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凯伤得并不重,头上虽然缝了五针,但也只是皮外伤。经过CT检查,颅骨并没有骨折,也末见颅内有出血,但因为头一直晕,医生还是建议住院观察两天,估计可能是轻微的脑震荡。
石队长刚在医院陪着闻讯赶来的赵延凯的家属办理完住院手续,建安路派出所就打来电话说要当时在现场的城管队员到派出所去取笔录,石队长安排丁教导员在医院陪护赵延凯,自己带着建安中队的几个人到派出所去谈笔录。
建安路派出所的所长周平是石为民的老熟人,见石为民来了,忙安排民警先给其他人录笔录,把石为民让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行啊!石队!”周平一边给石为民拿水,一边说,“建材一条街站道经营那可是多少年的老大难问题了,我们所配合城管大队清理了几次,每次都没清到位,这下子让你们一下子割了根,真不容易呀!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第一把火算是烧起来了!”
“我这也是被逼无奈呀!”石为民把周平递过来的瓶装水打开,喝了一大口,喘着粗气说,“上边领导批评,下边老百姓骂娘,不整不行了!说正经的,那个‘牛疯子’现在怎么样了?口供取下来没有?”
“我正想和你说这事呢,全金昌市都知道那个‘牛疯子’是个精神病,过去杀过人都没怎么的,现在你把这个烫手山芋弄我这来了,我还真没想好怎么处理呢!放了吧?他有暴力抗法行为,还打伤了执法人员!对了,你们那个被打伤的城管队员现在怎么样了?”周所长问。
“头上缝了几针,一直迷糊,现在还住院观察呢!最少也是个轻伤害,肯定够判他的!”石为民说。
“判什么呀?精神病是无民事行为能力人,不负法律责任!”周所长说。
“他真有精神病呀?有诊断吗?我看他当时的行为应该是意识很清楚,感觉他这个精神病很有可能是装的。”石为民说。
“精神病还有装的?这不,他老婆把他的精神病证明都拿来了。”说着,周所长把一张复印件递给石为民。
石为民接过一看,复印件上只有一行字“经过医学检查,牛振湖不能完全辨认自己行为,有精神分裂症状,可初步判定为精神病人。”下面有一个模糊的公章,可以看到是省人民医院的字样,再看下面的时间,竟然是1974年6月6日,距现在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
“就凭这个就能断定‘牛疯子’是精神病?”石为民用怀疑的口气说,“这证明是三十多年前出的了,再说省人民医院也不是专业医院,出的这个也不是什么正规的证明,这能有什么法律效力呀?”
“三十多年前哪有什么专业机构呀?再说省人民医院那也是省级医疗机构,出的这个东西还是有一定效力的,最后省法院就依据这个判定的牛振湖是精神病人,不承担法律责任,把他给放了。被他打死的那个老太太也就白死了!”周平说。
“我看这个东西靠不住,那个年代找个熟人就能弄出来。”石为民说。
“那你的意思是?”周平看着石为民问。
“很简单,把他送到省精神病院进行重新鉴定,如果真是精神病那就应该关在精神病院里,免得在外面危害社会。如果不是精神病,那就应该按暴力抗法,伤害执法人员,判他几年,也给这些年受过他欺负的那些人出出气!”石为民态度坚定地说。
“你这招太损了!”周平笑着说,“这样一来,不管他是不是精神病,恐怕都回不了金昌了!听说进了精神病院没有精神病都能给你整出精神病来,精神病院那帮大夫对精神病比监狱里警察对犯人狠多了,不听话就一顿电击,这下子‘牛疯子’可有好日子过了!”
