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离忧将事情前后说完,却发现江一鸣神色并无太大的变化,顿时心微微惋异于江一鸣的淡然,那样的神情似乎并不适应出现在此时,虽然他的性向来如此,但当听到这一切时依然如此,这或多或少便有些说不清楚了。
“一鸣,难道你不相信这些吗?”离忧只当江一鸣并不太相信。当然,倒不是说他不相信自己,而是这事本身,毕竟这些也不过是水儿的一面之词,而水儿亦是从其父那边听说过来的,因此也并不见得一定可信。
可在离忧看来,此事可信性应该是比较高的,而且在她看来,这些个恩恩怨怨本身就已经太过让人纠结,相信未免不是件好事。
可没想到江一鸣的回答却让离忧再次出乎意料,当然,也可以说是一种惊喜。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江一鸣看向离忧,慢慢解释道:“其实,这个事我已经知道了。”
“啊?”离忧不由得惊呼一声,呆了片刻这才说道:“你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见离忧一副疑惑不已的神情,江一鸣便详细的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原来自从江一鸣认祖归宗之后,好几次因为生意上的事而跟着江父出入,有一次休息的时候,他偶然听到江府的奴仆议论江家原先的女主人,也就是下嫁给江父的公主殿下。隐隐间那些人奴仆似乎对公主并不怎么满意。
一开始他会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后来有次有事去江府,正巧看到了原先服侍公主的嬷嬷与其他的奴才吵架,言词之听到奴才因为争吵而揭那嬷嬷的短,说是那嬷嬷不是什么好东西,帮着公主害人,害得少爷与老爷二十年都不敢相认什么的。
江一鸣本就心细如尘,听到这些再联想起之前的种种,越发的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便找了人暗去打探此事,后来才发现原本当年并非江父真是那般薄情寡义,而是另有隐情。虽然在江一鸣看来,再怎么样江父还是对不住自己的母亲,再怎么样还是没有能够尽到一个男人应该有的责任,但是最少知道这些以后,他的心已经不再那般恨江父。
“离忧,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些,所以今日我才叫了他,也才带着你回江家。”江一鸣微叹一声:“只不过终究还是隔了这么多年,所以终究心还是对他是疏离的。”
听到这话,离忧不禁微微一笑,一直在心底困扰着她的结也算是打了开来。好吧,这样的话实在是再好不过,放下过去,打开心门,对谁都是一种解脱。在消除了这关键的一道关卡之后,剩下的便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她相信,这对父之间的关系与感情一定会日益自然,日益亲近。
婚后的日过得异常的愉悦,每日相拥而眠,并枕而醒对于江一鸣与离忧来说便已经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江家老太爷老夫人果然如约来过他们宅这边,借着这个机会与自己的孙孙媳好好的处了一天。离忧自然尽心尽力的照顾着,而江一鸣亦颇为用心,江父看到这一切,自然是心高兴无比,而晚上回去的时候,江老太爷与老夫人那一脸的喜色亦明显的表露出了他们心的喜悦与安心。
看着一鸣与他们的关系越来越亲近,这老两口是打心底里松了口气,说实话,这二十年来他们又何尝过得快乐,许多事别人不知道,他们还会不知道?若不是碍着一些没办法的理由,哪里可能放任着自己的亲孙在外头这么些年。
这孩有怨、有恨他们哪里不知道,所以一直以来也都听江父的话,什么都不去强求,只希望血脉亲情总有一天能够化去之间的隔阂,让一家人能够真正的像是一家人。而现在,自打江一鸣成亲之后,在他们看来,许是因为离忧郡主的劝说,许是因为那孩心性宽厚,所以慢慢的开始接纳他们。
