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黄莺一掀帘子进来:“画眉姐姐,怎么了?”
画眉左右瞧瞧,朝黄莺做个禁声的手势,大声道:“赶紧守住门口,任何人都别放进来。”
黄莺是个机伶人,知道这件事情很重要,点点头就出去守门了。
月婵慢慢走到画眉跟前,接过盒子来一瞧,饶是她两世为人,也算是见多识广的,可还是惊呆了,心说难怪画眉那样震惊了。
原来,紫檀木盒子里静静躺着一件折的很整齐的衣服,那件衣服……怎么说呢,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太过漂亮华贵了,月婵想着,便是宫里的皇后、贵妃娘娘怕都没有穿过这般华丽的衣服吧。
颤抖着手,把衣服取了出来,月婵一抖,一件轻薄美到不似人间所有的衣服就这么展现在月婵和画眉眼前。
衣服是一件连衣的长裙,小圆领,宽袖口,上身做了收腰的设计,看起来很合身,下身裙摆很宽大,长长宽大的裙摆几乎要拖地了,裙尾处镶了许多纱堆的浅色花朵,衣服上并没有绣什么纹样,不过,却比绣了任何花纹的衣服还要吸引人。
在烛光照射下,衣服泛着五彩光芒,闪的月婵的眼睛都有些不适。
这衣服,到底是什么材料织就的?怎么织出这般如彩霞一样的美丽颜色?
月婵侧头,很是不解的观察着。
那边,画眉已经惊叫着捂住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小姐,这……这……怕就是传说中的霓裳羽衣了吧?不少字”
霓裳羽衣?
月婵经画眉一提醒,不由的想到一件事情,她前一段时间给画眉几个读书,读到史书上所记载的霓裳羽衣,还感慨了一番那衣服的美丽,却没有想到,今时今日亲眼所见,亲手所持。
霓裳羽衣,顾名思议,便是用了几百种鸟羽织就的,衣服轻薄柔软,并且极保暖,不管是在日光或是烛光下,都会泛起五彩霞光来,所以称霓裳羽衣。
这衣服,也只是在书上瞧过,似乎是传说中的物件,不管是前世或是今生,月婵都没有见过任何一人穿过这种衣服。
这……
到底是什么人送了这样的大礼来?而且,还这般投她所好?
月婵越发的想不明白,不过却也知道,这件衣服是不能穿出去的,太招人了,她要穿出去,不定会引来什么非议呢,再者,她也不能解释这件衣服的来处啊。
虽然喜欢,可月婵还是强忍心动,把衣服折好又收到盒子里边,让画眉好好的藏了起来。
等画眉反衣服藏好回来后,就见月婵托腮坐于桌前,一脸的沉思,画眉小心的走过去,轻声道:“小姐在想什么?那件衣服真真漂亮,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送的?也是奇怪,送礼便送了,为何要这般偷着瞒着的送呢?”
这话说到了月婵心里,她也越发的搞不明白了,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大的本事,这样的手段,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到她房里了?
同时,月婵还有些担心,孟家防卫实在太过松散了,她的闺房内闯入外人竟没有一个人看到,要是……那人是有恶意的,她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月婵打个寒战,摸摸脖子,突然间担忧起来。
这孟家,怕是不好住了,前有孟之文不善人情往来却提了高官,后有宅院女人争斗不休,如今,陌生人进屋竟也没人理会,让她如何安心?
可是,离了孟家,她又要到哪里安身呢?
再者,她还有父兄在,总是不能弃父兄于不顾吧。
老太太和刘梅等人倒也罢了,一个对她只有利用,一个恨不得她死了一了百了,便是两个妹妹,也是恨不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呢,她又不是傻子,也不是烂好心的人,自然不会理会她们,可孟之文对她还是有父女之情的,孟皓宇对她更是维护非常,她不是禽兽,总是不能不管亲人的吧。
一时间,月婵想了好多,头也疼了起来。
没办法,她只好叹了口气,如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么想着,月婵感觉又有些困了,便连晚饭都没用,直接躺床上睡倒。
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月婵坐起,看躺在一旁榻上的画眉睡的正香甜,不忍心叫醒她,就自己穿了鞋想要倒杯水喝。
这时候,天气越发的凉了,眼瞧着已经秋末,夜间起身只觉一片冷意,月婵披了一件厚衣服,走到桌边,拿起汤婆子里温的水壶,取过一个薄瓷杯子来,先倒了半杯热水把杯子暖热,倒掉里边的水,重新续满水杯,就着杯沿轻轻喝了起来。
她才不过喝了小半杯水,就听到窗外传来一阵阵动人的笛音。
这声音?
月婵听那笛音,竟是耳熟的很,虽然这次的笛音明亮异常,带着无限的欢喜欣慰,可月婵还是听出来了,似乎和中秋时她所听到的是一个人吹奏出来的。
想到那个月清风朗,如玉般的白衣少年,月婵心里一动,走到窗边,也不管外边天气寒冷,猛的推开窗户,迎面就是一阵冷风吹来,让月婵不由的打个寒战。
适应了寒冷的天气,月婵举目远眺,就见远远的树上一个白色影子不断动着,再瞧,月婵一惊,她的目力似乎越发的长进了,那样远的地方,竟然也瞧的很清楚,而且,这是深夜呢,到底怎么回事?
