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冉岷非常善于察看别人的脸色,所以,看着癞蛤蟆鸡皮疙瘩凸起,脸色赤红,青筋浮现,他就已经知道不妙了。所以他的一只脚已经踏了出去,准备随时应变可能发生的任何事情。
但是,这癞蛤蟆实力竟然也是不俗,虽然说丑是丑了一点,可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更加发奋努力练习,在功力上,并不理冉岷差多少,而现在他的拳头只差一刻就要落到莫抽簪的肩头之上了!
冉岷虽然有所准备,但一时之间竟也是来不急。眼见那带着呼啸之声的拳头瞬间就要落到莫抽簪的身上,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根本却毫无办法!
冉岷只觉得自己还是太过无用,太过无能,竟然连从一个癞蛤蟆手中保护一个女人都做不到。不过,就在冉岷焦急无奈的时候,他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异动,那是一种让人如坠冰渊的感觉,就仿佛将一个正欲火焚身的人一下子投入到冰窟之中一般,让人心中所有欲望全消,所有念想都在那一刻被冰冷冻结粉碎。
如果说冉岷这辈子碰过的最冷的是那次在开源山脉山地洞穴里的寒潭,那么,唯一能够和那一次相比的感觉,就是西门催逝的剑。
是的,那只已经变得稳定的手之中所握的那支剑。
冉岷之所以对一些矿石有所了解,那是因为以前药店的旁边有着一间打铁铺,所以,冉岷对铁矿这些东西都是有一定的认知的,并且他从小就想当猎人了,而他本身没什么实力,所以君子善假于物,就把注意力都落在这些东西上。
因此,从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他就已经非常肯定,西门催逝手上的那一把剑,是非常普通的一把剑,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把剑。如果要问为何这样一把普通的剑能够发出这种让人如坠冰渊的感觉,那就只能够说,这把剑的主人,他就是一块万年寒冰,铁打不碎,火烧不化,近者必寒,触者必死的万年寒冰!
西门催逝一向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什么君子,他也从来不会去当什么烂好人,所以,他一向是一个不愿意多事的人。但是,这一次,他决定出手。因为,这一刻,他的手是稳的,非常稳定!
如果他的手不稳,他绝对不会出手。而在之前他的手开始恢复稳定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心中有些东西应该要放下了,也正是因为决定放下,所以,他才能够毫无顾忌地出手!
冉岷除了那恐怖的寒冷之外,根本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是,那种冰冷的感觉却疯狂蔓延,蔓延到整个车厢,明明连冉岷离得这么近的人都出手都已经来不及了,可是,偏偏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冰冷气息却一下子蔓延到所有人的全身,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凉气。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威胁,一种对于自己性命的威胁,那一刻,所有人都仿佛已经被那寒冷的寒冰给冻结了一般,一下子无法动弹,只有内心那深深的恐惧。
虽然连他们也不知道,为何明明什么都还没看到,自己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虽然所有人都怕死,但并不代表着所有人都是胆小鬼,所以,这种让人不由自主的战栗感觉,才是最让人心寒的。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自主权,连冉岷也一样,仿佛变成了一块冰雕,只能任人摆布,任人在自己身上雕刻,无论是刺还是砍。
癞蛤蟆的那一拳已经挥了出去,因为他的愤怒达到了最顶点,所以,这一拳是他的全力而为,他的掌风甚至已经带动着一股气流,让车厢里的人长发都扬了起来。
但是,就算是如此,在西门催逝的寒冰之气的笼罩下,那无法收回的拳势也是顿时一缓,变得缓慢无比,就仿佛是故意的表演慢动作一般,一点,一点地慢慢向莫抽簪的身子,摸去。
这样的一个人,一样的一副脸蛋,这样的慢动作,这样的手势,在这样子看之下,没了之前的气势,此刻看起来,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不过,他变得慢了,并不代表别人也变得慢了。
至少,这个车厢里面还有一个人还是正常的,那就是让他们身形变缓慢的罪魁祸首,西门催逝!