不过,不论是什么原因都好,只要一家人能够和和美美的相处,用心相待,那便是老天给他们最大的福气。
江家这头的事倒是暂时安定了下来,而定南王府那边亦也风平浪尽。离忧回门之际,一家高高兴兴的热闹了一番,而后为了宽老夫人与老太爷的心,离忧主动保证会经常回来看望两老,二老一听更是满意极了,虽然离忧与他们相处的时日并不长,可这孩特别的懂事又贴心,平日里一来便会用着心思的给他们逗乐,孝顺得很,眼下这一嫁出去,不过几天的时间没见,便真是想得慌,要是再隔久一些还真不知道会想成什么样。
好在离忧心细又孝顺,自己主动提到了这事,说会常回来陪他们,这一下二老心倒是畅快无比,有了心思便关心想离忧的一些其他问题来,还特别提到了让江一鸣加把油,好让他们能够早日抱上重孙。这一下倒是让离忧颇有些不好意思了。
搞定了两家的老人,离忧这小日更是如掉进了蜜罐里一般,这进进出出的整个宅里都显得喜庆而欢快。虽然婚后不久,江一鸣又开始忙碌起来,可不论再怎么忙,他都会抽出时间每天陪陪离忧,就算是实在有事不能回来陪她一起用晚膳,但离忧每日睡觉前都会赶回来。而隔个几天就算再忙也会抽空陪离忧到外头转转玩玩,那恩爱的样着实让两家人都高兴不已。
而离忧也开始着手起医馆的事来,黄天泽那边虽然还没有派协助她的人过来,不过她也没有闲着,利用这些天与孙成两人将医馆里的一些资料整理了出来,以字的形式记录在案,以便日后用于对其他人员的培训等等。
今日一早,离忧与江一鸣两人一并用早膳,一会他得出门办事,估计着怎么也得晚上才能回来。江一鸣那里,现在正在着手江家那三项特权检查,不过事先需要准备的事情实在太多,而眼下才刚刚进入摸底阶段。
这些年来,江家人已经将许多的东西细化分配到了各个负责人手,而各个负责人又自行找了其他帮忙的人,因此帐目统计等十分复杂,再加上这其还牵涉到一些内在的猫腻等,所以江一鸣更是得亲历亲为,重新一一核查整理。等审查基本完成之后,才能着手其他的事。
而这一步则是最为关键,亦是最为复杂的,江一鸣的辛苦,离忧自是看在眼,但因为这些事情她就算是着急也插不上手,帮不上忙,所以只能够平日里将家里打点好,将自己照顾好,不给他惹什么麻烦,不让他再替自己操心,让他有后顾之忧。
再者,平时里多督促他休息,给他安排好合理营养的膳食,与他聊聊天,缓解一下压力,在精神上与他一并奋斗,想来想去,她能够做的也就是这样。
不过对于江一鸣来说,每天能够看到离忧,与她说上一会话,晚上将她搂在怀安心入睡,这便已经是最幸福的事了。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多累,因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会我吃完就走了,估计晚上得很晚,你也不必等我用膳,困了就早点休息知道吗?”江一鸣边吃边朝离忧说道:“要是觉得无聊,便去医馆那边看看,不过不要太累到了,我看那孙成挺能干的,有什么事你便让他去做,别什么事都自己去做。”
听到江一鸣的嘱咐,离忧笑着点点头。每天江一鸣出门前都会这么不厌其烦的交代这些,可她却一点也不会感到烦,而且还十分的开心。因为她清楚,这看似千篇一律的啰嗦却包含着江一鸣对她最为真诚的爱。
“放心吧,我不小了,能够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在外头做事别太累到了,事情是做不完的,身最重要。”离忧亦嘱咐着江一鸣,小两口的那份深情实在是比蜜还甜。
生活便是这样,虽然每天都重复着一些简单的事情,可是只要有爱,一切都会变得新鲜而不同。
送走江一鸣后,离忧亦收拾了一下出门去医馆。医馆离家里并不算太远,所以现在离忧都很少坐车或是坐轿,带上一二个人边逛着街市边往那边走,轻轻松松的便到了。连绿珠都已经将离忧所说的那句话当成了最信奉的事,那就是,生命在于运动,而散步则是一种最好的运动。
到了医馆时,医馆刚刚开门,这个时候过来看诊的人并不算太多,不过大夫们都没有谁闲在那里,得空的便帮忙整理一些药材什么的,自觉得很。这么久以来,医馆里的人早就当医馆当成了自己的家,里面所有的事都当成了自己的事情一般来做。对于离忧来说,这是她最高兴看到的,毕竟行医本身就是门良心活。
