得广夫妻面前露馅,只要开始说一句话,他可能就会崩溃。邓厚只得强自挣扎起来道:“我去找妹妹!”他摇摇晃晃,还没走到门口,便两眼一黑,栽倒在地。
杨氏夫妻连忙将他扶到清瑜睡的小床上。又是掐人中,又是灌热茶。邓厚如同中了魔一般,手脚不停的挥动,嘴里梦呓道:“不要过来,不要逼我,啊……!”
杨娘子很是担心,回头去看杨得广。杨得广摇摇头道:“可能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让他休息一下吧。昨天一晚上担惊受怕的。我出去看看有没有小袁梦的消息。你看着他!”
杨娘子点点头,推门送了丈夫出去。回身用热毛巾擦了擦邓厚额头的冷汗。邓厚还在含糊的叫着:“坏人,坏人,……去死吧!”
杨娘子顿时吓得面容失色。
这天的襄阳城或许没有几个人睡得安稳,但是清瑜除外。那人的点穴手法十分高超,清瑜睁开眼睛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不适,反而精神很旺。
她抬头看到自己的所在,是一间非常雅致的房间。入鼻一阵幽香,非常恬淡舒适。床很软也很暖和,被子蹭着她的皮肤,就像记忆中母亲的怀抱一样安详自在。她睡的这张床,非常宽大,床边床框都是深褐色的硬木,雕镂着各种图案,有百鸟朝凤,有出水芙蓉,繁复精巧。
清瑜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人换了。左手上的伤也经过了精心的包扎,只是有些隐隐作痛。昨晚的记忆,是长街,白光,飞刀,之后的一切,便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猜测这里或者是九公子的地方,清瑜便有些着急,一晚上都没有回去,不知道邓厚怎么样,杨氏夫妻应该等急了吧。本来还定好今天要去玉泉庵前街的铺子里看看的。想到这里,清瑜也没有心思再欣赏这豪宅气象,清了清嗓子喊道:“有人吗?”
门轻轻的被推开,便看到两个年轻丫鬟推门进来。二人蹲身作礼,也不说话,便左右一边一个,伺候清瑜穿衣洗漱起来。清瑜的衣物昨晚遇袭的时候已经弄坏,并沾了血迹。所以今天外罩的是一件略微有些宽大的棉袄,里头的中衣却像是新的一般,十分合体。看这些衣服的式样,以及穿在身上的触感,便知道用料做工都是不凡。
清瑜虽然心中着急,也不好催促。等两个丫鬟服侍她穿戴整齐了,便要推门离去。清瑜连忙一把拉住其中一个道:“有劳姐姐,这里可是九公子家中?我有话要说,麻烦姐姐帮我通传一声。”
那丫鬟轻轻将清瑜的手推开,摇了摇头,含笑的转身走了。清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见她们要关门。急忙追上去,一手扒着门,大声道:“我家里人肯定急死了!或者不用通传九公子,找个能做主的人,放我回家就行了!”
“你暂时哪里都不能去!”一个苍老却很威严的声音传来。清瑜闻言一愣,探头看去。门口走过来一个衣着华丽,表情严肃的老妇。
清瑜看那气派,仿佛是这府里女主人,不敢怠慢,连忙学着行了个礼,带着希冀的问道:“不知夫人是?为何我不能回去?”
那老妇人眼中带着精光,冷冷的看着清瑜道:“府里人都叫我谢妈妈。至于你,在我们公子遇袭的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就留在此地好好养伤!”
清瑜还想分辨几句。那谢妈妈已经重重的将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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