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破灭——虚妄的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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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间桐脏砚而言,此时此刻所发生的一切绝对是一个极具讽刺意味的结局。二百年以来,性格乖僻,灵魂扭曲的老魔术师在这世界上不断制造着纷争和杀戮,他曾遇到过无数强敌——长久以来,想要取他性命的人络绎不绝,但却无一不是被他反过来结果了性命。每当脏砚将一个强敌送进地狱,他似乎都在向世界叫嚣——“没有人能够杀死他”。

    不仅如此——脏砚不仅一次次逃脱敌人们的毒手,他更一次又一次地回避自然的法则,躲过生命的审判。这世界上,不仅没有人能够杀得死脏砚,似乎连宇宙的法理也奈何他不得。

    脏砚不是没有想象过自己生命终结时的情景,但像如今这般好似瓮中之鳖,只能任人鱼肉,连一点点的挣扎都显得那么无力——这却是脏砚从来都不曾预料到的。

    恐惧、绝望、彷徨、焦躁、愤怒,却偏偏又对眼前的一切束手无策、无可奈何。这些东西胶着在一起,脏砚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他索性就在哥德尔的拘束魔法阵里盘腿坐了下来,用他沙哑而低沉的嗓音对哥德尔等人说道:“算了,即使没有被你们抓住,如果我还找不到更换身体的办法,我可能也活不过这个月。”此时的脏砚显得十分坦然,仿佛在这一刻钟不到的时间里大彻大悟了一般。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不过,在生命结束之前,你们能够听一个垂死的老人讲述一番他的前尘往事吗?”

    “……好吧!”哥德尔沉吟了一下,没有拒绝,他甚至也盘膝坐了下来,面色凝重地对脏砚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就给你当一回听众吧!”

    “谢了,”脏砚朝哥德尔微微点了点头,双目斜视右上方,若有所思地回忆道,“那是什么时候呢?对了,那是距今180年以前。那时候的我还十分年轻,如同每一个人血沸腾的青年人一样,那时的我也是怀揣着梦想和追求的。诶?我那时候到底想做什么呢?……”脏砚掐着自己的太阳穴,努力回忆着,“怎么想不起来了呢?……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总而言之,那是一个非人力可即的梦想。单凭我自己的力量我无法实现它,于是,我只好把这梦想寄托于奇迹。后来,我们玛奇里家族跟艾因兹贝伦家和远坂家合作,希望可以召唤出那传说里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万能之釜’。在这里,我似乎看到了实现我梦想的希望,于是,我想要得到圣杯。可是,第一和第二次的圣杯召唤仪式——也就是你们熟知的‘圣杯战争’都以失败告终了。而且,当第二次圣杯战争结束时,我已经80多岁了。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我显然无法再撑到第三次圣杯战争,于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对生命产生了空前强烈的依恋和渴望。因为只有活着,我才能拿到圣杯,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因此,我开始着手研究延续生命的魔术——不,不只是要延续生命——我要长生不老,我要永永远远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后来,我终于成功了,家族的秘术让我的灵魂可以自由地在不同的身躯里转移。每当一具身躯的生命耗尽,我就换一具身体。以此,我在第二次圣杯战争结束之后,又整整在这世界上生活了120年。只可惜,在这些日子里,我埋头钻研继续活下去方法。可是,当初自己为什么要获得圣杯,那个最初的目的,在我的脑子里却越来越模糊,事到如今,我竟然完完全全地把它给忘了。”

    “……”哥德尔不语,只是面沉似水地听着脏砚自说自话。

    “是为了长长久久的生命吗?”脏砚沉吟道,“或许是吧?因为在上一次圣杯战争结束时,我就对圣杯许下了一个愿望,为了能在这次圣杯战争里再次得到圣杯之后,得到不老不死的肉体埋下了种子。”

    “……”脏砚的一番话让哥德尔面色数变,一双棕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利芒,他直勾勾地瞪着脏砚,沉声问道:“圣杯……出了什么问题了?……”从脏砚的言语中分析,他明显是第三次圣杯战争的胜者,但第三次圣杯战争结果更加明显——圣杯显然没有直接实现脏砚的愿望,他只不过是用上一次的胜利为这一次彻底实现愿望埋下了一个伏笔。

    “……呵呵……”脏砚抽动起嘴角笑了笑,“真是了不起的洞察力啊!到底要不要告诉你呢?……算了,就当是老夫送一个人情给你……呵呵呵……愚蠢的艾因兹贝伦家,打从上一次圣杯战争一开始,他们的所作所为就如同马戏团里小丑的闹剧一般滑稽……”

    原来,第三次圣杯战争中,不擅长战斗魔术的爱因兹贝伦家以异国的经典作为触媒,召唤出了第八属性的英灵——Avenger(复仇者)——AngraMayu(安哥拉·曼纽)——绝对之恶——人世间恶之总合。

    传说,安哥拉曼纽是存在于伊朗拜火教典籍里的破坏神,是最古老的邪恶。满以为这位破坏神拥有多么强大力量的艾因兹贝伦家兴致勃勃地将其召唤出来,投入圣杯战争的战场。可谁料得到,这位破坏神的实力竟那么的不堪一击——只过了四天就败北了。

