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也没有想到邱少泽会伤得这么严重。送去医院后,虽然很及时的处理了伤口,他还是被感染,高烧不退。在重症监护病房里呆了一个多星期,期间医生下过两个病危通知书。
高烧导致他哮喘症发,隔着冰凉的玻璃墙壁,看着插着氧气管的他还是那么艰难的呼吸,安然移不开眼睛。医生给他后背的伤口换药,那里溃烂狰狞,刺得她眼睛生痛生痛。直到廿红拿着手绢给她擦眼泪,她才发现自己哭得一塌糊涂。
她扑进廿红怀里,不敢再去看邱少泽难受的样子,她哽咽道:“我不是故意的,……我这次真不是故意的……!”手上的烫伤已经包扎好,却一直隐隐作痛。她不敢想象,那么大面积的烫伤,邱少泽是怎么忍受的。
彼时安亦博正攥着医生教给他的第二份病危通知书,眉头深锁,坐在吸烟室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对于安然为何会误伤邱少泽,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他虽对婚姻不忠,却是打心眼里疼爱这两个孩子。
如今邱少泽病危,身为父亲的他深深自责:这都是他造的孽么?
顾朗约摸着南汐绝在法国的事情谈得差不多了,才跟他通了电话,言简意赅地讲明了这件事。南汐绝离开乘坐当天的飞机返回。
下了飞机,他直接去了医院,在水房里发现了红着眼睛正在洗苹果的安然。
他轻咳一声,安然回头,看到他就站在面前,眼泪“唰”地又掉下来。她一双眼睛已经肿的跟两只核桃样,明溜溜。也不顾手上还湿着便去抱他。
南汐绝扯过她有伤的手仔细查看。安然抽回来在自己身上蹭了蹭,“没什么,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啊!”
“啪”的一声,南汐绝手起掌落,狠狠地在她屁股上揍了一巴掌,安然不妨,痛得叫出声来。
“啪”,又是一下子,倒比方才那一巴掌更重。安然的两瓣臀登时火辣辣的疼起来,她瘪着嘴哭得委屈:“你打我干嘛?”
南汐绝扬手还要打,安然吓得一缩脖子,他的手顿在半空中,随后将她紧紧抱住,安然咬着他的衣襟嘤嘤地哭得伤心。他放了重话训她:“就是不听劝!你这臭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还好她碰到的是邱少泽,在那种地方,万一误伤的是哪位大亨,他不敢想象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然然,苹果还没洗好吗?”廿红走进来,便看到自己的女儿正依偎在南汐绝怀中,南汐绝正安抚地轻吻她的头发,语气温柔,喃喃地低声哄慰。
“妈,你怎么来了。”安然把眼泪鼻涕都抹到南汐绝的外套上,慌里慌张地端起洗好的那一小筐苹果,“洗好了,我这就给他送过去。”
南汐绝礼貌地冲廿红打招呼:“红姨。”
廿红点点头,“南子是刚回来?”
“嗯。”南汐绝顿了下,问,“邱少泽醒过来了?”
廿红眉眼间掠过一丝疲惫与厌倦:“是。既然过来了就去病房里坐坐吧。”她侧身引南汐绝朝邱少泽的病房走去,给他说这几天的事情,“医生昨天才许他出监护室。
病房里,邱少泽在床上趴着,安然坐在他床前的小板凳上,正低着头削苹果。她动作笨拙,苹果皮飞的东一块西一条的。
邱少泽整个人瘦的几乎脱了形,望着安然的双眸却透着股愉悦。听到动静,他抬眼,看到南汐绝,不由流露出一丝怨恨。
南汐绝不去看他,径自拿过安然手里的苹果和水果刀削起来,动作娴熟,长长的一串苹果皮滚落。他将光溜溜的果肉切成小块,安然用牙签插了,递一个到邱少泽的嘴边:“吃吧。”
邱少泽张嘴咬进口中,随即吐到地上,“说了要你弄给我吃!”他正是虚弱的时候,说完这句话疲惫地好久没再开口。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廿红皱了皱眉,正待开口,被进来的安亦博按住了肩膀,“先顺他这几天吧。毕竟他也是为了然然才伤这么重。”
廿红挪开他的手,“我知道。……你先在这看着吧,我回家去做点吃的带回来。老吃医院的东西也没营养。我让李妈给他炖了汤,等会儿一起带过来。”
安亦博握住了廿红的手,感激地说道:“谢谢你!”
邱少泽清醒后见着安然,头一句话便是:“第二次,你差点害死我了。”
安然对他有愧,忙前忙后地伺候着。他说趴着无聊,让她讲故事给他听,还要声情并茂。安然声音好听,在她的读书声里,他便满足地阖眸小憩。头一回这样,真得吓到了安然,以为他又不行了。
他万分珍惜地抬手揩去她包在眼眶里的泪珠儿,“没想到,你还会为我流眼泪。……笑一个。”
安然挂着一脸的泪,笑得比哭还难看。
总体来说,这几天,他们二人算是渡过了最为和平的几天。
对于邱少泽当众不给南汐绝面子,安然虽有气,却还是忍了下来。
病房里暖气很足,南汐绝脱了外套,安然很自然地接过来要帮他去挂,邱少泽突然说:“今年的圣诞节陪我在医院过。”
“不行。”安然一口回绝。因为廿红不习惯过洋节,在安家里,除夕才算正儿八经地过年,圣诞节也只是给两个小孩买点礼物就算过了。安然早就和南汐绝约好了。
凌轩今年成功上市,业绩良好,南汐绝被评为全美十大商业新才之一,颁奖晚会就定在平安夜。先前,南汐绝用了标准的绅士礼邀请她做她的女伴出席这样晚会,让安然感动了好半天。
邱少泽问安然:“真不行?”
