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幕间——女神与骑士的誓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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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梦星跟兰斯洛特的契约,中间并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尽管兰斯洛特对更换御主的事情有些抵触,可雁夜都已经把最后一个令咒给梦星了,作为被圣杯召唤出来的英灵,兰斯洛特自然也有战到最后一刻的自觉——只要不是在战斗中被打败,战士的本能都促使着他抓住每一个继续战斗的机会。

    只不过,当兰斯洛特跟梦星完成主从的契约时,他眼里透露出来的深切的迷茫让梦星十分揪心。恢复了理智的兰斯洛特似乎又失去了他来参加圣杯战争的目的——虽然不清楚他的那个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连战斗目标都没有的战士站在战场上,机械地挥动着兵器作战——莫说发挥出他原本的实力为主人赢来胜利,即使是最基本的自保可能都会力不从心。

    这可不是梦星乐于看到的,看来,必须抓紧时间在下一场战斗到来之前跟兰斯洛特谈谈了。

    ………………

    入夜,卫宫宅邸无一人有睡意,saber尚在昏迷当中,爱丽斯菲尔和久弥舞在旁照料;迪卢木多被梦星安排去了屋顶放哨;梦星自己却在宅子里找到了一些陈年的烧酒——此刻,她正坐在宅子外侧回廊的屋檐下,双眸凝视着静谧的庭院自斟自酌……

    “兰斯洛特……”梦星轻唤了一声,灵体化的黑骑士适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虽然还是那套漆黑的铠甲,但此时的兰斯洛特并没有佩戴那枚遮住他面容的头盔。恢复了理智的湖之骑士面容不再扭曲,相反,乌发披肩的他显得异常俊美。

    “您找我?”俊美的骑士恭敬地回应道。根据骑士的法规——骑士必须尊重和帮助女性,尤其是作为最完美骑士的兰斯洛特,他对女性素来都是彬彬有礼的。

    “来陪我喝一杯吧!”

    “……”

    此时的兰斯洛特正好站在梦星的侧后方,梦星则是头也不回地将手里的酒盏递给了兰斯洛特。更要命的是,梦星此番出来似乎只拿了一个酒盏——盯着梦星递给自己的半杯残酒,那酒盏边沿似乎还沾有梦星的唇印——兰斯洛特突然有一种被女人玩弄了的感觉,踟蹰地盯着梦星递过来的酒盏不敢接,半晌,他才颇为尴尬地对梦星说了一句:“master……请自重!——”

    “呵呵……”梦星则只是若无其事地轻笑一声,撤回手中酒盏,将其放置到自己的樱唇边,微微仰脖,就把杯中残酒一饮而尽。而后将酒盏放下,低声吟唱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唱完,又仿佛变魔术似的,素手里凭空就多出了另一个酒盏,继而回首,对身后的黑骑士莞尔一笑。

    “您……”兰斯洛特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僵硬,看来自己果然是被这个女主人给捉弄了。

    “过来,陪我坐下吧!”梦星将她新拿出来的酒盏放下,将里面的酒水斟满。而后也把自己的酒盏里倒满,随之挥挥手,催促着兰斯洛特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或许是梦星的豪爽跟自己的拘谨刺激到了兰斯洛特的神经——豪气干云素来是男人的天性,兰斯洛特作为一个男人而言,竟然在女主人的面前表现出如同女人一般的胆怯和扭捏,这是高傲骑士所不能接受的。

    于是,在强大自尊心的促使下,兰斯洛特硬着头皮同梦星并肩坐下,端起梦星为他斟满的酒盏,哑了一口盏中的烈酒。或许是梦星为了捉弄兰斯洛特,她将这个为兰斯洛特准备的酒盏在身上藏了很久,久到那上面依旧残留着梦星的体温,甚至还沾染上了梦星的那特有的桂花的淡香。

    想到这些,兰斯洛特不禁微微皱眉。他抬眼凝望梦星那依旧仰望着天中皓月的侧脸。他发现,自己真的看不透眼前的这个女人——明明强大无比,却又在人前显得如此娇柔无力;明明聪慧无比,却也偶尔给人懵懂青涩的印象;明明高贵圣洁,可她的骨子里又有着不亚于男儿的豪迈。

    “心情轻松多了吧?”梦星依旧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天上的月亮,只是在她那绝美的面容上绽放出会心的微笑。

    那笑容如同二月里的春风吹散残冬的严寒,又似山巅的积雪融化,汇成涓涓细流,滋润着兰斯洛特荒漠似的心田。

    湖之骑士带着沉重的负担来到这圣杯战争的战场,“轻松”这两个字似乎当他踏足这冬木的土地开始,就永远地与他无缘。因为他那许多年以前犯下的罪过,让他在无穷无尽的岁月里悔恨痛苦,不得救赎。老实说,兰斯洛特来到这里,只是来替自己寻求一个解脱。

    “平静”、“洒脱”、“轻松”、“欢愉”——这些东西在长久的痛苦和悔恨里,已然变成了兰斯洛特的奢望。

    若不是方才梦星的提及,兰斯洛特几乎就忘掉这些东西。

    “她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呢?”——自然是有心的。兰斯洛特并不愚笨,事情发展到此,他自然看得出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梦星在故意拿自己寻开心。而毫无防备的他自然也掉进了梦星的“陷阱”里,只不过,这座陷阱里却有着兰斯洛特早已失去或者说早已遗忘的东西——身旁人们的关心和理解,以及他早就不敢企及了的暂时放下一切负担和罪责的片刻“轻松”、“平静”、“欢愉”。

