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栩连忙降低高度,此时黑暗突然减弱了,她看清了,前方的确有点宛如星辰的红色光芒,一闪一闪地在诱惑着他们靠近。(请记住的网址)“是灯塔吗?还是只是颗星星?”许栩疑惑地说。她继续降低高度,四周的一切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浓稠的云雾被明朗的深蓝色所替代,还有下方那温暖又耀眼的灯光,原来他们终于冲出了云层,能看到地面的情况了。底下,一盏探照灯正不停地旋转,在黧黑的大地上划出一片橘色区域,许栩的飞机沿着灯光的轨迹盘旋下降,渐渐地,她看到地面上几排红色的灯光勾勒出跑道的形状。
“机场,下面是个机场!”许栩兴奋地说道。
“太好了!”阿诺当然也同样兴奋,不过他看了看罗盘和地图,愕然地说:“不过这里不是马拉卡勒机场,而是位于它西北边100多公里的地方。”
但无论这里是不是马拉卡勒,他们现在都必须降落。
最后,L-10在跑道上平稳地停住了身形。许栩和阿诺打开舱门,走下了飞机,凛冽的寒风立刻朝他们袭来,吹得两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借着机场的灯光能够看到机场的规模很小,也很简陋,除了一座灯塔,一座土堆的小堡垒和几间平房外就几乎没有别的了,四周被无垠的沙漠和黑夜包围着,带着说不出的荒凉与孤寂。这里即像一座飘浮在大海上的孤岛,又像是大漠里突然横空出现的海市蜃。
这时,一辆吉普车突然从小堡垒后出现了,朝着他们飞驰过来。吉普车停下后,几个身穿军服手拿步枪的男人跳了下来,并迅速地将许栩和阿诺包围起来。许栩和阿诺面面相觑,惊讶无比地站着,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一个戴着勋章,蓄着小胡子的高个子男人从车上跨了下来,他用严厉的目光审视着许栩和阿诺,开口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降落?”
“我们是肯尼亚的公民,从蒙巴萨来的,原本要在马拉卡勒机场降落,但遇到了积云和强涡流,无法降落,然后就飞到这里来了。”阿诺镇定地解释道。虽然被几个荷枪实弹的军人用枪指着,但他看到他们的军服和标识都是英军的,便猜测此处应该是英军驻苏丹的某个军用机场或者哨所,心中的不安也稍稍平复了一些。他拿出两人的证件交给了那个貌似军官的高个子:“这是我们的护照和通行许可文件,长官。”
高个子接过证件检查了一番,又严肃而仔细地打量着他俩的脸,过了一会他露出了笑容:“原来是卡洛斯伯爵夫妇,我听西部沙漠空军的同僚说过你们。你们要飞去伦敦,然后飞越大西洋,还真是场勇敢的冒险旅程。你们已经飞过了马拉卡勒,这里是撒哈拉沙漠上的十字井哨所,也是个军用机场,距离马拉卡勒有一百多公里,我是哨所的驻守军官乔治上尉,欢迎你们。”。说完,乔治朝阿诺和许栩伸出了手掌。
许栩和乔治握了握手,然后有点为难地问:“谢谢你,乔治中尉。我们能不能在贵所叨扰一晚,错过了马拉卡勒机场,现在也找不到住处,另外,飞机上的燃油也差不多用完了。”
“哈哈,没问题,我们这里已经很久没有访客,上一次还是三个月前补给队来运送物质,我们才见到外界的人。事实上,十字井是个荒凉得不能再荒凉的地方,估计只有等战争爆发,我们狠-干意大利人一场,这个哨所才会发挥它真正的作用。”乔治发出一阵豪爽的笑声,他周围的士兵也跟着大笑,带着军人独有的乐观和幽默感。
许栩看着乔治的笑脸,却有点笑不出来,是的,战争会爆发的,英国人迟早都会和意大利人狠-干一场,当然还有德国人,而那时候哨所是否还能维持着现在的孤独与宁静?年轻的士兵们是否还能如此乐观?而乔治上尉的笑容是否还能如此爽朗无畏?