西门催逝原本是坐着的,然后双臂环抱,他的左手,握着他的剑。而就在这股冰冷的气息蔓延开来的那一刻,仿佛是有人故意将镜头切换一般,天地置换,他的剑鞘,停留在了半空之中,正逐渐下落。而他的剑,已经在他的右手当中,并且,已经举了起来。而他的屁股,也在那一刻离开了他的座位。
猎人之所以要用箭,那是因为自己的速度永远都不可能追上箭,所以才会借助箭。而箭是需要弓的铺助,需要射手的力量,才能够射得远的。
但是,明明没有弓,明明他的屁股是一直粘在座位上的,可是,偏偏的,西门催逝就像是一支离了弦的箭一般,以一种让人匪夷所思的速度,朝癞蛤蟆刺了过来!
冉岷在感受到西门催逝身上散发出来那种令人恐惧的气息之后,他没有记错的话,他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只眨了一次而已,可偏偏的,当他这眼睛一眨之后,原本坐在他身后的西门催逝,忽然就在他的前边了,并且,他的手非常笔直,他的剑非常笔直,笔直到让人忍不住想要竖起大拇指来称赞他。
不过,恐怕谁都不会称赞他,因为,见过这种剑的人,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见第二次,因为,这种剑只能够给你带来无边的噩梦而已。
冉岷不想做噩梦,所以,他选择闭上了眼睛。因为,他已经看到了,那直直的剑尖,所对准的地方,是癞蛤蟆的咽喉。
冉岷本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他不希望以后的夜晚里,自己会有一天回想起在这把冰冷却又笔直的剑尖之下所绽放出来的鲜红花朵而被噩梦惊醒。
所以,此刻如果是一个聪明人的话,恐怕都会闭上眼睛。虽然所有人也都觉得这癞蛤蟆做得过分了,并且对一个女人出手,恐怕再无耻的人也会觉得不屑。可是,就算如此,也不至于要赔上一条性命。虽然之前对这癞蛤蟆对莫抽簪出手有些不满,但此刻却又觉得他非常可怜。
其实莫抽簪不怕,她敢护在师妹的前头,不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的师妹免于受伤而已,更重要的是,她有信心,她有足够的信心可以对付这只癞蛤蟆,只是,等到癞蛤蟆的拳头完全落下来的时候,才是她能发挥最大实力的时候,对于她苦练许久的功法,她是有着很深的自信的。
她确实是非常想教训一下这癞蛤蟆,纵然她确实觉得这人实在是蛮横无理透顶,但这样的人,给点教训就是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取他的性命。在她看来,除非是十恶不赦之人,否则,人人都应该有生存的权力,这一点,从小的时候,她就非常清楚,这个信念,一直都没变过。
所以,在感受到那冰冷的气息之后,一向宠辱不惊的她,脸色也是一下子变了,那种恐怖的感觉她非常清楚,那剑尖上要食人魂魄取人性命的冷厉,更是让她心头发颤。她知道,下一刻,这个无理的癞蛤蟆,就要失去自己的性命了。
她并不想这样,甚至,她太过温柔了,温柔到想阻止西门催逝,来救助这个想伤害自己,无理其实却又非常可怜的癞蛤蟆。
但是,她做不到,她无法做到。这个车厢里面,所有人都无法做到。在西门催逝出手的那一刻,车厢里所有人早就都身不由己了,别说没心思去管别人,就算想管,那也完全管不了。
西门催逝的剑尖出现在癞蛤蟆眼前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那个为了给自己最后一口饭吃而饿死的母亲。若不是机缘巧合被绝空谷收留,他早就已经死了。
虽然不知道为何这一刻会想起母亲,但是,他忽然觉得这样子也不错,毕竟,能够下去见自己的母亲,也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情。
或许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从出剑到现在,西门催逝的眼睛,一直是闭着的,他在出剑的时候,眼睛根本连一下子都没睁开过,对于眼前这只癞蛤蟆,他根本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他手中的剑,原本是非常普通的一把剑,不是什么千年寒铁,可是,这一刹那,这把剑所经过的地方,甚至连空气都已经结冰了。连冉岷的发丝,都因为冰冷而缠结在一起。
车厢里面一下子忽然变暗了下来,原本散发着温暖光芒的月光石,在西门催逝的压迫之下,竟然变淡了起来,那些温暖早就已经被压得无法动弹。
癞蛤蟆死定了,这似乎是一个注定的结局,在这个车厢内所有人都无法行动的情况下,似乎没有第二个结局。但是,车厢里的人无法动弹,这并不代表着,车厢外边的人,也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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