    或许这就是梦星的魅力,她只需要一个微笑、一句关心,一声问候,甚至是一个玩笑就能让紧闭心门的人对她敞开心扉。

    看着兰斯洛特一点点将盏中烈酒饮尽,还不待他放下酒盏,梦星就提起酒瓶,又替他将酒液斟满,自己也再添上一杯。哑着盏中的酒液,感受到兰斯洛特已经对自己卸下了防备,梦星幽幽开口,问道:“兰斯洛特为什么会在这儿呢?”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兰斯洛特不明所以。

    “我是说,你怎么会成为berserker来参加圣杯战争呢?”梦星继续问道:“对于你而言,应该还有其他许多适合你的职阶吧?——saber、lar、rider……即使间桐家拥有致使英灵狂化的咒文,如果你不回应他的召唤……”

    “我……”兰斯洛特有些语塞,梦星的意思很明显——兰斯洛特会占据狂乱之座,不仅仅只是因为间桐家的狂化咒文,如果不是他自己愿意接受狂化,那么间桐家的狂化咒文也注定会失败。如此,即使兰斯洛特被召唤出来,占据的也应该是“剑”、“枪”、“骑”三座之一的英灵。

    看到兰斯洛特的欲言又止,梦星也觉察到这个问题对于兰斯洛特而言不大好回答。于是她又问:“干脆我们换个话题吧!……兰斯洛特,你——恨saber吗?恨阿尔托利亚·亚瑟·彭德拉贡吗?”

    “……”

    这一次,梦星并没有急于追问,她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身边的骑士整理好思绪,等他一点一点对自己吐露心声。

    “恨她?我有什么资格恨她?”良久,兰斯洛特才如此回应道:“在这个世界上,有谁能贬低她,憎恨她呢?”兰斯洛特一口喝干了那如同火焰灼烧着他喉咙和肠胃的烈酒,有些激动地说着:“亚瑟,她比谁都要勇敢,比谁都要高贵,她给苦难的时代打上了休止符。她是百战百胜公正清廉的王者,重信义而不为私情所左右,她这一生里从来没有犯过任何错误。甚至当她发现我和格尼薇儿的感情之后,她竟然一次都没有责备过我。即使后来,她同要被圆桌骑士除名的我兵戎相见,也只是杀一儆百的无奈之举,那绝不是她的本意。对于犯下叛乱这弥天大罪的我,她始终把我看做最诚挚的朋友。她是如此的‘正确’,让人如何能怨恨,如何能憎恶呢?”

    说到此,兰斯洛特顿了一顿,“可是,这样一来,我的懊悔,还有格尼薇儿的眼泪又要向谁发泄呢?我一直带着这份悔恨进入了棺材,在时间长河的尽头被提取出来,在那无始无终的英灵之座上,永生永世地折磨着我……然后,我听到了来自狂乱之座的召唤——如果我根本就不是骑士的话,如果我是个不知廉耻,不讲道理的野兽的话,如若我是个堕入畜道的恶鬼的话?或许我就能雪洗这份悔恨吧?因为野兽不会迷茫,不会痛苦。没有人对它会有期望,没有人对它会有寄托。所以我……”

    “好了,不要再说了。”正当兰斯洛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的时候,梦星却打断了他。接下来的内容不需要言语,梦星也能明白——抛弃荣誉,抛弃誓言,乃至于抛弃自身的姓名来到这争夺圣杯战场的兰斯洛特,他疯狂地向saber宣泄着他的愤怒。他只寻求一个解脱——不是寄托于圣杯才能实现的愿望,他只希望saber能够把属于他的惩罚还给他——如果在场战争里死在王的剑下,得到王的制裁,那么他也就能够带着安息离开,不再懊悔,不再痛苦了。

    这就是兰斯洛特的愿望,这便是他的救赎。侧过脸来看看已经情难自控的兰斯洛特,梦星不免有些叹惋——看来毫无防备的吐露心声让兰斯洛特回忆起了痛苦的过去,揭开了他曾经的疮疤。如若再让他说下去,他恐怕会再一次被自己的悔恨所打垮——这可不是梦星所期望的,于是她及时地制止了兰斯洛特的倾诉。

    梦星缓缓站起身,绕到兰斯洛特的身后——出人意料的,她竟然俯下身子来,玉臂环住兰斯洛特的肩膀,在骑士的耳畔轻声对他说:“暂时放下曾经的荣誉,也暂时放下过往的悔恨。在这场争夺圣杯的战争里,你是一个全新的你。至少在这段时间,你只是我的骑士。”说着,梦星捧起兰斯洛特的脸颊,她亲吻了骑士的额头。

    梦星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下意识的,鬼使神差地就完成了以上的动作。如果她能恢复些许记忆,或许她会记得——女神留在骑士额头的浅吻,那意味着女神对骑士的认可和祝福。那也是女神与骑士的誓约,在那个曾经属于梦星的世界里,凡是被她吻过的骑士,都同她结下了永不磨灭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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