众人见到离忧,也都只是热情地朝她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做着各自的事情,显然早就已经习惯了离忧的到来,亦明白这位郡主对他们最大的希望与要求。
离忧很是满意,医馆在孙成的管理下早就已经超出了自己原本的想象,而就算日后黄天泽让朝庭接手了医馆,但不论全国能够开多少家,京城这一家却始终还是会由她自己亲自打点。而她所想的,便是让这一家成为一个示范,一个优秀的示范,让更多这种样式的医馆造福更多的百姓。
与众人打过招呼之后,离忧正准备上楼将昨日还没有整理完的资料继续,却见一名书生打扮的男走了进来。
这男穿戴虽不算太过华贵,但却十分整齐讲究,一进门即不看诊,也不找人询问,而是径直开始打量,那模样倒是像来视察一般。
离忧见状,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朝绿珠吩咐了两句,便抬步先行上楼去了。若是她没猜错的话,此人十有八应该是黄天泽派过来给她的人。虽然黄天泽并没有提前派人通知,不过算着时间,估计着也就是这几天,再加上那男虽然看上去不过二十四五的样,但是倒也气度不凡,隐隐还有那么一股人的酸气,只怕是国监里挑出来的什么官员。
坐下片刻,孙成便来了,估计是上来时也看到了那男便跟离忧提了一下,离忧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孙成不必过问,一会自然便会知晓。
孙成见状,也没再多问,去沏了一壶热茶过来后,便将昨日离忧离开后他一人继续弄好的资料拿了出来,让离忧过目。
“不是说今日再弄的吗,你怎么又一个人赶工了?反正也不是马上便用,不必如此急,累坏身了可就不好。”离忧见状朝孙成说道:“记住,以后别太赶了,知道吗?”
“郡主放心吧,我一个大男人,累不到的。谢谢郡主的关心。”孙成笑得很知足,离忧向来体恤他们这些手下,能够跟着这样的人做事,再累也不觉得。
离忧见状,微微笑了笑,倒了不多说,孙成也不小了,自个做事也有分寸,说多了倒显得她太过矫情了。
“这个先放放,咱们先喝杯茶,一会只怕会有人上来。”离忧若有所指的看了看门口方向,显然指的便是楼下那个男。
刚才她让绿珠去试探试探那个男,看看此人心性、人品如何。虽然她也相信黄天泽的眼光,不过毕竟是要与她一并做事,而且做的都是些为底层百姓服务的事,所以这品行其实才是最重要的。最少能力差点还可以补,但这品行不行的话,最后只会坏事。
孙成倒也没有多问,只是按离忧的吩咐坐了下来,一并喝茶,几杯茶下肚后,这才看到绿珠带着刚才那进医馆四处打量的男进来。
离忧见状,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之前她便跟绿珠说了,若是试探之后这男品性不端的话,那么不论他说什么,不论他说是谁让他来的都直接将他给赶走,若是绿珠觉得这男品性还不错的话,便可直接将他带上来见她。
而现在绿珠将人给带了上来,则说明那男已经通过了绿珠的试探,看来这品性倒还算不错。
见到离忧后,绿珠朝那男说道:“朱公,这便是我家主离忧郡主。”
说罢,绿珠便退到了离忧身后,不再言语。
那男见状愣了一下,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愠色,不过却很快压了下去,随后上前一步朝着离忧行礼道:“下官朱阳,奉皇上旨意前来协助郡主,日后还请郡主多加指点。”
离忧自然见到了朱阳脸上闪过的那一丝愠色,想来也知道他是对于刚才自己示意绿珠对他进行试探心有些不满。不过离忧却并不在意,而是微笑着说道:“朱大人客气了,指点不敢当,我还得仰仗朱大人能力配合才对。”
朱阳听离忧这么一说,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说道:“郡主,请恕下官直言,刚才郡主为何要指示婢女试探下官,难道郡主对下官来协助并不满意?”