不过,对未来的忧虑如同气象局对海啸的预警,能预测它的到来却永远不能阻挡它的发生,更何况此时此刻,与其担忧那场要来而未来的战争,倒不如考虑她和阿诺饥肠辘辘的肚子来得实在。(更新我们速度第一)
果然,乔治上尉是个慷慨而好客的主人,他不仅招呼许栩和阿诺饱餐一顿,还给他俩安排了一间有床和被子的单间,这在荒芜的沙漠里已经是非常舒适的房间。但最令许栩惊喜的是,乔治竟然让人打一小盆干净的热水给他们擦脸,沙漠中水比金子还要珍贵,一盆用来洗脸的水简直就是奢侈品,一时间,许栩感动得不知道该如何道谢才好。
“呵呵,对于美丽的夫人当然要有特别的招待。祝你们好运,不过,你们要通过托布鲁克和班加西(利比亚城市)恐怕不是那么容易,那里有很多意大利人的军事要塞,他们或许会怀疑你们是英国间谍。”乔治临走时留下了这样的提醒。
两天后,许栩和阿诺顺利地抵达了开罗,在这里他们得等待意大利海关的签证许可,才能进一步前行,越过利比亚去到突尼斯,然后再跨过地中海到达欧洲。毫无疑问,意大利人会是世界上最好的情人,他们浪漫,性感,多情,对于美食和艺术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可是当他们的天赋运用在政务和军事上时,便会发生化学作用般的异变,变成懒散,拖沓,毫无纪律兼异想天开的代名词。
意大利驻利比亚的官方并没有充足的证据,但有充足的想象力认为许栩和阿诺这对来自英国殖民地的夫妻并非要飞越大西洋,而是对他们建立在利比亚上“宏伟”的法西斯军事堡垒产生了浓厚兴趣。海关的官员们甚至已经能想象得到他们驾驶着L-10在各个军事要塞上空拍照,画图和默默记诵,然后像无数间谍所做的那样用邪恶的密码将这些军要机密发送到伦敦唐宁街上的某个房间里。所以许栩他们在开罗待了好几天,依然没获得任何获准入境的消息,每次咨询,答案都是一样:“对不起,仍在审查当中。”
面对遥遥无期的等待,许栩的心情变得烦躁起来,但阿诺却依然轻松自如,他拉着许栩住进了尼罗河畔最豪华的酒店,房间不仅能看到尼罗河上的优美风景,还能眺望到落日下的金字塔,当然还少不了金光闪闪的浴室和超大浴缸。阿诺在开罗有很多生意场上的朋友,他每天都会出去和朋友聚会喝酒,有时候还喝到天亮才回来,一副尽情享乐的样子,似乎丝毫不为签证的问题担心。许栩深知阿诺向来都是爱玩,爱交际和热闹的人,放在平日她也不会多说什么,可现在正处于他们计划的紧要关头,所以今天当阿诺提出要和她一起去吉萨村看金字塔和狮身人面像时,她拒绝了。
“对不起,阿诺,我真的没有心思去玩。签证到现在都没批下来,如果再拖延下去,等到10月下旬北大西洋上的狂风恶浪会越加频繁,到时候我们就很难飞过去了。”许栩趴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尼罗河,那些扬着白帆的游船来来往往,在蓝天的映衬下甚是美丽,可她看着眼里只觉得说不出的郁闷。
“别太担心,我们很快就能拿到签证,早则明天,迟则后天。而现在,我们只要一边尽情玩乐一边等待就好。”阿诺笑嘻嘻地把一顶白色草帽戴在了许栩头上,还替她拿起了手包。
“我们能拿到签证,而且还是这两天内?你怎么知道的?”许栩惊奇地看着阿诺,想不通他如何能未卜先知,难道他已经收到了意大利海关的通知而故意不告诉她?