顾不得多想,月婵就被所见到的景象迷惑了。
高高的百年古榆上站了一个人,那人一身白衣,脸上带笑,横笛于嘴边,正不断的吹出美妙声音来。
那神情,那模样,不是她先前所见的霍家庶子又是哪个?
霍思成……
月婵轻声念着少年的名字,神情恍忽,搞不明白霍思成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样的天气,竟跑到她窗前吹笛子,这人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小姐……”
不知道什么时候,画眉竟是醒了,披了衣服走到月婵身边:“天气越发的冷了,小姐不要再站在窗边了,这里是风口,小心吹的着了凉。”
她话音才落,整个人神情一变,疑惑道:“这是什么声音?”侧耳倾听一阵,不由的笑了起来:“莫不是谁家又要办喜事了?”
月婵原先还想着如何和画眉讲霍思成的事情,却不料画眉自己先找了理由,她也笑了起来:“可不是,哪家要办喜事,怎么起的如此早,是不是新娘子家离的太远了,怕赶不上好时辰?”
说完了,月婵深觉好笑,不由的掩口又笑了一阵。
画眉虽然不解月婵为什么发笑,可她到底太困了,打个呵欠:“小姐,太冷了,还是睡觉去吧”
月婵睡的时间太长了,这会儿倒是起了夜,不想再睡,就摇了摇头:“你先睡吧,我再站一会儿。”
画眉无奈,只好自己披了一件大衣裳陪着月婵站在窗边:“那我陪小姐一会儿。”
榆树上,霍思成吹完笛子,朝月婵所站的方向看去,他似乎是感觉到月婵能够看到她,对着月婵一笑,朝月婵挥挥笛子,然后把笛子插在腰间,就这么轻飘飘的跳下树去,一下子没了踪影。
月婵开始看他直接从高高树上跳下来,还吓了好大一跳,替他担心,深怕他有个什么好歹,可谁料这人跳下来非但没事,还显的那样轻松,让月婵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些怨怪这人吓唬她了。
月婵抬头看着天上明月,心里有些暖意涌起,自从娘亲去世之后,除了哥哥,还没有一个人这么关怀过她呢。
先前中秋节时,她心里难受,霍思成便吹了思念亲人的曲子给她听,如今她生辰,霍思成又吹了这样欢快曲子来,若不是真正关心她,谁又乐意大半夜跑那样远的路,在冷风下吹半天曲子呢?
月婵这里感念霍思成,却不知道,她家墙外不远处有人也在想念着她。
孟府位于长安东坊,这里聚了好些达官贵人的府邸,自然取的名字也好听一些,这一片地方被人称为平安里。
便是今夜,本来一入夜便一片安宁的平安里,一骑黑马就这么飞快的冲入有些低矮的隔门处,马后跟着几个穿了黑衣服的人,跑的气喘吁吁,其中一个面白无须的黑衣人一边跑一边叫着:“小祖宗,您这是要干嘛,咱们别玩了行不行,赶紧回去吧,不然……老爷那里不好交待啊。”
而跑在最前边的骑士一身黑袍,袍服上绣了金色纹饰,头发整齐的用金冠束起,本来金色之物便显的俗气,可用在这人身上,不但不显俗气,却更显的高华艳丽,更映着骑士一张脸如妖魅一般的惑人。
若是常人看到他,又在如此的深夜里,必定会倒抽一口冷气,搞不清楚是哪个山魅狐精要到人间作乱。
“和顺……”
又跑了一程,黑衣骑士跳下马来,仔细看了一会儿,大声道:“就在这里停吧,让他们都过来。”
跟着他的黑衣人应了一声,一招手,后面有好些身着黑衣的精壮汉子,抬了木箱子过来,黑衣骑士看了,点头笑笑,表示赞赏。
“把箱子放下。”他一摆手示意。
几个黑衣人齐声应喝:“是,九爷。”
原来,这竟是大昭国的九皇子高子轩,也不知道他深夜到这里究竟是要如何?
高子轩看着众人把箱子放好,亲自打开箱子,从里边取出好些物件来,一一的摆放到地上,脸上带着邪魅笑容:“也不知道那老道士做的东西如何,今儿爷高兴,要在此处试上一试。”
高子轩身后的和顺嘴角抽抽,低头,心里暗自腹诽,爷啊,什么叫试上一试,你不是已经在山上试过了么,看到那烟火的样子,如今怎么又?
和顺仔细瞧了一眼四周,顿时一张嘴张的大大的,几乎能塞下一个鸭蛋去。
这是?
前边那地方不就是孟府吗?而且,这个地界离孟月婵的闺房很近,如果在这里试烟火,肯定能把孟月婵惊醒,并且让她看到。
自家爷啊和顺几乎要摇头了,一颗心总归是牵挂着人家呢,却为了保护好这位孟大小姐,只能装成无意并且厌恶的样子,这样活着,是不是太苦了些。
和顺是太监,自然不能明白男女之情,更不能明白高子轩的一腔心意,虽然暗自不赞成,可还是暗暗留心,想着以后有关孟大小姐的事情,一定要关注,照中也要多加照拂,好讨自家爷的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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