早就知道这朱阳是因为这事心生不满,不过却没想到这个人竟会直接提出来,看来这性倒也算是直率,而且也应该是个正直之人,最少有那么些不畏强权的清高在骨里。
“朱大人误会了,不论皇上派谁来,我都会如此,无关于其他,只是在我看来,做我们这一行,做我们这些事的人,品性比什么都重要,也无比的可贵。”
离忧倒也不隐瞒,直接说道:“实不相隐瞒,就算皇上再满意你,若刚才你没有通过我这一关的话,那么我会直接让人将你给赶走,因为我需要有能力的人,但更需要有良知与仁心的人。”
这话一出,那朱明倒是不再说什么,显然是在细细的思索着离忧的话,片刻之后,他这才笑了起来,一脸坦诚地说道:“郡主说得极是,下官刚才出言不恭,还请郡主见谅。”
“朱大人坐吧,你这性情倒也直率,比起那些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人来说不知道好多少。”离忧扬了扬手,示意朱阳入座:“日后咱们也算是一起共事的同仁,不必太过客气。”
说着,离忧又亲自给那朱阳倒了一杯茶,朱阳见状,自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站了起来又想向离忧谢恩。
离忧还没来得及阻止,却听身后绿珠笑着说道:“朱大人这般客气,日后只怕可会忙得不行。我家郡主是随和之人,你若这般不停的谢恩,只怕是连正事也没时间做了。”
朱阳一听,顿时很是尴尬,直直的立在那里不知所措,离忧见状,不由得朝绿珠看了看,却见那丫头一脸的笑意地看着朱阳,目光之似乎比平时多了一点什么东西。绿珠倒是没有注意到离忧在看她,而是继续盯着那朱阳瞧,显然又被朱阳那不知所措的样给逗乐了。
“坐吧,绿珠说得对,日后不必如此多礼。”离忧边说边将目光移向了朱阳,朝他继续说道:“我这丫头说话向来比较直,朱大人不必与她一般计较。”
朱阳一听,自然是连声称是,随后便按离忧所说再次坐了下来,坐下来的时候,不由得朝一脸笑容的绿珠瞧了瞧,微微笑了笑。
刚才绿珠试探他时,他倒真是一肚都是火,可现在看着绿珠的笑脸,倒真觉得刚才自己倒是显得太过小家气了一些。
随后,朱阳按离忧的吩咐,比较详细的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离忧听罢这才知道原来这朱阳并不是自己之前所猜测的一介书生,而是太医院一名颇有名气的太医。
黄天泽见其此人能力出众,年轻又有干劲,再加上品性刚正,而行医又是他的本行,于是这才千挑万选定下他,让他来协助配合离忧。
这一下离忧倒是相当满意黄天泽给她挑的这个帮手,又听朱阳说黄天泽命人挑出了几百名日后派往各地筹建医馆之人亦都是能力出众并且都精通此行之人,更是高兴得很,如此一来,倒是可以省下不少的事,而且培训起来也方便得多。
而对于离忧所设的医馆,朱阳也稍微了解一点点,有些是在黄天泽召见他时听黄天泽提起的,而有些则是他之前出宫时偶尔听百姓说起的。便更多的东西他却并不太清楚,不过却对离忧能够有如此的善举而十分的钦佩。
他虽年轻,可入宫为太医也有了好几年的光景,再加上祖上也是世代行医,出过好几个太医,因此那些达官权官,皇亲国戚也见得不少,可真正有着一颗为穷苦百姓着想的心的却着实寥寥无几。就算有,不过也是一点小小的善举罢了,像离忧郡主这般有能力、有想法的还真是头一个。
别小看这一个小小的医馆,在他看来,不但只是行善,这样的良性运营方式真的体现了设想人莫大的智慧与能力,当时他还真有些不太相信一切都是出自这个年轻的郡主之手,直到后来皇上亲口跟他说,他这才不得不信。
而现在亲眼看到这个创举的设想人,实施者,朱阳不得不叹服,那样的聪慧,那样的魄力的确不容置疑,完完全全从这个年轻的女身上散发出来,让人不得不服。
“郡主,其实下官有一事一直想不太明白,还请郡主赐教。”一番闲聊之后,朱阳倒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拘谨,离忧的随性淡然让他亦跟着自在了不少。
“什么不明白?”离忧倒还真不知道朱阳想问什么,便答道:“你只管问,能够告诉你的我自然不会隐瞒。”
当然,不能跟他说的,离忧自然也不会跟他说,这是原则问题,无关其他。而且这一句话离忧亦不需要多说出来,朱阳也是聪明人,自然听得明白。58xs8.com