“我也是被逼无奈呀!把他整服了,别人家也就消停了。”石为民也笑着说,“你赶紧和精神病院联系,这件事越早出结果越好。”
“行,就按你说的办!把这小子送进去,我也省不少心!”周平说。
“那我就去市政府找陈市长汇报工作了,有事电话联系。”石为民说。
“行,哪天有时间请你喝酒,你到城管大队这么多天了,我还没给你送送行呢!”周平说。
“等把这事整利索了,我请你。”石为民说着,和周平道了别,离开派出所去了市政府。
陈市长听了石为民专门对清理建材一条街站道经营行为所做的汇报后,对清理结果很满意,表扬了石为民敢作敢当,一举解决了困扰全市城市管理工作多年的老大难问题,是个干城管的好材料。并向石为民透露市委、市政府按照国家和省关于加强综合执法的指示精神,准备成立城市管理综合执法局,把城管大队提格为一类局,并把一些相关科局的执法职能转到综合执法局,由综合执法局统一执法,鼓励石为民好好干,争取直接由队长升到局长。对石为民提出的对牛振湖的处理意见完全同意,并直接给市公安局的吕局长打了电话,让他们尽快和省精神病院联系,对牛振湖进行精神病鉴定。如果鉴定是精神病,责成家属送精神病院治疗,如果不是精神病依法从严从快处理。安排完工作后,陈市长又特意在石为民的陪同下到医院看望了在执法过程中被打伤的赵延凯,并当场表示回去后向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汇报,要把赵延凯树立为全市执法工作的模范,号召全市执法人员向赵延凯学习。
第一次的执法工作对鹏起触动很大。首先是没想到城管执法工作如此艰难,面对的情况如此复杂,甚至要付出血的代价;其次是石队长的态度如此坚决,敢于承担常人所不敢承担的责任,最终彻底解决了多年解决不了的建材一条街站道经营问题,让鹏起从心底里对石为民非常佩服;最后是一部分城管队员对工作的态度如此冷漠,毫无集体荣誉感,对工作中遇到的问题不但不主动配合领导解决,反而隔岸观火,甚至幸灾乐祸,让鹏起十分反感。
下午在办公室,小张还在眉飞色舞地和鹏起谈着石队长怎么三下五除二地就把‘牛疯子’治服的事情。
“石队长这刑警队长看来真不是白当的,还真有两下子!怪不得听说社会上的那些个手子都怕他!”小张说。
“石队长在刑警队也是一把手吗?”鹏起随口问。
“是呀,怎么了?”小张说。
“那他在刑警队干得好好的,调到城管大队来干什么?我看公安怎么的也比城管强。”鹏起说。
“哥们儿,这你可就不懂了!”小张故作神秘地说,“公安和公安可不一样,刑警那可是公安局里面最差的活了!出了案子,没黑天没白天的干,随时都有危险不说,还一点油水没有,你说这活干得有什么意思?不像治安科了、危管科了、案件科了、交警队了,个个富得流油!甚至基层派出所都比他们强,还能经常查查宾馆、旅店、洗浴,扫扫黄、抓抓赌什么的,哪次出去都不白忙活!”
“刑警队怎么就一点油水没有呢?”鹏起不解地问。
“你想啊,刑警抓的都是什么人?强奸犯、抢劫犯、杀人犯!现在小姐有的是,一百块钱就能解决,有钱谁去强奸?不是穷疯眼了,谁去抢劫?条件好的,整天过着舒服日子的谁又会去杀人?所以他们面对的几乎是清一色的穷鬼,想从他们身上榨出油来那可是千难万难呀!”小张头头是道地分析说。
“我看城管也好不到哪去,那些个小商小贩哪个是有钱的?能有什么油水?你看今天的事,赵队长还被打得头破血流,这活也不是什么好干的活!”鹏起说。
“这你又不懂了!”小张一副诲人不倦的样子说,“小商小贩虽然油水不多,但毕竟是每天都进钱的。一个小商小贩每天榨出一块钱来不算多吧,可全市上千个小商小贩,凑在一起可就不少了!刘长胜,也就是过去站道经营管理办公室的刘所长这几年可发透了,一年平平常常的对付个十万二十万的!我这还不包括节假日搞庆典临时站道的,这么多年了,这些人哪个往大队交过一分钱?可哪个又是没花钱白站的,这钱都哪去了?再说今天赵延凯被打的事,当时现场那么多人,‘牛疯子’为什么不打别人,专门打他?‘牛疯子’当时说的话你还记不记得?”小张问鹏起。
“好像是什么拿钱不办事吧?”鹏起说。
“就是这句话!‘拿钱不办事!’这条街为什么站道这么多年解决不了?有的人早把钱收自己兜里去了,还怎么解决?”
“你是说赵队长?”鹏起不相信地问。
“我可没说,你自己想去吧!”小张故作沉没的说。
解决了建材一条街站道经营问题之后的几天里,鹏起在城管大队主要是熟悉相关法律法规,以便于今后开展执法监察工作。而队里这几天也比较平静,基本都是个忙个的,鹏起也认识了一些同事,每天上班不像刚来时那么陌生了。
三天后,传来消息,经过省精神病院鉴定,“牛疯子”根本就没有精神病,已经批准了刑事拘留,等待检察机关提起公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