安然生气地说:“不行就不行,哪有你这样的?”
邱少泽白着脸,不声不响地取了氧气管。
眼看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安然哀求他把氧气管插回去,“我答应你还不行嘛!”
整个病房陷入难堪的沉默。安亦博适时地过来打圆场,“少泽,这么大人了闹什么脾气。”
“安叔,我还有事,先走了。”南汐绝看也不看安然一眼,抽走搭在她臂弯上的外套穿上,大步离开了病房。
他走得匆忙,安然急急地跟出去,一路小跑才追上他。
她拉住他的衣袖,小声道:“对不起。”
南汐绝硬邦邦地说:“没关系。”
安然燥得跺脚:“你生我的气了?他刚好一点,我……等他康复了,我再也不理他!”她去搂他的腰,“他是我哥哥……我只爱你一个!”
南汐绝的冰山脸微微松动,他也明白,现在不是吃味的时候,只是……
安然仰着脸看他,发现他双唇干裂,眼底的黑眼圈很明显,一看就没休息好。她踮起脚,含住他的唇,细细地**,湿润他。他回应的凶猛,啃得她唇发疼。
平安夜,整个世界都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鹅毛般的雪片在空中慢悠悠地飘洒,家家户户灯火通明,这个夜静谧而温馨。
安然一家子都窝在了邱少泽的病房里。安亦博命人弄来好大一棵圣诞树,安然和廿红将它装饰的花花绿绿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邱少泽气色大好,已经能下床来回地走动几圈。
没能陪着南汐绝去参加颁奖典礼,安然只好从电视上看。结果在南汐绝快出场的时候,邱少泽以太嘈杂为由关上了电视,气得安然压低了声音跟他吵:“你干嘛老和我过不去?”
邱少泽笑:“我对你的好你稀罕过?”
安然一噎,半是警告半是恼怒:“你真变态,不许你再喜欢我!”
她理直气壮,邱少泽握住了她的手腕:“你以为我想?”两人之间又是剑拔弩张,这次却是邱少泽先软下来,“南汐绝有什么好?他一门心思地算计着要整垮安氏,值得你这么对他死心塌地的?我变态?你不过才16岁,他就下得了手,嗯?”他把她扯进自己怀里,捏住了她的下巴,一双唇距她的不过几厘米的距离,“你那天应该看到,那女人在我身下很享受……不如试试我?……”
他说得愈发下流,安然害怕被出去买东西的安亦博和廿红看到,奋力抽出手给了他一巴掌。
苍白的脸上五个红指印,特别明显。
邱少泽放开她,捂着自己的半边脸,“你又打我。”
后半夜,安亦博和廿红在隔壁的房间休息,安然坐在圣诞树下守着邱少泽,两人又陷入冷战中。
近两点的时候,安然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南汐绝。
“小然,睡了没有?”
他这么一问,安然才觉自己上下眼皮打架打得欢畅,抬手捂住了个哈欠,“没呢。”
“小然,能下来么?”南汐绝说,“我就在楼下。”
安然捧着电话奔去窗边,果然,楼下路灯下,站着一个熟悉的人,他似乎是看到了她,冲她这边挥挥手。
安然急切地说:“我就下去,有礼物送你!”
邱少泽冷眼看她提了礼物袋奔出病房,便扶着床下来,慢慢走向窗台。
安然把礼物袋双手捧给南汐绝,说:“礼物!”
“还有我的礼物?”南汐绝很是惊讶,高兴地接过来,“这次又是什么?”
安然送他的小玩意数不胜数,有时候是她新学会唱的一首歌,有时是她弹得曲子,还有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
打开,里面是顶毛茸茸的圣诞帽。锥形的帽子顶端缀了白乎乎的小绒球,嗯,南汐绝掂量着它,跟平时的性质差不多。他把它带到头顶上,笑道:“如何?”
“噗,很可爱。”安然笑得合不拢嘴。这顶帽子很萌很可爱,和南汐绝的气质大相庭径,这么被他扣在头上,很违和,很喜感。
南汐绝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细长型的小盒子,打开,手指挑出里面的项链,“圣诞礼物。”
简直像一串发光的星星。安然眨眨眼睛,才看清楚,这项链的每一环上都嵌了小钻石,闪着璀璨的光芒。她发出由衷的赞叹:“真好看。”
“上半年订做的,等了大半年才做好。”南汐绝微笑着给她戴上。
安然扒开点衣服,让那条细细的链子贴合着脖颈肌肤,“怎么样,好看吗?”
南汐绝点点头,“好看。”
安然眼尖,注意到那盒子里还有东西。南汐绝拿出另外一条短的多的链子,挽起左边衣袖,“这是条手链,来,帮我戴上吧。”
一样的款式。安然帮他戴上,故意说道:“给我礼物还自己备一份,真小气。”
南汐绝低头抵着她的额头,笑道:“嫌我小气?连人带这手链都给你好不好?”
安然捧住他的脸,说:“好……”尾音消失在两人纠缠的唇舌中。
邱少泽静静地站在窗台前往下看,举起相机拍下了这一幕。原来她爱人的时候,是这个模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