“想知道为什么?陪我去金字塔就告诉你。”阿诺眨了眨眼睛,笑得一脸神秘,然后不由分说地就拉起她的手往门外走去。
阿诺就喜欢搞些意外惊喜之类的事情,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都过了30岁的人了,性格仍旧像个大小孩般爱闹腾。看着自己丈夫那兴致勃勃的笑容,许栩只能无奈地摇头苦笑。
直到去到吉萨村,阿诺才向许栩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早在我们决定飞越大西洋时,我已经预料到意大利那边不会那么容易允许我们通过利比亚领空,所以我找了在开罗的一个好朋友雷诺。他是个法国酒商,为摩洛哥,利比亚和开罗的军队提供大量优质葡萄酒,因此,雷诺和法国,意大利以及英国的军官们交情不错。最重要的是他认识意大利第5集团军的总司令伊塔洛•加里波第将军,两人关系也非常好。雷诺之前答应我就我们飞越利比亚的事情和伊塔洛将军代为周旋,所以这几天我不得不好好地应酬他,而他今天就带来了好消息--伊塔洛已经同意批注我们过境的签证,等海关那边走完流程,应该明后天我们就能进入利比亚。”
许栩这才明白原来阿诺近日来的酬酢不断不仅是为了与朋友联谊,更多的还是为了签证的事情而忙碌奔波。“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好歹都让我和你一起分担。”她搂住阿诺的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看着他眼底那丝淡淡的倦意和眼皮上的青影,不禁感到心痛,这几天他看似在玩乐,实际上应酬得非常劳累。
“唉,之前还没获得确认的消息,告诉你不过是多了个人白担心而已。你只要好好地驾驶飞机就行了,其它的事情不用忧虑太多,都交给我来处理。”阿诺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笑着指了指前方的狮身人面像说:“快看,这掉了鼻子的斯芬克斯像不像只大狗?我怎么瞅着它的样子觉得和马修的那只莎士比亚有点像呢?”
许栩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仔细看看,石像脸上那种严肃但又因为缺了鼻子而略带滑稽的表情还真有点像莎士比亚发呆时的模样。她笑着对阿诺说:“别胡说,斯芬克斯的脸可是按照胡夫法老的模样雕刻的,你说他像只狗,小心法老的亡灵会诅咒你。”
“胡夫都已经死了几百辈子了,估计他的木乃伊也化成了灰,那里还有什么亡灵?”阿诺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然后玩心大发地从沙地上捡起根破木棍,拿着它跑到狮身人面像的脚下,摆出个木乃伊双臂交叠的姿势,还“威风凛凛”地朝许栩说道:“怎么样?我像不像个英俊的法老?”
许栩被他那副搞怪的样子彻底逗乐了,她弯着腰哈哈大笑,笑得几乎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像极了!你就是个俊美无比的‘木乃伊陛下’!”。随着快乐的笑声,许栩觉得连日来的疲惫与担心早已化作地上的细沙,随风飘散,消失无踪。
“嗯,我美丽的王妃,现在我允许你站到我的身边来,和我一起并肩欣赏我们伟大的疆土!”阿诺挥舞着手中的“权杖”一本正经地说着,继续将他的“法老”角色扮演下去。
许栩跑到他的身边,学着他的模样摆了个木乃伊姿势,靠着斯芬克斯的巨型前爪眺望着前方的风景。只见远处皆是一望无际的黄沙和土丘,天空也被染成了朦胧的金色,天地就像融为了一体,只有那轮西坠的红日在提示着地平线的存在。近处,一支驼队缓缓地移动着,骆驼白色的身躯替明黄的沙丘镶上一道毛茸茸的花边,但它们投下的阴影却是黑色的,就像茫茫大海中行驶的帆船,让人看久了有种苍凉之极,孤独之极但又瑰丽之极的震撼。你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是否开天辟地之初,眼前的一切就已经存在?
