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府四姑娘这几日心里头一直搁着个事儿,要说这事儿还得从四姑娘的
手帕交,江北盐政使府上嫡出的六姑娘说起。前天午后,这位汪家的六姑娘
使了人来给玉茹送了封信,说是替京里的一位贵人转交的。玉茹心中大惑不
解,急匆匆拆了那信出来,却登时让那信中所写给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信没有落款,却将周府大太太计谋将府中嫡女四姑娘与多年前被提拔成
嫡女的七姑娘姐妹易嫁之事写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除此而外,信中还提
了提周府表少爷甚是仰慕这位七表妹,继而又话锋一转,说这位表少爷乃是
少年天才,前途不可限量。实在是该周府里八姑娘这样的嫡出姑娘堪与之匹
配。况且这八姑娘对这位表少爷也是思慕非常的。
玉茹将那信瞧了一半儿,便有些喘不过气来,仿佛做了贼一般,左右都瞧
了瞧,幸喜四个大丫头都忙着到寝阁去给她熏香铺床,忙着准备她午睡的事
宜。玉茹忙着又将这信细读下去,却原来这写信之人要玉茹务必在出嫁前将
表少爷与七姑娘分隔开来,最好是用计将八姑娘玉芬许婚给这位表少爷,彻
底断了七姑娘与表少爷的那点儿情愫。
信中言明,若是四姑娘能将此事做得圆满,日后嫁入京里,遇了事儿,自
然有人帮着她撑腰解困,若是此事办得不好,就让四姑娘等着香闺零落,寂
寥满怀吧。
信中除了这些个,还另附了一封书信,说乃是周府的表姑娘林宝蝉前几日
给贵府的六少爷递的书信,玉茹将那所附之信展开,不读还罢了,这一读当
真是七窍生烟,五脏如焚。再回过头看那写给自己的信,末尾处将表少爷何
日返回江北也告知得清楚明白,让玉茹只管等着,这位表少爷必然当日便会
到周府里拜访,到时候还请四姑娘见机行事。
要说这玉茹也算得是个谨慎缜密的人儿了,瞧罢了这两封信,当即就传了
那送信之人来问话,来人是个四十左右的婆子,行罢了礼,敛衽站立一旁,
玉茹冷眼观瞧,只见这婆子倒不像是汪府里头常日里见过的。
“下站可是汪府中人?”玉茹慢悠悠开了腔,那婆子并不曾谄媚趴跪在地,
也不曾抬头示好,略略欠了欠身儿,“回禀姑娘,婆子乃汪府大姑娘婆家府
上姑***下人。”玉茹听闻此言,不由得坐正了身子。
“汪大姐姐婆家府上只一位姑奶奶,如今在京里头乃是梁王近身侍卫的当家
少奶奶,你这婆子可不是胡诌?”这话一出口,玉茹又忙着收住了声儿,私
底下的心思是千回百转,像是抓住了条极细的银线,就着光儿那么一瞧,那
丝线却又隐了去,瞧它不着。
这婆子倒是不慌不忙,抬起头来眼瞧着玉茹,那目光平静和气,像是不曾
听见玉茹的诘问。玉茹叫她瞧得有些不自在起来,面儿上却仍端足了架子,
“怎的不回话?还不快快招来,你是何人?受了何人差遣到这江北总督的府
上挑拨是非?”
婆子听见玉茹此话,微微笑了下,“周四姑娘莫怪,婆子不过是想着汪家
六姑娘说过,姑娘您最是个和善宽厚又稳重大方的,如今婆子瞧着,怕是汪
六姑娘的话也是有些偏颇的。”一边儿说着话,那婆子自袖中掏出了一块缀
着五彩流苏的小巧玉扣,“六姑娘将这个给婆子,说是姑娘您见了便知晓了
。六姑娘说这是去年乞巧节,姑娘您给了她的。”
玉茹打眼瞧了瞧拿玉扣,圆圆巧巧,以工笔花着一只彩蝶。正是去年乞巧
节自己描了图样子给“宝玉坊”的工匠们连夜赶工出来送给几位手帕交的。
其中最漂亮的这只九宝彩蝶便送了给汪家六姑娘。
见了这玉扣子,玉茹这心才算是落在了实处,那语气也缓和了些个,“还
请妈妈体谅我的为难之处,实在是您带的这信里头,牵扯着好几个人的身家
性命。无凭无证的,我一个深闺里的女子,怎么好平白就信了真儿的。”
婆子听见玉茹这样说,便笑了笑,却并不多言。玉茹揣摩着这婆子的神态
,又想到这些日子各处探来的消息,心里头是遽然一惊。“莫非这玉妍当真
是让京里头的梁王爷给瞧中了?”
思及此处,玉茹心里真是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姑娘,婆子这就告退了。信
中所托之事还要劳烦姑娘费心了。我家主子从来是赏罚分明的。姑娘乃是冰
雪聪明之人,定不会辜负了我家主子的托付。”
那婆子说罢了话,便转身出了蔷薇馆,玉茹坐于椅上,干瞪着那挺得过直
了些的背影,倒是也顾不得责备这婆子礼数不周,彼时的玉茹,满脑子都想
的是玉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