    后来,艾因兹贝伦才知道,所谓的破坏神不过只是生活在伊朗山村里的一个普通少年。有一日,少年为了证明全世界人所拥有的善性,自愿承担世上一切的罪恶。他被冠以“安哥拉曼纽”之名,被挖去右眼,斩断双手双脚,作为绝对的罪恶被轻蔑地拷问着。最后,他成为了“人世间所有的恶”之名的恶魔,负担着罪的反英雄。被祭之后数年痛恨村里的人们,后来,由于不知道该恨谁而痛恨所有的人类。他的憎恶已超出感情而成为性格。此后,他的村子就流传着“恶神住在山顶”的传说。

    可想而知,利用这样一个人们心中虚妄的“破坏神”跟那些在历史或者神话里创下了不世功勋的英雄们战斗,其结果不言而喻。但是,这个avenger可不是战败之后就乖乖地回到了英灵王座——作为参加圣杯战争的英灵,avenger战败后被吸入圣杯。

    本来,败北的英灵将失去人格作为魔力被圣杯吸进去,但是“安哥拉纽曼”却没有失去自身的意识,他对世界的强烈憎恨想要消泯世上所有物种的执着却被作为愿望机的圣杯把其作为愿望来接受,发动了它的功效。结果,作为“人世间所有的恶”的安哥拉纽曼在圣杯里得到受肉,成为第三魔法——不老不死的成功例子。不过,这个受肉之身不是天之杯所完成,仅是其回复“杀尽人间万物”的本来的属性。也由于其被吸进圣杯中,而他的灵魂的存在是绝对的恶,圣杯的无色之力受到污染,冬木的圣杯自此成为了恶性力量的旋涡。

    “因为安哥拉纽曼的关系,圣杯受到污染。”脏砚不紧不慢地说道,“因此,无论对圣杯许下任何愿望,都会被它恶意地曲解。比如说,如果有人许愿想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那么圣杯并不是给予他无穷无尽的财富,它更可能是恶意地将全世界比那个人更富有的人统统抹杀。于是,我得到圣杯之后却不敢对这满怀恶意的愿望机器许愿。我只能寻找其他的容器,着手研制第二圣杯。不过,我还是在最后许下了一个圣杯无法曲解的愿望——在这一次的圣杯战争里,无论谁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安哥拉纽曼都将降临于世。到时候,我就可以通过我家族的秘术,抢夺他不老不死的躯体……”

    听着脏砚的陈述,哥德尔几经思考之后也发表出了自己的观点:“艾因兹贝伦家差强人意的召唤,虚妄的破坏神,被污染的圣杯,不老不死的肉体……把这些都串联起来,我实在难以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这更像是一个精密的布局,一个为了制作出不老不死肉体的布局。”哥德尔说着,双目直视脏砚,“这些都是你刻意为之的吧?”

    “呵呵呵……”脏砚奸邪地笑了笑,“我可真是庆幸到了今天才遇上你啊!要是时间再早些,我可能就活不到现在了。你说的没错,破坏神的传说是我故意宣扬出去的让艾因兹贝伦的人知道的。而且,只是憎恨着世界的少年也没有成为英灵的资格——他的灵魂被我禁锢在村子的典籍里,后来又想方设法把那本典籍交到了艾因兹贝伦的人手上——他们用那本典籍作为媒介,也就只能召唤出典籍里面的‘安哥拉纽曼’了。不过,因为‘安哥拉纽曼’不是英灵的缘故,他被圣杯吸入之后不会如同其他英灵那般会失去人格,因此,他的愿望才能被圣杯所吸收。”

    “如果他的那个愿望发动,那么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哥德尔抿了抿嘴唇,“间桐脏砚,为了一个不老不死的肉体,你真的是煞费苦心啊!”

    “或许是吧?呵呵……”脏砚自嘲地笑了笑,“不过,如今再怎样,我也逃不过肉体的泯灭了。即使今天你们不来找我,即使我真的等到‘安哥拉纽曼’那具不老不死的肉体复活……本来,几天前我就该更换目前这具已经开始腐烂的身体的。可是,我的秘术却无端端地失灵了——这段日子以来,我的灵魂似乎被牢牢地固定在了这副躯体里,怎么也无法分离。”

    “灵魂……固定……”哥德尔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

    原来,一个月前,哥德尔强行把脏砚化身的脑虫强行从樱的心脏里拔了出来。那只脑虫为了逃跑,在它被哥德尔抓在手上的时候狠狠地咬了哥德尔一口,因此喝下了少许哥德尔的鲜血。那只脑虫本来是脏砚如今身体的一部分,虽然能够同这一具躯体融合,但被固定的灵魂想要再分离出来,那就真的得等到整具肉体完全死亡之后了。

    “你刚才说你是时空之神的儿子,那么你也算得上是神抵了。”脏砚说着,从魔法阵里站了起来,自然张开双手:“这样,也算得上是天亡老夫了。好吧!言尽于此,送我上路吧!”

    随着与脏砚谈话的结束,哥德尔口中念起了沉长的咒语。魔法阵里绽放出朵朵红莲,脏砚腐朽的身躯在烈焰里熊熊燃烧。片刻后,就只剩下了一把焦灰,只留一缕灰白色的魂魄飘荡在半空。

    哥德尔伸手一握,脏砚的灵魂就被他抓在了手掌里,他对手里的脏砚说道:“如果我的妻子在这儿,如果她还是她,或许她就会亲自审判你。很遗憾,对罪人的审判不是我的天职。不过,相信在这个位面的冥府里,你会得到公正的审判。”

    说完,哥德尔用粉笔在间桐家地下室的青石砖地板上画下一个远超这个世界里的人的常识的魔法阵——“打开吧!黄泉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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