“感觉怎么样,亲爱的王妃?”阿诺侧过脸,柔软的鼻尖轻轻抵着她的脸颊,碧色的眼眸在夕阳的映衬下闪着动人的光采,仿佛漫天的落霞都搅碎了铺撒其中,让人心醉神迷。
许栩凝视着他那张像是带着魔力的容颜,轻声回答:“棒极了,我亲爱的陛下。”,然后温柔地吻住了他的双唇。风缓缓地吹过,扬起一片金雾似的细沙,敲打在石像的身上发出细碎的轻鸣,仿佛伴奏般和着两人的心跳声与呼吸声萦绕在许栩的耳边,唇齿缠绵中,她在心底暗暗祈祷:“阿诺,我们要永远,永远地在一起……”
身后,巨大的狮身人面像和金字塔静静地矗立在落日的余晖中,漠然而虚无地注视着远方,如同高贵而缄默的神怟,它们镇守着沙漠,看到一切,也聆听一切,却从来不给予答案。
三天后,许栩和阿诺踏上飞越利比亚之旅,虽然在朋友雷诺的帮忙下获得了意大利政府的批准,可是在昔兰尼加沙漠的边境上,他们还是被一群“热情好客”的意大利守军好好地“招待”了一番。
许栩按照海关人员的指示,先飞抵埃及和利比亚边界上的一个小型机场,在那里接受意大利哨所的检查,然后他们才能正式地飞过利比亚上空。L-10挺稳了,许栩和阿诺下了飞机。机场建在一大块用混凝土构造出来的空地上,四周围着铁丝网,土黄色的塔台和几间用铁皮瓦楞搭建起来的机库在烈日下无精打采地站立着,就像被晒得发蔫的卫兵,铁丝网之后能够看到一片军绿色帐篷的顶部,想必就是军营。
这里和大部分沙漠上的建筑一样荒凉而灰头土脸,但并不寂寞,因为十几辆涂着沙漠迷彩色的摩托车已经在机场边上严阵以待。看到他俩走出飞机,车上的士兵一溜烟地跳下车,边举枪朝他们奔来边大声喊叫,那股架势仿佛他们不是要包围一架飞机而是要攻克一座战略性碉堡。
“他们让我们呆在原地别动。”阿诺小声地向许栩解释道。许栩听不懂意大利文,还好阿诺在西班牙的时候和一群意大利的贵公子们混过,学了一丁点意大利语。
不一会,几十个荷枪实弹的意大利士兵团团围住了许栩和阿诺。许栩忐忑地那些看着士兵以及那些黑洞洞的枪口,心想:但愿他们的枪保险系数够高,不会轻易走火,不然我们连利比亚的太阳都没看清就死在了流弹之下,那还真是悲剧。
就在许栩以为他们要进行严厉的盘查时,事情却突然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士兵们盯着许栩和阿诺好一会,但并没有让他们交出证件而是七嘴八舌地交谈起来,他们声音高昂,表情丰富,说到兴头上时还挥舞着手臂,指点着许栩不知道在笑些什么,那种表情就像一群UFO的狂热分子突然见到了两只外星生物从飞碟上走下来般兴奋。这一幕看得许栩和阿诺目瞪口呆,之前他俩在十字井哨所时也被乔治中尉的士兵包围过,当时乔治的队伍给人的印象是沉稳,敏捷,训练有素兼富有纪律,与眼前这群欢乐又随意的意大利士兵形成巨大反差。
就在这时,一把堪比帕瓦罗蒂的男高音从身后传来,成功地喝止了眼前的混乱,士兵们闭嘴了,齐刷刷地让出通道。一个身材矮小,皮肤黧黑,身穿军官服的男人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个侍从官。矮个子军官打量了许栩和阿诺几眼,然后朝侍从官使了个眼色,侍从官走到阿诺跟前用生硬的英语说到:“我们昨晚接到通知,说会有一架从开罗来的飞机今天抵达这里接受检查,想必就是两位。请交出你们的所有证件并静静等候。”
阿诺拿出证件交给了侍从官,侍从官又转交给那名矮个子的军官。军官拿着他们的证件看了许久,忽然发出几声短促的指令,他身边的几名士兵立刻跑上飞机。
“现在我们得检查你们的行李,如果发现有危险物品或者武器一律得没收。”侍从官向阿诺解释道。
阿诺忍不住低声抱怨:“武器?哼,我要不要告诉他们我的口袋里藏着把指甲刀,那可是杀伤力十足的 “武器”。”
许栩拉了拉他的手肘,示意他小声点。
几个士兵将他们的行李都拖出机舱,然后呈扇形地在地上铺开。矮个子军官低着头,踱着步子慢慢地审视着地上的物件,还时不时指挥士兵把其中的一些包裹打开进行翻查,他看了很久,那模样活像只嗅觉灵敏的短腿腊肠犬在搜寻它最爱的骨头。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最近童鞋们又懒惰起来了,我又要蹲在墙角划圈圈地说:“霸王的童鞋木有小,本来就木有小的童鞋就木有小可用......”,啊!我好邪恶,好黑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